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默默地摇了摇头,他不能同意朱影的话,在他看来朱影在安享多年的太平生活中,或许已经丧失了进取心,或许她在入世的时候,就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思,他有点寂落地道:“不能,没有一个良好的环境,他们只能被世俗势力所不容。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力为他们创造一个环境,我要尽最大努力培养出一个新兴的阶层,没有这个阶层,我们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人亡政息。”
朱影望着王泽,没有开口,气氛相当沉寂。
“以你之见,我要是在行在左右创建一所女子书院,可好?”朱影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王泽轻轻笑道:“那是当然好,若你主持创办,定然能成,最少能让那些被收容的女孩们学一技之长,将来也好有个依靠的手艺。”
“未必只能学个吃饭的手艺。”
“明日我将上请郡折子。”王泽一怔,没想到朱影反驳,不过他料想朱影是在怄气,并不是真的要费力办女子书院,亦不往深里想,又将话带到了正题上。
朱影的神情又回到了方才的忧郁,流水般地眸光不时地落在王泽身上,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怎么这么快啊?”
“时不我待!”
“那就以翰林学士、提领支卖司、提举江浙路转运常平公事、知杭州军州事。”看来王泽心意已决,朱影也不再多劝了,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官衔。
执政外放、须得体面,王泽是尚书左丞,请郡在外当然是不能加相职,但保留翰林学士、提领支卖司,表明他并不是政见不合而请郡,杜绝了一些投机者的妄想。这些差遣使王泽不仅在担任大郡守臣的同时,也牢牢控制支卖局的一切事宜和江浙路的粮仓。
“你看以谁为尚书左丞为宜?”朱影凝视着王泽,淡淡地问了一句。
第二章
王泽索然道:“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秦桧倒是可以担任左丞,范宗尹任御史中丞、刘豫补除中书舍人、判省事,蔡绛任徽猷阁直学士、知制诰,至于尚书右丞可以备选老成重臣担任。”
“看来你早就未雨绸缪,还说不能决定。”朱影轻轻笑道。
王泽一怔,随即笑道:“秦桧非易于之辈,须得笼络才是,以范宗尹掌乌台,蔡绛居中朝,有利于辅佐官家平衡宰执权利。刘豫不过一腐儒,身处中枢,必然明哲保身,掀不起多大风浪。”
“这几年,孙傅、唐格颇为消沉,李纲、张叔夜他们的势力有些上升,你这次外出的确要在朝中平衡一番才行。”朱影对王泽所说深以为然,她饶有意味地道:“尚书左丞或可缺,虚位以待。”
“李邦彦、张邦昌或可一用。”王泽并不领这份情,还是说出他认为尚可一用的人。
“他二人怎可再入中枢?”朱影诧异地看着王泽,她知道这两个人是王泽力保的人,但自己对二人没有好感,说话间还是没有半分客气。
“李邦彦浪子,张邦昌老儒,善用之,或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王泽见朱影仍在犹豫,知道她对两人印象不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豫是因你要去杭州才不得已召回朝中,李邦彦、张邦昌二人断不可入朝。”朱影毫不松口,让他们担任地方守臣尚可,一旦时时面对他们,她总感到浑身不自在。
王泽长长一叹道:“也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这右丞不可缺,尚须早做决断。”
朱影道:“你看不如这样,招朝闲赋在野的靖康执政担任右丞,不知怎样?”
王泽马上想到赵野、吴敏、王安中等人,当年这些人侥幸在围城之前被外放,没有被俘北上,这番都已或加高阶除宫观或贬授闲赋各处,他并不有重新启用这些人的打算。但细细想想,朝廷中确实没有几人能平衡目前朝中宰执平衡,做为有实力入朝拜相的宗泽,也是垂垂老也,恐怕时日无多,况且汴梁也离不开这位老臣。接任以故陕西宣抚使范致虚的唐重,也是重任在肩不能轻离,许翰与李纲交情匪浅,入朝岂不壮大李纲的影响,而王庶、张俊尚欠资历,须叟断难大用。
“谭世勣、吕好问、李熙靖、程振、吕颐浩诸位如何?”
“侥幸之人,差强人意。”王泽对这几人也不太满意。
“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那就虚空右丞算了。”对王泽的请郡,朱影本来就有些不悦,见他又否定自己提出接任尚书右丞人选,禁不住有些恼火。
“这些人都是当世俊杰,若是我出世胏om拗袷撬侵腥魏我蝗酥允帧!蓖踉蠛敛焕砘嶂煊暗哪张幼潘档溃骸爸皇撬俏抟荒苤坪饫罡佟⒄攀逡沟氖嘣菏屏Α!?
朱影这才明白王泽用心,无奈地笑了笑,她不是不明白,这几年来朝中由于王泽的沉寂,孙傅、唐格二人势力日微,当年靖康之耻与二人有莫大的干系,故无法与张叔夜、李纲这两位坚决的主战派抗衡,导致枢密院权势上升,外朝大事竟不能缺少两位枢密院长官参预。王泽在中朝维持尚能遏制枢密院,一旦离开朝廷,孙傅、唐格为首的都堂更无法与枢密院抗衡,从而导致宰执权力失衡。
“总的选出一个人来。”朱影看到王泽嘴角露出淡淡的讥笑,不明就里地道:“难道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泽炙热的目光落在朱影的那张俏脸上,自入阁子以来,首次这么专注的注视她,沉声道:“李纲除尚书右丞,朱胜非同知枢密院事,吕好问除给事中、权直学士院。”
“李纲入都堂执政,朱胜非入枢府,范宗尹担任御史中丞,蔡绛知制诰。”朱影明白了王泽如此安排的苦心。李纲再次入尚书省担任右丞,以朱胜非入枢府,使李纲居于秦桧之下,又以朱胜非牵制张叔夜,从而分化枢府实力。范宗尹入主御史台掌握监察、平衡宰执势力,蔡绛担任知制诰,王泽是最为放心的。望着王泽那炙热的目光,朱影心中实是不舍。忍不住道:“不知要多久你才能回来?”
王泽感到内心深处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嘴角抽动几下,面色潮红。想到西阁内未经传唤,除李素荷可以在门外叫阁门,其他人不可能也没有胆量闯进来,他几乎要起身将朱影一把揽入怀中。
但是他在这关键时刻忽然丧失了勇气,尽管他心中爱着朱影,但毕竟是在这个时代,朱影是皇太后,他是执政大臣,深宫大内谁也不敢保证有个意外。
朱影见王泽面色起伏不定,不知何故,怪异问道:“王泽,想什么呢?”
“啊——”王泽回过神来,心中的念头被冲散了大半,想想自己刚才龌龊的思想,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没……没什么,这是在想你一个女人肩负朝廷大事,要好生珍重,切不可操劳过度,闲暇时要多走走……”
朱影脸颊上闪过一抹温柔地笑,她怎么也想不到方才王泽几乎要爆发的冲动,当听到王泽温声叮嘱她,仿佛即将远行的夫君担心妻子持家过于操劳一般的关心,芳心微澜、那双柔柔的眸子紧紧落在王泽身上。但她倒底是出身贵族世家,长久养成的仪态,使她在王泽面前还不至于过分失态。
此时此刻,二人之间就这么一层纸,却谁也没有勇气先去捅开。
正在阁子内气氛散发出温馨的暧昧时,外面传来李素荷的声音:“太后,都堂当值唐相公传入汴梁金字牌塘报。”
朱影与王泽同时愕然,瞬间删除的念头是汴梁能有什么最高等级的塘报。
朱影立时道:“传进来。”
李有在李素荷的陪同下入了阁子,他在向朱影行礼后,把手中塘文递给了李素荷,又向已经站起来的王泽一礼。
李素荷接过塘文,细细查看后,对这朱影点了点头,道:“火漆原封。”等到朱影点头后,她用小刀剜去火漆,取出折子准备呈上去。
“素荷,先交于王相公看看。”
李素荷吃了一惊,都堂转呈的塘报按制当有太后预览,怎能先给大臣传看,但她还是转身将塘文递给了王泽。
王泽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李素荷,不及思虑的情况下接过奏折,道:“臣……”
还未说话,朱影淡淡地道:“相公既然是翰林学士承旨,还是有你代劳吧!”
第三章
王泽明白朱影的意思,微微颔首道:“臣遵旨。”说罢,打开奏折,不看则罢,这一看却吃惊不小。当即脸色煞白、呼吸仓促、懵然抬首、目光震愕地道:“太后,宗泽病故,许翰暂护宣抚司印绶。”
“宗泽病故——”朱影脸颊当即亦是煞白,震惊得程度丝毫不亚于王泽,对于朝廷来说,宗泽或可说是沿河防线的擎天之柱,对于这位老臣,无论是朱影、王泽还是孙傅、李纲等人都是信任有加,不带有任何偏见的认为、他是最有能力控制那群骄兵悍将的大臣。而他的突然病故,无疑使对金防御的一大损失,朝廷很容易招一名宣抚使,却难再找一位向宗泽这样的节臣。
“宗大人一去,朝廷不亚于损失十万大军!”王泽十分痛心宗泽的病故,他每每想到按照另外的时空,宗泽应当在三年前郁郁而亡,并自得地认为历史时空已经改变,人的命运在变,生命或许也随之改变。
宗泽这位无论在才智、声望、资历上都堪称无可挑剔的节臣,由于他延续数年的生命,使得宋军在沿河防线布置日趋完善,流寇山贼纷纷臣服朝廷治下,其功勋不可不谓之不丰,朝廷对他的依靠不能不说是倚重,他的撒手而去,对朝廷造成的动荡,不能不令王泽忧虑。
王泽沉默半响,才沉沉叹息一声,轻声道:“雪上加霜、雪上加霜啊!”
“相公以为朝廷当如何处置?沿河四路宣抚司不能无人。”在这一刻,朱影第一个还是想到了王泽。
王泽稍事稳定心神,心中飞快地盘算宣抚使人选,但选择一位既能够得到朝廷众位宰执信任,又能够节制沿河诸将,威震金人的节臣实在是不易。
“怎么,没有合适的人选?”朱影见王泽沉吟不语,忍不住出言相讯。
“有一人或可,只是怕他不愿成行。”
“谁?”朱影看着王泽忧虑的面色,猛然想到了李纲,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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