沐槿衣默不作声;想也猜到来人是谁了;必然是那族长不服气;带了人要来报私仇。她观望了一下前方的形势;沉声道:“快走。”
唐愷与唐炜立刻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快速向前跑去。唐小软还想追问,却被沐槿衣一个眼神镇住,当下再不敢多说,闷头跟着她向山后绕去。
大祭司的屋后不远处便是两座山峰;月光下影影绰绰地耸立着;虽然看着不高,可观影却是十分险峻陡峭。唐小软看得眼晕;本以为沐槿衣是要带她攀上山头还在心里暗暗叫苦;却没想到她带着她在两座山峰间绕了几绕,面前忽然便出现了一条十分隐蔽的窄道——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两侧都是黑沉沉的山体;那窄道也不过三米多宽的模样,月光被蔽住了大半,唐愷与唐炜赶紧打起了手电。唐小软瑟瑟缩缩地挨着沐槿衣站着,仿佛直到这一刻,夜晚的冰凉才算真正来临。
沉寂巍然的山峰只能隐隐瞧见些许冷硬的轮廓,沐槿衣停住脚步,目光在小道旁的木牌上转了一转。唐小软伸头望去,只见那木牌上用汉语写了“禁地”两字,还有几个她看不懂的文字,想来应是苗语的警告语。
“沐……”她迟疑地喊,正想问接下来要怎么做,沐槿衣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随她目光望去,只见黑沉沉的夜色中一只大黑狗忽然便从不知道哪个角落窜了出来,龇着白森森的犬牙冲她们猛吠,两只眼睛狼一般泛着幽绿的冷光。这狗也太大个儿了吧!唐小软惊叹一声,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只大狗都要更大,一身的腱子肉,恶形恶状,这都是吃什么养大的啊!自家那只小松鼠要是放这哥们眼前,估计都不够它塞牙缝的。唐小软一口口水梗在喉咙口,赶紧躲到了两个堂哥身后。顿了顿,又伸手去抓沐槿衣的手,想将她也拉到堂哥身后。
沐槿衣被唐小软这么一拽,待得清楚她的用意,不禁微微哑然,下一秒便抽回了手去。而随着那大黑狗的吠叫,不远处忽然亮起一片晕黄的灯光,唐小软这才瞧清楚那秘道旁不到十米处有一间小小的吊脚木屋。吱呀一声门响,那木梯上走下来两个身形略胖的苗人,一男一女。为首的男人先是喊回了那只大黑狗,然后便对着他们一通叽里呱啦地乱喊,唐小软愁眉苦脸地与两位堂哥对视一眼,正发愁鸡对鸭讲完全听不懂,沐槿衣却一步上前,从容淡定地应对了两句。唐小软来不及惊叹沐姐姐的博学,那男人已然走到了他们面前,眼睛瞪得浑圆,直勾勾地盯着沐槿衣举在手中的那块黑色人形木牌便皱眉嘀咕起来。他身侧的女人瞪她一眼,一把抓过那木牌上下左右地仔细看了看,片刻后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将木牌丢还给了沐槿衣,又板着脸对着秘道口挥了挥手。
面对此情此景,唐小软自动脑补了一番对话,大意便是:
胖男人:“你们几个什么的干活?再不站住我关门放狗了!”
沐槿衣:“我有大祭司的通关令牌,快放我们进去。”
胖男人:“我去,你们居然会有大祭司的令牌?这不科学!”
胖女人:“闭嘴,令牌是真的……好了,你们几个给老娘滚进去吧。”
果不其然,在胖女人挥完手之后,沐槿衣立刻收起了木牌,然后便率先踏入秘道。唐小软与唐愷、唐炜三人立刻跟了进去。
“沐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还会说苗语!”唐小软兴奋地说,正要抓住机会猛拍沐槿衣一顿马屁,身后的地面忽然一阵砰砰砰闷响,她一惊,糟,莫不是那个阿磊带人追上来了?
距离他们进入秘道不过十几秒的时间,身后已然响起族长阿磊的叫骂声和一群人的吆喝声,唐小软回头望去,只见秘道口一片火光冲天,人声鼎沸,不知是来了多少人,忍不住低声喊道:“追来了追来了,他们追来了!怎么办!”
“没事,他们不敢进入禁地。”沐槿衣话虽是这样说,仍是拉着唐小软闪身避在一棵大树后面,又对唐愷唐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也各自隐蔽。
唐小软紧挨着沐槿衣站着,头一抬便撞到沐槿衣温暖的后颈。黑暗有别于光明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人抛却眼睛看到的五光十色,简单而纯粹地用心去体会和感受身边的一切。比如此时,明明秘道口那里阿磊的斥责声伴随着刚才那胖女人厉声的尖叫此起彼伏,可唐小软却仍是在这沸反盈天的环境中,内心独到的清明起来。这清明使得她眼底再无了他物,也再无了恐惧与不安的鬼祟心思,所闻所感,便只得眼前那女子,沐槿衣而已。下意识地想要靠着沐槿衣更近些,她悄悄挪动身子便贴了上去。
沐槿衣身子一僵,侧脸看了过来,却对上唐小软一双秋水横波的桃花眼正深深望她,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番情绪,只觉她目光似远似近,似深似浅,微光跃动,却幽眇难述。这感觉实在是怪异,她本猜想大约是这小姑娘害怕了,所以本能地向她寻求庇护,可那水光滢滢的眼睛却又分明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连带着她左眼下一颗细如针尖的胭脂小痣都仿佛怪异地灵动了起来。错开眼神的胶着,又思量了两秒,她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避开了她。
唐小软自是察觉到了沐槿衣的闪避,撇撇嘴,却也不恼,竖着耳朵听禁地口的动静倒是消停了,火光愈发消减,想是在那两个守卫的阻挠下,阿磊他们终于放弃找他们寻仇了。忍不住暗想,少数民族的人果然还是比汉人实诚、守规矩啊,今天换做是她有死敌在禁区,她才不管什么规矩,照样要把仇人揪出来打。
“人走了。”沐槿衣轻声说道,绕过树身走了出来。
唐愷与唐炜也走了出来,都没吭气,只默默等着沐槿衣的安排。经过今晚上那一番变故,就连脾气暴躁的唐炜对沐槿衣也是服了不少,只想着太奶奶的安排果然是不错的,这个女人虽然年纪轻,却有勇有谋,确实有几分本事。
唐小软也跟着晃悠了出来,看着天空伸了个懒腰,细声细气地问:“沐姐姐,接下来我们干嘛去呀?”
“休息。”
“什么?”沐槿衣短短两字说得太淡定也太理所当然,唐小软看一眼周围环境,有点不能接受。“休息?在这儿?!”她不是不能接受露宿,而是——这可是秘道口啊!睡在这里也太不安全了吧?
“嗯。”沐槿衣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便示意唐愷与唐炜将帐篷取出来准备搭建。
唐愷与唐炜环顾一眼四周,只见除了自己所在之处栽有两棵大树之外,其余地方皆是一马平川,地面干燥,四面环山,只有秘道口是入风口,却还竖着一块大石头正好挡住了风。倒确实是个适合扎营的好地方。当下也不再迟疑,打开背包取出帐篷就开始搭建起来。
唐小软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话,不甘心地左右走动着,看着两个堂哥已经麻利地开始搭建帐篷,忍不住又绕到沐槿衣身前,低声道:“这里真的安全吗?”离得入口那么近,万一那个阿磊半夜不服气跑来偷袭怎么办?
沐槿衣正拔了短刀在手准备去砍些树枝煮东西,闻言只淡淡一句:“很安全。”
见她说得肯定,唐小软也便不再追问。又看她动作利落地已经砍下来好几枝树枝,她忙拔出腰间的短刀上前帮忙。不一会儿便斩落了一小堆,沐槿衣收起短刀:“可以了。”
“哦。”见她弯腰便去抱那堆树枝,唐小软抢先抱了过去:“我来吧!”
沐槿衣看她一眼,没说什么,打着手电又向前方走去。唐小软呆愣愣地抱着树枝在树下站着,眼巴巴地看着沐槿衣去了又回,手上却多了几块石头。立马明白她是要做什么了,好歹咱也是玩过露营的。唐小软立刻凑上前去,丢下树枝便抢过石头便要搭灶台:“沐姐姐我帮你!”
沐槿衣冷眼看她一股脑儿地把活儿都揽了,搭好灶台又去挑树枝,有模有样地选了几根较粗的树枝,削去树叶,再折成小段垫在最底下,然后又将略细的树枝一根根折断,在灶底搭成角锥形的一个小柴火堆。“哈哈,搞定!”唐小软点着火,去堂哥的包里翻出一个铝锅,又找到两捆挂面,矿泉水,通通抱到沐槿衣面前,献宝似地搓一搓手:“可以煮东西吃了!”
暖暖的火光亮起来了,沐槿衣将挂面放进锅中开始煮,唐小软又去翻出几包肉干和榨菜,非常明显过分偏心地将肉干都放在自己和沐槿衣的碗里,榨菜则丢给了两个堂哥。正卖力搭着帐篷的唐炜看到这一幕,心碎一地,忍不住抗议道:“小软,你也太偏心了吧?重物可都是我们哥俩背的,不吃肉可没力气,下次换你背吗?”
做坏事被抓包,唐小软扁扁嘴,这才默默从自己碗里分了一半给唐愷和唐炜。一回头,正看到沐槿衣沉思静坐的模样,目光笔直地打在面前微微跳跃着的火光上,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唐小软一怔,不禁微微地闪了神。火光映照下的沐槿衣,一贯凝白如雪的肤色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橙红,那暖红将她素来的冰冷融去了不少,此一时的她,长睫轻眨,眼波横流,竟通身都洋溢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静与温柔。
所谓看呆眼,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第十一章 此生此夜不长好(下)
山野里四下无声,安静地仿佛能听到野鸟飞过的轻响。火光无声跃动着;而就在这时;沐槿衣忽然抬起手来;轻轻地掠了掠耳畔的一绺碎发;红唇微启:“看够了吗?”
唐小软一下子掉了手里捧着的碗。
沐槿衣讶然抬眸;伸手帮她捡起了碗;略带无奈的眼神掠过她一脸呆滞的傻笑:“呵、呵呵;沐姐姐;你知道我在看你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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