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拂瑶夸赞了一声后,挪了挪已经有些僵硬发麻的身子,欲起身去看。
魇月此刻已经站起身,伸出手拉她起来后,然后帮她掸了掸身上和适才从树丛中滴落在她发丝上的雪花,一起向那两只战利品走去。
拂瑶蹲下身子,视察了一下,正中眼睛,倏地抬眸对魇月笑道:“我就说你有慧根。你的技法真是非一般的高超,我才教你一次,你就比我这个师父还厉害。这就是俗语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魇月微微躬了躬身子,拾起那两只山雉,然后搭手拉了一把拂瑶起来,黑亮的眸子也暗含笑意:“也可以说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这样我也算是亲自陪你一起捉山雉吧,魇月望了望天际,仿佛又要下雪了。
拂瑶摇摇头说:“这是真的需要慧根的,以前我也教妙谷和紫薇她们捉过,可惜她们俩人每次都射不中,更别说象你这样正中头颅。”
拂瑶顿时生出些自豪感来,终于明白以前师父每次见她不用心修炼之时,眉心都会微微皱起。果真是要教出厉害的徒弟,心中才能宽慰许多啊,否则真有些郁结在胸之感。
“那我们怎么把它们弄来吃?”
拂瑶想了一下,说:“不如我们在这附近找一处地方,我烤来给你吃?”
魇月点头。
此处虽算不得是深山,但也不算矮。
拂瑶和魇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瞧见一个极其质朴的茅草屋,看起来空置已久,并没有人住。
但是拂瑶还是礼貌性地扣了扣门,见确实无人回应,他们便轻轻推门而入。
第101章 做饭
推开门后他们才发现,这屋子并不如外面见到的那样小,里面有一个简单搭砌的土灶,灶台上放着一小袋粮食和一些肉干,蔬菜。大概是因为此时正值深冬,这里也常有人来居住,野菜都还十分新鲜,锅碗瓢盆之类的器具也一应俱全。灶旁则堆着一些干柴火和一个水缸,墙壁上挂着猎户用的工具,墙壁边上还有一个十分质朴的木柜,打开里面放的是被褥和一些粗布衣物。而屋子正中央有一个老旧的桌子和两把座椅,桌上放置了一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条:此处可做短暂休息之用,屋内物品请自取,无需客气。
拂瑶的目光在整个屋内溜了一圈后,点点头说:“这里应该是常到深山里来打猎的猎户盖的,既然锅碗瓢盆都有,我们可以做一顿晚膳。”
“你会做?”
拂瑶老实说:“烤肉我虽然素来拿手,但是饭菜就仅仅是能入口而已,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做做看。”
魇月淡淡一笑,点头说:“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菜。”
拂瑶回笑:“嗯,那你凑合一顿吧。”
紧接着拂瑶便开始忙绿起来,舀来水,先将米淘净,然后就开始生火煮饭。
魇月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忙碌而又从容的身影,有些涩然地想,哪怕再一日都好。
他的目光渐渐黯下来,直至沉为完全死寂一般的深潭,深深的,全是无边无际的黯黑,他忽地想起以前在那个幽暗冰冷的地牢里,那个人在临死前,眼中闪着疯狂的光,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永远都是孽障,这一生,就算你能活下来,在这无边无际的岁月里,你也会孤寂一生,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这就是宿命,你认命吧,哈哈哈哈……得不到……永远都得不到……”
魇月耳边回荡着她当日的话,指甲渐渐嵌入掌中而不自觉,以前他嗤之以鼻的话,终究变成了他无法逃开的宿命。
“魇月?”拂瑶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着问。
魇月这才回过神来,敛了敛眸说:“你适才说什么?”
拂瑶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反常的反应,问:“你怎么了?没有大碍吧?”
魇月摇了摇头:“没事。”想了一下又问,“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说罢,就提起手中两只已被她拔毛后清洗干净的山雉说,“我是说,你觉得这山雉一只拿来烤,一只拿来炖如何?”
魇月笑说:“甚好。”说罢,从灶上取出些野菜,问拂瑶要怎么弄。
拂瑶本想让他坐着就好,但见他一人也是闲着无趣,就说:“你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来,把这野菜上的泥清洗干净就好。”
“嗯。”魇月开始神色专注地清洗着手中的野菜,动作十分仔细,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浸在水中,越发的晶莹白皙,十分好看。
拂瑶则把其中一只山雉炖在锅中,然后坐在灶旁的竹凳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不停转动串着山雉的木棍,偌大的房间内仅剩下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啪啪声。
拂瑶倏地轻轻笑开,魇月转眸望向她:“你笑什么?”
拂瑶转眸望向他,止住笑意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今日还真象个人。”
魇月淡笑,不置可否。
“魇月,你今日快乐吗?”拂瑶突然问。
魇月怔了一下,随即笑:“嗯,快乐。”
拂瑶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然后垂下头,继续转动着掌中的木棍,窗外的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来。
拂瑶许久才又开口说:“魇月,我希望你以后每一日都能象今日这样,每一刻都能象你今日这般笑。”
她顿了顿,思绪飘向了很远,继续说:“魇月,你知道吗?在三丘九荒之时,师父宁愿自己魂寂也不肯祸延苍生,最后却为了我手持长剑,血染天丘;而上一世,他宁愿封了我的记忆,自己应了天劫,也要护住我最后一丝元神。他陪我走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岁月,在我最不经世事,最无助,最难过,最寂寞和最快乐的时候,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护着我,所以他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人,永远是不可取代的,任何人都不能。”
魇月手下的动作微微滞住,脸上神色淡得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角边的朱砂痣异常的夺目,远远看去就好似一颗沾在肌肤上妖艳欲滴的血珠。
拂瑶抬起头,凝视着魇月:“魇月,我知道你对我极好,但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所以我只能对你说抱歉。如你所说,我们忘了彼此,再不相见,你依然是以前荒野之宆的鬼王魇月,而我,还是灵霄宫的拂瑶阁主,我想,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窗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冷冽的寒风吹开,风从窗口处灌进来,吹在站立在窗边的魇月身上,他如瀑披散的墨发顿时在冷风中恣意地飞扬开。
浸在冰水中的手已经完全没有丝毫温度,连冻得发麻的脸也跟着没有了知觉。他好像动了动嘴唇,说了句什么,但一阵强风灌进来,拂瑶最后只听清他淡声说了句:“……好啊,少了个随时气我的人,我的日子倒也乐得轻松了。”他的声音依然带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眸子却漆黑如夜,看不出丝毫情绪。
拂瑶觉得心很沉很沉,但面上依然笑靥灿烂:“说得是,你若是与我一起呆久了,绝对三天两头就想灭了我的元丹,好一了百了,落得清静。”
魇月掸了掸拂瑶的额头,绯唇微微上勾,“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拂瑶将烤好的山雉盛在碗中,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冰冷刺骨的风扑面而来,外面的雪还在簌簌地下。
拂瑶关好窗户后,走过去摸了摸架在柴堆旁烤的披风,然后拿起递到魇月面前:“快披上吧,已经干了。”
魇月伸手去接,不小心碰触到拂瑶的手,她抬眸正好瞧见他纤长的眼睫毛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拂瑶说:“你的手冰冷,快去灶台旁烤烤火吧。”
“不碍事。”如果心是冰的,身体自然不会暖和到哪里去吧,魇月淡淡地想。
拂瑶再想说什么,但嘴唇略略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
第102章 靡音河
半个时辰后,桌上摆好了两碗米饭,一锅冒着腾腾热气的山雉汤,一盘烤好的肉和一碗素菜。
拂瑶盛了一碗汤递给魇月,他敛眸抿了一小口后说:“不错。”
拂瑶又撕下一条山雉腿给魇月,“刚才没留神有些烤糊了,味道可能不怎么样,你尝尝。”
魇月慢条斯理地撕下肉,细细地咀嚼了下,神情很专注,尔后笑了一下,“也不错。”
拂瑶疑惑地望了望他,然后自己掰下另一条腿,吃了一口后,皱起眉头说:“这也叫不错么?”这绝对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败笔!
魇月用锦帕擦了擦唇后,望着拂瑶似笑非笑道:“比妖魔的味道好。”
拂瑶面容一抖,讪笑道:“你……真有鉴赏力……”
“我该说过奖吗?”魇月斜睨向拂瑶,濯黑而狭长的眸子显得愈发的明亮。
“一般人都想不到如此独到的见解,你实实不用客气。”拂瑶低下头默默喝着汤。
一阵低磁悦耳的笑声自魇月口中溢出,回荡在房内,久久不散。
一顿饭吃完,拂瑶收拾干净桌上,望了望窗外,看雪又停了,对魇月说:“我起初进屋时,好像闻到了一阵梅花的香味,这天气应该开得正盛吧,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走出门,风已经不如之前的大,但是梅花的清香味愈加浓郁,拂瑶循目望去,果然在草屋左侧几丈外寻觅到梅花的踪迹,且还不止一棵,足足有两排。
拂瑶折下一枝放在鼻边嗅了嗅,说:“嗯,果然很香,不过被如此整齐地栽种,倒不像是野生的,看来这茅屋的主人是个爱花之人。”
天色渐渐有些沉下来,天地间被染成入暮前的靛蓝一片。
拂瑶遮目向远处望了望,才发觉他们其实是在一处临近悬崖的地方,而对面是高大巍峨的连绵山峦。
拂瑶纵身一跃,跳上屋顶,走了几步后发现这茅屋比想象中结实,于是拿着适才折下的梅花枝扫开一处雪后,对魇月挥了挥手,笑盈盈道:“上来坐会儿吧。”
魇月见她撑着脑袋,笑眯眯地冲他招手,有刹那的失神,随即也一跃上了屋顶。
两人并肩而坐,拂瑶指了指那边的远山,说:“你觉得那边会有人住吗?”
魇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唇角微扬:“你是指人,还是仙,还是妖魔?那边地势极高,人界之人很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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