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相州战局的僵持,完颜宗弼决定对计划稍稍修改,他与合鲁索率马军七千,沿太行东南山麓悄悄南下,越过淇水进入滑州地界,绕过相州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宋军侧翼,向东南方向快速开进,直逼韦城县李成所部。
李成原本有些幸灾乐祸地观望王渊等人在相州被金军摁头狂殴,却没想到金军马队突然出现在韦城,慌乱之下仓促整军出战,却哪里是七千凶悍铁骑的对手,宋军连战连败,小小的县城被合鲁索一举攻占,李成残部被金军团团包围。
完颜宗弼倒也很欣赏李成的勇猛,在金军铁骑的交相攻撼下,能将以步军为主的宋军残兵重新集解据守,挡住金军马队数次强攻,也算是个将才。于是完颜宗弼亲自招降,向李成许以高官厚禄。
李成本就是盗匪秉性,自招安后自知不能善终于宋,每每感到自己被安置在边地,内有诸将监视,外有金军进攻,是朝廷的居心叵测。今被金军包围危在旦夕,正无计可施之时,完颜宗弼的招降无疑使他眼前一亮,那仅存一点中国夷狄之分的心理防线随之崩塌,在生死关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面临金军不断加大的压力,在完颜宗弼的温言招抚、许以行军金牌的诱惑下,李成终于决定全军归降。
金军马队一路向南,几乎如无人之境,直入开封府北面境内,大宋的汴梁城再次全面戒严。
阁道回看上苑花篇
第一章
闻金军游骑已经出现在大河北岸时,汴梁城各门关闭,城内官民两次受到金军入侵,早已是惊弓之鸟。如今金军再度入侵,百姓自然是想到了时隔不久的上次围城惨状,人人自危、汴梁城内一日三惊,流言肆起,奸佞不良之徒趁机打家劫舍,引起百姓更加惶恐、人人自危,几乎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骚乱。
宗泽发遣开封府差役、铺卒加强巡逻,缉捕斩杀数十名闹事之徒,将人头悬挂各门示众,城中方才安定不少。
朝中大臣没有想到金军会突然进攻,先前边军竟然毫无察觉,战时的前方塘报只是说金军被相州守军牢牢阻在城外,而其它各处守臣都传报无事,大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孙傅认为金军只是在边境州县的一次较大规模的骚扰,不足为怪。可是还没有几日,就传来金军过了滑州,迅速南下的消息,他当即就面色煞白,没了主意。
整个大宋朝廷中,唯有朱影与王泽二人显的最为镇定,王泽在都堂当值时接到塘报,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天色已晚,明日再知会诸公。”
在垂拱殿朝议中,虽有大臣陈请谈和,但是孙傅、唐格、张叔夜等宰执大臣主张抵抗,李纲尤为坚决,由于执政们的空前一致,主战论调占了上风。
“……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徒,议和笔墨未干,就背信弃义……”李纲激动非常,愤然道:“臣以为金人此番南下,虽是凌厉风速却又孤军深入,犯了兵家大忌。汴京附近有十余万禁军,何须担忧区区南来疲惫之师,正可借此良机,全歼来犯之敌,树我国威。”
王泽在众人眼中一贯坚持抗金,但在朝议中却一反常态的沉默,静静的听他人慷慨陈词。朝中主战风气的形成主流,宰执大臣们不约而同的倾向于抗战,李纲出乎王泽意料几乎冒着与金国再次全面开战的坚决态度,使王泽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目前朝中大臣多是由倾向主战的官员担任,忧的是如李纲等人其心可嘉,然书生论略难免偏激,坚决主战的意气用事,在战略上有时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他猛然感到在大宋恢复的时期,几乎是清一色的主战大臣把持朝政,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金军的再次南下激起的朝野坚决反击的呼声,是自己始料不及的,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战场形势千变万化,金峰很难把握战局的发展,而自己更是无能为力。弄不好要脱离自己的控制,宋金重新开战,那自己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王泽极力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决意要在朝野上下掀起不顾一切的抗战浪潮之前,果断的了解此事。当即说道:“李大人说的是,金人猖獗,盟约笔迹未干就败盟南下,不给以教训,稍稍惩戒,难保其日后轻视我天朝无人。”
“王大人这稍稍惩戒是为何意?”李纲对王泽颇为敏感,听王泽话音,似乎并不想对金军有大规模反击。在他看来无论王泽有无别的心机,在对金战和的问题上,他还是较为满意王泽的策略,认为王泽也是主战派中的一员。但王泽的细微变化,令他不能不为之牵动,虽说目前王泽虽已交割兵权,但他在百姓与军中的影响比在场众位大臣都要有力,其态度变化,势必引起很大一部分官民的倾向与大宋战和的政策,李他得不慎之又慎。
王泽清清嗓子道:“李大人,下官以为此时朝廷决不可与金人全面开战……”此话从王泽嘴中说出,除聊聊几个激进的主战大臣外,多数大臣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实际上只要是稍有眼光之人都能看出来,遭遇两次大规模破坏的大宋中原地区,已经无力支撑与北方强悍的金人全面一战的能力。但听王泽继续说道:“何况金人亦不会有意与我开战。”
众人都是一怔,一时间没有领会王泽所想,金军明明已经达到了北岸,王泽还说金人不愿与之开战,秦桧怪异地看着王泽,若不是见王泽面色怡然,他还真以为王泽得了失心疯。
“这话如何说?”唐格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金军若有意开战,奈何沿河诸处不闻金军增兵声援的塘报,孤军深入重地,兵家大忌也!金军乃久战之师,可谓全胜之期,非当初宣和七年破釜沉舟决意一搏之时,亦是两路互为犄角方敢南下。今只是由相、滑诸州南下,兵力规模不大,臣故以为金人不过是想讹诈……或许、或许是地方守将的擅做之举。”
王泽也想不出太好的说辞,勉强说了些理由出来。
“讹诈?”张叔夜斜看王泽,冷不防蹦出这两个疑虑的字眼。
“对、讹诈。”王泽斩钉截铁地回了三个字,他话锋一转,断然道:“无论如何,此战之后,陛下须得加快准备南幸,汴梁城太受制于人了!”
王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迁都——在场的宰执大臣当然对王泽的感叹深有同感,金军一次规模不大的南下,也能让京城震动,其后还真不知道金军要南下几次,即使是王泽所说的讹诈。连最留恋东京繁华的人也不免心有余悸,在心理上渐渐倾向于南迁。不过,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如何渡过现今难关,将这群瘟神送走才是。
“看来王大人是要请旨迎战了。”李纲听出王泽弦外之音,他的话中隐隐透出请战之意。
王泽昂首朗声道:“若陛下有旨,不以臣为庸儒,臣立接旨,不敢辞。”
李纲恍然间有感此时此景,竟是那么的熟悉,这不就是当年金军第一次南侵,宰执大臣惶惶不知所措之际,自己挺身而出,面对宰相白时中的刁难,自请率军抗金的情景吗?使他不自在的是,现在的主角却成了王泽,而白时中的角色却让他自己不知不觉地顶替了。
李纲不觉心中一振,仿佛从王泽的身上找到了自己当年力主抗金的影子,禁不住暗自叹息:“无论如何,王德涵毕竟是个人才……”想着,他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温和,语气亦是软了几分。
“王大人,目前京城并无得力大将,还是……”
李纲尚未说完,王泽立即道:“李大人,某虽文人,却也略知行伍行军布阵事宜,朝中殿前司诸位太尉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之赫赫名将……”
李纲原本是一番好意,在他看来王泽虽有谋略,毕竟是一介文士,须配一名得力的大将方可。而王泽的旧部,多以被枢密院分调各处,京城殿前司诸将仅有傅全一人,其余与王泽并没有多少瓜葛。王泽调兵遣将使用这些人的话,难免有些不便,他的意思是想让傅全上阵,节制诸军,没想到王泽误会,认为他是在反对他领军上阵,而另有所图。
李纲明知王泽误会自己的好意,方要发怒,转念一想,王泽的表现却又在情理之中,当下再不言语。
朱影在玉帘后说道:“王相公挂帅出征,须得朝中选择一二得力大将方能成行,哀家之意以韩世忠、傅全二位跟随王相公出战。”
朱影的玉音几乎是一锤定音,王泽当即被除沿河方面宣抚使,调傅全为宣抚司都统制,韩世忠为宣抚司副都统制,李有为监军,征调京城附近马步军二万人北上。
虽说安排妥当,但朱影心下还是不住的打鼓,王泽与金峰二人虽有计较,战场毕竟是战场,军情瞬息万变,谁人能保证哪个无事。大殿之上他不能有什么过分的关切,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于王泽尽可能的照顾,私下谈还不止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内宫与外廷的眼睛实在是太多了!
相州境内,宋、金两军仍在舍生忘死的激战,战场形势没有太大的变化,双方处于交织状态。
“韩常完全不顾属下性命,弟兄们都要顶不住了。”郦琼甲胄凌乱,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岳飞,口气沮丧地道:“再这么下去,第五将的老本就要拚光了,望都监再调一部兵马增援。”
岳飞又何尝不知连日来金军一反常态的与宋军打攻防战,使安阳大营数千兵马损失惨重,尤其是后寨,已经有近半军卒丧失战斗力,郦琼的诉苦也正是为此,这可都是郦琼从相州招募的子弟宗族。
原本第五将正将缺员,郦琼很有希望升任正将,没想到岳飞担任相州驻泊兵马都监,王渊为更好的调度相州兵马,减少屯驻军将与驻泊军将之间各不相通的局面,用岳飞护第五将正将印,使郦琼空欢喜一场,也难怪郦琼不买岳飞的帐,直呼岳飞为都监。
岳飞心中虽不悦,但从大局考虑,不能不承认郦琼言之有理,后寨是断然不能有失的,一旦后寨失守,必然会使整个大营防御体系陷入被动。温声道:“这样吧,由各寨抽调三百名军卒调入后寨,以保万全。”
张宪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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