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印象深刻,只是脸上带着三分惧怖的神情,倒实在是少了几分男儿的英气。
这副面孔对于傅子云来说那倒是熟的不能再熟那么一星点了。傅子云见到了,忙走过去,看着抱木柱的青年道:“哟,您今儿个怎么起这么早啊,”傅子云嘻嘻一笑,又道:“哦,我知道了,难怪难怪,原来这里有‘母猪’可抱,哈哈哈哈!”他故意将“木柱”二字念做“母猪”,便是想逗弄面前这青年了。
那青年听了,伸出左手来,绕过白面袋,勾搭上傅子云肩膀,嘴里淡淡答:“恩,有母猪可抱。”
傅子云摔开这青年左手,道:“滚,你抱着这个就够了!”
“没事,”青年又把手搭过来,“我可以应付两个。”
“摔不死的,从这边摔下去。”傅子云无奈,只得让他搭着肩。
“你摔过?”青年问。
“你会武功哎,会轻功哎,功夫很厉害的哎,你年年在山上住着哎,你丫的学人家恐个屁的高啊!”
那青年忽然眼神幽怨起来,死瞪着傅子云,咬着牙一字字道:“还不是因为你!”
“那,那,又来了啊!”傅子云忙向后躲,只可惜青年手劲与怨念成正相关,怎么也挣脱不出,只得作罢,只道:“那你倒也说说为什么是因为我啊!”
青年回过头去,目视前方,不答。
“你看,你又不说。你说出来,我也好报答你啊,赔偿你啊,帮助你啊!”傅子云这样问,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这样问过多少次了,但他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家伙会怎样回答,于是倒是自己回答起来,恰好那青年回答出声来,倒是默契地同步一致起来:“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的、我、要、你、疚、一、辈、子。”
“知道就好。”这次那青年倒是多了四个字。傅子云一拍脑袋,“哎呀,把这句忘了。”
“算了,不管你了,”傅子云看看四周,“你在等人?”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青年答道。
“怎么讲?什么本来现在?”傅子云不解。
青年看着他:“本来在等母猪,现在等到了,所以再等个人。”
傅子云大恨,自己一句母猪被这混蛋讲到现在。只好选择性失聪,“今天你也有个妹妹来书院?”问完又想到苏凝,不会这么巧吧。
“我是孤儿。”那青年还是盯着他。
“我他妈本来不也决定做个孤儿,忽然间多个妹妹这种事情谁会知道,谁会知道?”傅子云受不了青年这种看白痴一样的眼光了,他暴走了。
“我没有妹妹。”青年继续看着他看着他。
“我知道你没有妹妹。我本来我本来……你现在在等谁啊你到底?”傅子云暴走着暴走着。
“我也不知道是谁,”青年说,他很认真地说:“但肯定是个倒霉蛋。”
“哦哦。”傅子云看到这种表情就毛骨悚然了,他觉得护体真气快扛不住以这青年为中心,方圆三米之内的阴寒之气了,忙忙告辞离开,“你忙你忙,我回店了,掌柜的。”
“叫我老板。”青年道。
“好的,掌柜的。”傅子云逃似的跑开。
“喂。等等。”青年喊住傅子云。
“什么事请吩咐,掌柜的。”傅子云觉得自己肯定足够乖。
“晚上给你们接风,我请客。别忘了叫上你妹。”青年道。
“叫上谁?”傅子云显然还没有来得及适应那个从天而降的妹妹的存在,在这一点上,这青年显然适应得比他好,得多。
“你妹啊!”青年冲他喊。
“哦。”傅子云反应过来了,“谢谢啊!”他再看到周围一些异样,又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什么没反应过来。恩,其实,要是他能看到刚刚登上山坪的苏凝的话,他还会反应过来自己还忘记了什么。
苏凝的确已经上山了,只是怀揣着一丝希望,只念成败在此一举,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紧张不已,也不管有没有用,只一遍遍向孔孟荀董程周求拜。
搂着根木柱的青年显然是注意到了站在山坪边仔细打量观察的苏凝,看她着身书生袍,提把长剑,却又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瞻前顾后,举步不前,正是遂了自己的心意,暗地里道一声好,一拍大腿,“就你了。”
“喂。”这少年冲苏凝喊:“这边来,姑娘!”
不喊还好,这一喊,青年就看到那姑娘居然傻了,愣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青年却不明就里,见那女子不挪不动,只好再喊:“别看了,就是你,那位提剑的美女。”
苏凝左手攥紧了长剑,怒瞪着这青年,实在是想拔出剑来,捅他一两个时辰。
………【第四章 亭下验学】………
苏凝终于挪动了步子,像青年走过去,双目含火,俏脸生霜。
青年看她走过来,忙一边招手,“这边来。”一边心中诧异,“哪来这么大杀气与煞气,自己没得罪她呀,恩,不对,自己暂时还没得罪她呢。算了算了,不管了,没时间了。”
青年离开木柱,径自走向摆放在山坪广场上的一张桌子,拍拍桌子后面坐着的穿书生袍的学长肩膀,“我来,你先忙着去吧!”
那书生抬头看一眼这青年,忙道:“师兄,这是?哦,好,有劳师兄了。”
“不客气。”青年果然很不客气,等到那书生离开,就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姓名?”
“苏凝。苏醒之苏,凝结之凝。”
“性别?”
苏凝咬牙,不答,死瞪着青年。
“性别?”青年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苏凝,很认真地问道。
苏凝望着他,深吸一口气,很努力地平息心中的怒火,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个音节道:“女。”
话音刚落,立即就看到身边一位登名的书生惊讶地转过头了:“兄台,你是女儿之身?”
苏凝愣住了,张口结舌。
那位兄第望着苏凝,接着道:“真乃双兔傍地走,不能辨雌雄。要不是兄台,不,要不是听姑娘亲口道出,小生是真真分辨不出的。”那书生右手捋着颌下并不存在的胡须摇头摆尾,赞不绝口:“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女儿身着书生袍倒别有一番英姿风度。倒可以想见曾前辈当年风采。”
苏凝又一次苦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再去看那青年,已经提笔在登名簿上认真仔细地写上“女”字,字迹虽然不是十分工整好看,笔风倒是潇洒流畅,只不过这时候苏凝是定然不会有那闲情欣赏赞叹的。
青年写罢,笔尖再蘸一点墨,又问:“年龄?”
“二八。”苏凝无力了,她认了,她听天由命了。
“籍贯?”
“建康府。”
所谓“建康府”就是北宋时说的“江宁府”了,也就是南唐时候的金陵城了。
“前院?”
“栖霞书院。”
“官府籍证”
苏凝递上。
“入院文牌。”青年接着问。这入院文牌是各地负责招生选拔工作的书院教习夫子或者学长师兄所颁发给适合入院书生的检对文书。苏凝取出,青年接过,打开一看,鉴介人处龙飞凤舞两个大字“袁燮”。
青年不由一楞,抬头再看苏凝,眼中便多了几分不同的目光,口中喃喃,“那个书呆子啊,真不容易。”手底下也没有间断,在登名录鉴介者上写道:“袁老二”。
“袁老二?袁老二是什么意思?怎么这样写袁公子?”苏凝不忿。
“袁燮,字老二。”青年笑,“就这个意思。”
“哪有人会字老二的?”
“他呀!他就是那个‘哪有人’。”青年一本正经,回道。
“……”苏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青年分明是有意为之。据苏凝所知,袁燮分明是字“和叔”的,就算是以“叔”字取义,以“伯仲叔季”为据,也应该是“老三”的意思,断断不会是“老二”的。
所以苏凝又问:“师兄和袁学长是好友,还是……你们有过节?”苏凝能想到的,关于这青年开这种玩笑的原因就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至于苏凝称呼这青年为师兄,称呼袁燮却为学长,这之间又有一个缘故在内了。本来师兄一辞,其亲近之意必然是远胜学长的。但众所周知,袁燮是陆九渊的高徒,相当于亲传弟子,苏凝倒是不敢高攀的,因此才有此一说。
“我和他,也不是很熟的!”那男子道:“过节就更谈不上了?”
苏凝刚想问,“是不是袁燮学长不是很受人欢迎”时,那年轻男子已经住了笔,道:“恩,好了。差不多就这样了。”
“好了?”苏凝疑惑,自己先前绞尽脑汁杜撰出来的一些家庭背景等等居然没派上用场,“不问父母,祖迹什么的吗?”
“不问,”青年忽然很认真道:“在象山茅舍,从不问及父母,家境,只问心问你。”
苏凝惊讶,自己还真不知道象山茅舍有这样的规矩传统,又不免心中暗喜,自忖此处也许果真会助自己达成心愿。
那青年看看整张登名纸,点点头确定无漏后,又在纸的末端写上了几个字便搁住了笔。青年再看看苏凝,道:“恩,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审核了。”
苏凝疑惑:“什么审核?”
“你得做一篇文章,证明自己。”青年盯着他。
“还有这种事?”苏凝问。
“恩,你知道的,入学以文牌为准,”青年道,“未免不学无术者夺牌冒充,所以书院方面还要对书生进行字迹核对与学识考量。”
“我知道,我也听说过大多学院的这些做法,”苏凝凝眉,“但据我所知,象山茅舍的考量是在登名后两天,就是在文武分班前验学啊。”苏凝看向周围的书生,皆是填完表格就相继离开,又问:“他们怎么不用?”
“厄?恩,”青年觉得事情有些超出控制,但倒也不慌张,又想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