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酒。自己张罗茶水后笑道:“四哥,您先凑合几天,我搬到车行里,刘林也可以去邮政局的宿舍住,把房子给您腾出来,后天我休息,好好打扫一下。”
刘泽之笑笑:“不必,我就一个人,我们兄弟三个还是住一起,有个照应。你们两个住东屋那间大间,我就住自己原来那间房,这几个朋友就住一两个晚上。”
“那太好了,您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您来看看。”
“是吗?果然,就连我这台收音机都还在。臭小子,我一直以为我不在家,你们指不定把这里糟蹋成什么样子了那。”
刘泽之不知道就在他们四人抵达上海的这一天,乐奕也到了上海。重庆军统局本部,自李士群叛逃事发的那一天起,对李士群直属部下的甄别工作当即展开,所有相关人员都被临时拘押。三天后,有重大嫌疑的十来个人被关进了息烽集中营。其中,乐奕是嫌疑最大的两个人之一。这也难怪,此次叛逃的两名当事人都和他关系密切。乐奕不仅是李士群的小同乡,也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之一,一毕业就被李士群留在了身边,加意栽培,一年多下来,数次跟着李士群参加行动,升职上尉,是同期学员中军衔最高的。和刘泽之更是无人不知的同窗密友。何况李士群从越南转道香港使用的资金就是乐奕私下秘密汇出重庆的,更让他百口莫辩。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乐奕白天接受审讯,晚上写材料近乎无望的自辩。消息一天比一天严峻,很多和李士群素无私人来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仅仅是因为工作上有过合作关系,都受了株连。降职、调离、内控监督使用。稍微关系密切的无一幸免,十余人被判处不同的刑期失去了自由。乐奕已经可以预知自己和另外一名最大的嫌犯——李士群副手的悲惨命运。他感叹着命运的捉弄,空有满腔热血立志报国,身为军人却不能战死疆场,这是最大的悲哀!涉世不深的他不知道处置如此严厉,其实有一半的原因是毛人凤借此清洗异己,立威自重,不幸的他恰逢其会!
该来的终于来了,乐奕带着手铐被押进稽查处,稽查专员向他宣布:“……与李逆士群、刘逆泽之关系密切,无法找到确切证据证明清白,开除军籍,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乐奕,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乐奕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稽查专员看着眼前这个满脸胡茬、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的不幸的人,见惯了这一切的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十多天以来加起来的睡眠也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身心两方面都濒临崩溃,有些不忍,没有开口催促。许久乐奕终于找回了思绪,初入培训班,听教官们说起“只有错杀没有错放”这八个字,当时的他没有太深的感触,现在他才算明白这八个字真正含义……他低声道:“我想见见毛先生。”
稽查专员面无表情地答道:“不可能。”
乐奕做着最后的抗争:“我……有机密情报要汇报,只能对毛先生一个人讲。否则,即使受尽酷刑也绝不吐露。”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为自己争取一个军人体面死于疆场的机会。
“……好吧,我替你请示毛先生。”
第二天上午,戴着脚镣手铐的乐奕被押进了毛人凤的办公室。“我给你五分钟,有什么话说吧。”
“毛先生,属下真的是清白的,请您务必要相信我!如果属下和李士群沆瀣一气,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叛逃?要留在重庆等死?”
“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就不必再说了。来人——”
乐奕急切的喊了一句:“毛先生,我……属下还有话要说!属下愿意追杀李士群和刘泽之,自证清白!请您给属下一个战死疆场的机会!求您了!”
“……你是想借机投奔李士群,对不对?”
“毛先生,请你相信我,属下家中老母在堂,可以作为人质,如果属下叛逃……”
毛人凤犹豫了一下:“你可要想清楚,你判刑入狱,家中不会受到株连。可是你胆敢借此叛逃,哼!”
“属下不敢背叛国家,甘为汉奸走狗!如果属下侥幸成功,请毛先生还属下一个清白,如果……请毛先生对家母稍加关照,不要让她饿死沟壑……属下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毛人凤犹豫了一下,被株连的这些人参与叛逃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心知肚明,这个人倒是一腔热血,可以利用。“你先下去吧,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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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相残
第九章相残
午夜十二点,按照约定,正逢三日一次的总部有可能下指令的日子。夜深人静,在客厅里打地铺的两个弟弟、借宿在东屋的倪新等人都没有了声响,刘泽之打开家中原有的短波收音机,他并没有指望重庆会这么快和自己联系,没想到电波钟传来了呼叫声:“鹰巢呼叫86号,鹰巢呼叫86号,3178、4266、2347……本呼叫再重复一次……”。自小就在教会学校接受教育的刘泽之家中自然有各种版本的《圣经》,他很快译出了电文,短短的几句话,让他的心一阵阵发紧。唉,接受的第一个命令居然会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仅仅是开始,更残酷的真相还在等着他……
第二天一大早,倪新说自己要先去筹建中的办公楼看一看,让其他人在家中等着他回来。刘泽之笑道:“上海你不熟,我和你一起去吧。”看到倪新有些犹豫,刘泽之又道:“到了那里如果不方便,你去办事,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
倪新笑着点头答应,二人来到了筹建中的位于上海极斯菲尔路76号的“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倪新一个人登记后走了进去,刘泽之在街角不远处找了一家咖啡馆等候。这一等就是一个上午,刘泽之几次去门口打听*无*错*小说 M。qulEDu。cOM,都没有倪新的消息。直到过了午餐的时间,刘泽之再次来到门口,这才看见倪新陪着李士群走出了办公楼,他对门卫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倪新。倪新也看到了他,遥遥回了个手势。看到这一幕,门卫不再阻拦,刘泽之小跑几步,到了李士群面前:“李组长,可算是见到您了……”
李士群笑笑不语,准备上车。倪新笑道:“泽之,以后要改叫李主任了。”
“是吗?都定下来了?那真是太好了。李主任,我……”
一辆黑色汽车撞破路障,冲进院内,直冲李士群等人撞过来,车上两名杀手同时开火!身手敏捷的倪新上前掩护住李士群,拔枪还击。楼门口的四名卫兵同时开火,杀手袭击用的车辆被击中瘫痪。李士群镇定的躲在汽车一侧。刘泽之持枪在手,做出一边护卫李士群,一边寻找战机的样子。一声凄厉清脆的狙击步枪的枪声响起,击中李士群身边的汽车前玻璃,玻璃的破碎声夹杂在纷乱的枪声中听在耳中有说不出的恐怖!溅起的碎玻璃划伤了刘泽之的额头,顿时血流满面。刘泽之顾不得自己,喊道:“有狙击手,保护李主任!”
很快,两名刺客毙命!狙击手只击伤了两个卫兵,几名侍卫确定了狙击手的位置冲了过去。李士群命令道:“泽之,这里有倪新,你也过去看看。尽量留活口!”
刘泽之应声冲了过去。狂奔了近二百米,几个人包围了一座小教堂,侍卫们已经和冲下教堂顶楼逃离的两名蒙面杀手在教堂门口展开枪战。刘泽之暗自诧异,杀手怎么会选择了这个地点?这里分明已经超出了狙击步枪的有效射程。短短的两三分钟,寡不敌众的杀手一名横尸当场,一名负伤被围。众人举着枪相互掩护慢慢上前准备生擒。那名杀手左腿、腹部两处枪伤都在咕咕冒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狙击步枪抛在一旁。突然,那名杀手用尽最后的气力从怀中掏出手枪,冲着刘泽之连开两枪!无奈重伤之下失去了准头,近在咫尺却一枪未中。刘泽之似乎被激怒了,一枪打在杀手的左胸!那名杀手怒目圆睁,眼角近裂,骂道:“……认贼作父的人渣!可惜……没能要了你和李士群的性命……我就是变做厉鬼……也要索命……”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就此一瞑不视……
闻听此言,刘泽之心里扑腾腾跳了几下,脸色变得煞白,他挥手拦住了准备上前的几名侍卫,俯身拉下杀手的面具……面具下正是乐奕那张熟悉的面孔……死不瞑目……刘泽之的手轻轻颤抖,他抚上乐奕余温犹在的脸,却怎么也合不上乐奕的眼睛……
当天下午李士群的办公室里,倪新汇报着:“……埋伏在教堂顶楼的那名杀手就是乐奕,距离这里所有的有效狙击地点我们都已经事先控制,有的安排的有人警戒,有的封死了出入口,所以可供他选择的地点不多。那里已经超出了最佳狙击距离,据现场调查他应该是今天凌晨就埋伏在那里了,一直等着您和刘泽之出现。是刘泽之亲手杀了他,泽之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也被吓坏了。我听说他不敢在自己家里住了,想搬到您家里去住一段时间,我劝他等几天他也不肯,说是自己去和您太太商量。您是知道的我们的宿舍还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入住。这是具体的书面报告。”
李士群默默叹息,杀手居然会是乐奕……“好,你放在这里吧。”
李士群回到家中,太太叶吉卿正和几个密友打牌,果见刘泽之带着一个娘姨在帮忙挂着厚重的砖红色凤尾竹图案的整幅窗帘,看见他忙上前招呼。李士群不悦道:“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