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的水手鄙夷的看着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李天佑正色道:“敌方的船队规模不大,咱们也正好来试试这新炮的威力。通知下去,船队减速,呈鹤翼阵排开。待敌人到了射程范围,一起开炮轰击敌方关船。”
李天佑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船队开始缓缓的改变阵型,收帆减速。仿佛是等待猎物的饿狼一般,隐藏在翻滚的波涛中,等候着倭寇船队的到来。而此刻那倭寇的头领还在梦想着这次能抢到多少财物,回去之后领主能给自己增加多少田地。要是收获得多,或许还能做个城主什么的。却不知死神的镰刀已挥到了他的颈边。
随着倭寇的船队靠近,最先开火的是三门新造的加农炮。它们的射程比佛郎机要远上许多,所以是它们最先开了火。炮弹带着极大的惯性砸入了关船的护板,那倭人首领见船只中弹,先是一惊,随后便拔刀大喊:“前方有明朝人的埋伏,冲上去将这群狡诈的狐狸全部斩杀!”
倭寇船只缓缓的伸出了排桨,奋力朝李天佑的船队划来。水手们早就已经见惯了倭人的这种战法,视若无睹一般,依旧是该填装大炮的填装,该准备子筒的准备子筒。唯有船头那王参在大呼小叫,“那些倭寇冲过来了!快些迎上去!敢来大明犯边,杀他们个屁滚尿流。”李天佑见状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倒还有个热血的性子。
没多久,那些敌船便冲到弗郎机炮的射程之内,此刻加农炮也再次填装完毕。因为是第一次用这种炮,水手们有些生疏,若是熟练了,装填速度还能再快上一些。随着李天佑一声令下。六门炮齐射,紧跟着便是三门弗朗机炮的连射。在这些重武器打击之下,那些本来防御力就略显单薄的关船,带着这些梦想着想来明朝发财的强盗们,全都葬身鱼腹了。
见对方关船沉没,李天佑命令道:“停止炮击,等小早靠过来,火枪队准备。”李天佑的船队在海上静静的等着,那几条小船纷纷朝他的旗舰划了过来。
之所以在关船沉了之后,这些小早还要冲过来,不是因为这些倭人悍勇不退,而是他们想退也退不了,船里根本就没有回去的粮食。此时若是转头逃跑,等待他们的唯一结局,就是饿死在茫茫海上。所以,只有奋力拼杀,将这些明朝人杀死,自己才有一线生机。见对方船上的炮声停止,那些倭寇便更加拼命的划了起来。
小早船贴上了李天佑的旗舰,船上的五六名倭人朝上边扔勾索,想要攀到大船上来。船上的火枪手早已经准备就绪,只等着李天佑一声令下,就将这几个倭人击杀。
“莫要浪费这些火药了,潘某下去砍了他们。”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那潘常竟然拔刀跳了下去。他的举动稍稍有些出乎李天佑的意外,不过他依然及时的叫停了那些准备射击的火枪手。而另一边的朱奎见潘常跳了下去,也从旁边水手身上抢过一把腰刀,跳到了另一条小早上。看样子他对刚才输在潘常手上,很是有些不服气。
潘常的绣春刀仿佛是演武一般,在小早船上翻飞,刀光所到之处,掀起片片血色。而另一旁的朱奎却由于小船的晃动,反而不怎么活动,只是稳住身形,待那些倭寇攻上来一刀劈死。虽然速度不及潘常,却胜在稳健。
李天佑见二人无碍,也没说什么,只是站着舷边看二人比试。唯有那王参急道:“佑哥快些把刀借我,去得晚了,就一个都捡不到了。”李天佑转头看着王参,撇嘴道:“你要下去送死吗?”曾经亲手揍过他一顿,李天佑十分清楚这王参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可言。
那王参见李天佑不同意他下去,急的原地转圈,“好不容易赶上了倭寇来袭,若是不杀几个,怎么回去炫耀。”他正急着,旁边梁三把手中火枪递给了王参。“这枪借你,刚才我淹了你,算是给你赔礼。”不知怎的,这梁三忽然发现这王参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那王参兴奋的抓过火枪,端起来就朝潘常的船上瞄去。却被李天佑随手给拨到了另一边,说道:“朝那边瞄准,莫要伤了自己人。”王参将枪口对准了一个正在救落水同伴的倭寇,大声喊道:“瞄准了,快些点火。”旁边的梁三笑着将他的手指放到了扳机上,说道:“点什么火,瞄准了便射!”随着一声枪响,那倭寇中弹落水。王参看着手中的火枪发愣,说道:“佑哥船上尽是些稀奇东西,这火铳可比京里的那些好用不少。”李天佑笑道:“既然你喜欢,多打几枪便是了。”说完,从旁边拿过了一把填装好的火枪又递了过去。
倭寇的小早船本就不多,又被王参这么一搅。不多时,那潘常便回到了船上。李天佑朝他扔过去个酒囊,潘常接住也不说话,仰首便喝了起来。没多长时间,浑身是血的朱奎也爬了上来,见潘常看他,朱奎吼道:“看我作甚,不比你杀得少!”潘常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酒囊抛给了朱奎。朱奎也不惺惺作态,接过酒囊狠命的灌了几口。这才大声喊道:“痛快,杀得痛快!”说罢他又咂了砸嘴,“只可惜是在船上,若是能在马上就更好了。”朱奎说完,那潘常竟然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些许凄凉,“罢了,你也是个可怜人,刚才我不该迁怒你的。”
潘常这可怜人三字说出之后,见那朱奎粗大的双眉竟然都快拧到了一块。便说道:“我又没说错,你恼个什么。”潘常指了指不远处的王参,说道:“莫要不知足,在船上你还有倭寇可杀,等下了船,你连个蟊贼都捞不到。看你的铁矛,想必你是个弓马娴熟之辈。本应该征战沙场的将军却做了保姆,还敢说不够可怜?”听了潘常的话,那朱奎却说道:“我生来便是要做侍卫的,现在这个局面已然是不错了。你的刀法是锦衣卫嫡传的路子,拿到南北镇抚司去,最起码也是个世袭千户,却跑到海上来做这等犯忌之事。”
朱奎话里带着惋惜,那潘常听了却是淡然一笑,“我现在也是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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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出大事了
潘常略显得有些沉默,弯腰坐到了甲板上,回头对着李天佑说道:“天佑,你也过来,你不是总是想问这功夫的来历吗?今天我便说与你听。”李天佑听了这话,赶忙过来坐在了潘常的旁边。那王参也跟着凑了过来,梁三轰走了想要过来凑热闹的水手,也坐在了附近。
潘常缓缓说道:“其实这话说了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倒也无需遮掩。我师父死的窝囊,主要就是拜那个陆炳所赐。你们可曾听过夏言这个名字?”李天佑率先摇了摇头,他对历史只是一知半解,细致到了具体的人物,能记住的着实不多。梁三也是摇头,谁知那王参竟然指着潘常惊呼道:“难不成你是夏言一党?”潘常摇了摇头,说道:“什么一党,我这等小人物与那夏阁老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只是当初严嵩要陆炳构陷夏言的时候,因我师父与他有些交情,便替他说了几句话。”说到这里,潘常的语气显得更加低沉,“随后我师父便遭到了那陆炳的迫害。连个罪名都没有,一夜之间全家老小被屠个干干净净,只有他孤身一人在锦衣卫的围捕中拼杀了一天一夜,最后逃出了京城。”
那潘常说完,李天佑沉默了,潘常是第一次说他师父的事。潘常说的轻松,真正细想起来,竟然能在锦衣卫全城围捕中逃脱,这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没想到那王参竟是一脸的惊骇,“你……你的师父是那个叛逃的锦衣卫武功教头!”
潘常朝着王参微微一笑,“你年纪轻轻,竟然知道这等秘事。只可惜他就算是逃出了京城也是无用,天底下哪会有锦衣卫找不到的人。我师父一路逃,他们一路追,他们一路追,也是一路死。最后那陆炳拿我师父没了办法,便提了条件,是让我师父可以活下去的条件:不得生子,不得收徒,不得寻仇。只要同意这三条,他们便不再纠缠我师父。”
听到这里李天佑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些?”潘常点了点头,“之后他便遇到了我,他颇有家资,而我不过就是个乞儿。偶然间见他耍了几下招式,便开始缠着他学武,其实我当时更主要是想在他家混口饭吃。”说着,那潘常忽然一笑,“后来我的目的被拆穿了,他倒也没赶我走。过了几年,我那师父死了,临死前告诉我,不许我报仇,也不让我继承他的任何东西。我也算听话,烧了他的房子,便开始行走江湖。”
见潘常不再说下去,那王参瞪大眼睛问道:“这就没了?”潘常点头道:“这就没了。”那王参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那些波澜壮阔,九死一生的故事呢?”潘常随手拍了他一巴掌,“人活在世上都是平平淡淡的,哪有那么多九死一生的事。”说到这里,潘常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非要说的话,我到是杀过些锦衣卫。所以后来才会被人下了绊子。”
朱奎皱眉道:“你师父既然不让你报仇,你这又是何苦呢?”潘常没说话,一边的李天佑却开口说道:“这是感情问题,若是哪天潘兄窝窝囊囊的死了,我想我也会去搅出些事来。”
那潘常朝着李天佑欣慰的一笑,转身回舱房去了。而甲板上的众人也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这天晚上,崇明县大堂灯火通明,知县唐一岑坐在桌案后边一脸的官司。对着堂下大声骂道:“你也是县衙里的老人,三更半夜没事干敲的什么堂鼓?不知道堂鼓一响就得升堂的规矩吗?这满堂的灯油,你真当老爷我日子好过吗?”按现在的时间,这唐一岑被差人叫醒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一点。那班头也是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骂道:“老王你个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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