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李刚来说则是远离朝廷,于是他心生看看这出好戏的心思,且冷眼旁观李纲如何处置。
朱影坐在玉帘后,出人意料的说道:“诸位大人举荐李大人出任沿河四路宣抚使,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纲闻声不亢不卑地道:“朝廷若有差遣,臣虽一介书生,亦当不辞。”
王泽暗叫惭愧,他没想到李纲这么爽快地奉旨,原以为李纲意属中书,不愿远行。不过他还是无奈地看到自己在朝廷大臣们心目中,是被千万防备的人物,他就不明白,这帮士大夫为何这般执着,这几年自己的蛰伏难道还不够?
“李卿恭忠体国,有卿家坐镇汴梁,朝廷始安。”朱影安抚李纲后,又道:“事不宜迟,李卿可以留枢密副使、除沿河四路宣抚使,持节节制四路侍卫马步军,交割枢府事宜后立即北上。”
“臣遵旨——”李纲躬身接旨,神色间毫无勉强。
朱影沉吟片刻后又道:“着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吴敏除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谭世勣、端明殿学士韩肖胄同签枢密院事。”
朱影的任命不经孙傅等人一惊,就是连王泽也为之惊诧,他禁不住暗叹朱影的临变能力,原先自己与她所商是基于李纲不愿赴任,不得已权益应变之策,而李纲慷慨赴任,朱影即知他也是要请郡出知,这倒是不必为朝廷宰执人选费尽心思。吴敏是两朝执政,又有劝进之功,用它担任枢密副使即可平衡朝廷均势,又安抚前朝老臣之心,用谭世勣、韩肖胄两位宰相世家出身的官员,正可四人主持枢密院,分化枢院权力。
‘到时候了——’事态并没有出现王泽设想的局面,他稍稍有些丧气。稳稳心神后,上前一步道:“太后,臣有奏。”说着拿出奏折由李有接去奉上。
唐格方才不见王泽动静,正在纳闷,咋听王泽上书,立即明白他是在请郡。看来王泽毫无北上节制沿河四路军务之心,想想方才猜测,不禁老脸微红、暗呼惭愧。
朱影接过折子,她也清楚王泽所奏何事,当下匆匆看了两眼,淡定地道:“王卿是要请郡。”
此言一出,除唐格外,孙傅、张叔夜、李纲包括秦桧都大吃一惊。
“万万不可,非常之时岂可两位执政同出……”秦桧有失风度地脱口而出,话到半途、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硬生生地咽下下面的话,脸色颇为尴尬。
李纲的目光转向王泽,神色间颇为耐人寻味。
第五章
当柔福帝姬车驾进入宣德门的消息传到殿上,皇太后朱影、皇帝赵谌与韩国公主赵柔嘉的神色都异常平静,当年柔福帝姬赵多福与郓王赵楷是同母兄妹,本就与太子宫来往甚少,朱影还是太子妃的时侯,就很少接触赵多福。赵谌与赵柔嘉那时年龄甚小,对这位姑母压根就没有印象,此时除了皇家断不可废的礼仪外,谈不上甚么急切的心情。
原来,自柔福帝姬现身蕲州的消息在朝野传开,由于国力的逐渐平稳上升,北伐两河的呼声不断高涨,柔福帝姬的现身,无疑勾起朝野士人对那段悲凉往事的无限惆怅,要求奉公主还朝的风声极高。与外面高涨的情绪所不同,大内的冷寂无声,又令人们疑虑纷纷,许多人在登闻鼓院上言要求朝廷迎还公主,连孙傅、李纲等宰执也架不住舆论的轰击,上书请旨奉公主早日还朝。
在这种情形下,朱影便派出以康王府中老内官冯益,与被金军遗漏的宗室眷属吴心儿,并几名旧时在福宁殿、正阳宫当差的宫女、内侍前往验看。
这冯益早年在柔福帝姬生母王贵妃宫中当差,见过童年时的赵多福,他是自靠奋勇接下这差遣,以求能有个好的晋身,胜过在康王府中碌碌无为。吴心儿身为贵妇,当年亦呈见过赵多福几面,这次遣她前往的缘由,更多的是验看冯益不方便做的事情。
他们回禀时都确切声言这位柔福帝姬对往日的宫中琐事回答的八九不离十,容貌上也是依稀当年那位帝姬一般,只是她的一双脚却是比帝姬们精心包裹过的芊足大了些,当冯益回禀赵多福对疑虑的解释:“金人驱逐如牛羊,曾赤脚步行万里路,怎能保持原样!”
当即使在场的皇家遗族与朝廷重臣动容,也彻底打消大家的疑虑,这一句话的确是勾起了大家悲惨的回意,有些人听的泪水都掉了下来。赵谌当即降旨,派出殿前司禁军千人并内侍、宫女百余人前往蕲州迎接赵多福还朝。
当在宣德门下车,登上肩舆由内侍抬到殿门外的赵多福,王泽远远看到肩舆上的宫装女子款款起身,在宫人们搀扶下移步下来,弯腰低首间高耸的发鬓上九株首饰花所垂珠翠与身上所系和田白玉佩碰撞有声,叮叮当当。当在过殿坎时,她小心翼翼地稍稍拉起宫装罗裙,露出一点凤纹绣鞋。
王泽看在眼中,眉头微蹙,暗道当真的是一双‘天足’,当她经过王泽身边时,目光根本就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径直地走了过去。
“多福叩见皇太后,官家!”她越过王泽后,郑重地向朱影与赵谌行家礼。
朱影瞟了眼王泽,见他若有所思地呆立那里,感到颇为怪异,情形又不容她多想其它,只好和颜瑞色地道:“妹妹且平身。”说着从凤座上起身,轻挪莲步、款款走下玉阶,到了赵多福身前,拉着她的手,勉强挤出些许微笑,道:“妹妹受苦了,随嫂嫂回内宫再叙。”
“太后——”
“王相公还有何事?”朱影见王泽走上两步叫住她,知其必有所图,于是拉着赵多福的手,使赵多福能面向王泽。
王泽紧盯着赵多福的眼睛,但赵多福那双大眼睛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反而倔强地迎着质疑的目光,不屈地显示她并不惧怕他的挑衅。王泽从这倔强的目光中无法体味出八年前那位天真可爱少女纯真的眸子,更看不到这位柔福帝姬身上散发哪怕是一点,令他回味起记忆中的影子,
但是,王泽自己也迷乱不解,这位皇家女坦然的神色,面对自己犀利的质疑,没有丝毫的慌乱,至少他没有看出来。
“难道我真的是多心不成,她的眼中并没有惶恐之色,可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她身上那时的气息。难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不成,毕竟是度过牛马不如的八年,改变一个人很容易!”
王泽脸面表情起伏不定,与赵多福久久四目相对,引的殿上众人为之惊讶不已,纷纷暗怪王泽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
赵柔嘉轻盈地走下玉阶,来到朱影的身旁,眨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道:“姑母。”
“啊——柔嘉!”赵多福回首笑吟吟地回应一声。
王泽亦是感到自己失礼,但他不甘心,又有意无意地道:“八年前与公主一面,不想今日又能得观公主玉颜,下官高兴之余有失礼处,还望公主恕罪!”说着话,他一双眼睛仍然紧紧盯着赵多福,想从她的脸色中看出点什么,令他失望的是他还是没有看到哪怕是一丝的惊慌。赵多福别样异味地盯着王泽,风淡云轻地道:“奴家与王相公见过吗?”
的确,对于一个十余岁的女孩,的确没有理由让她记住八年前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王泽当即愣了楞,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无法判断眼前这位女子的真伪,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但王泽还是不敢断定眼前这个让他没有丝毫感觉的女子就是柔福帝姬,在他所知的历史中,柔福帝姬的真伪在史学界各执一词,假帝姬虽是主流观点,但始终没有最终盖棺定论,他亦是左右不定。心中始终存在两点疑问,她一个柔弱女子,是怎么千里迢迢逃回来的?帝姬们的芊芊玉足,再怎么放、再怎么走,也恢复不了多少,更不可能变成一双大脚?
朱影看到王泽木纳的神情,知道他已经不可能辨别真伪,既然是老宫人们认定是柔福帝姬,那就接纳了赵多福也无关紧要。他温颜笑道:“好了,妹妹一路劳顿,想必是疲乏了,咱们还是回后宫吧!柔嘉,扶你姑母去寝殿休息。”
“是,母后。”赵柔嘉搀着赵多福向偏阁走去时,对王泽哝了哝小嘴,做了个不满的鬼脸。
朱影看了王泽一眼,淡然道:“王相公也会去休息吧!”
王泽默默地躬身行礼,不甘心却又很无奈地退了下去,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构,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做为藩王他不能跟随进入内宫,在低声吩咐康邸郡国夫人吴氏跟随进去,自己悄然退了下去。
第六章
玄武湖——自熙宁九年王安石变法失败,出知江宁府府尹,倡行‘废湖还天’,立意甚善,却使江宁城年年暴雨成灾,田地是扩大了一些,但江宁一代粮食产量却没有增加。
行朝驻骅江宁第二年,王泽便奏请‘退田还湖’,由于王泽挟北退金虏的威势,其建议又得到朱影的坚决支持,众位大臣考虑到行在设在江宁,年年暴雨成灾也不是一回事,于是由王泽亲自担任扩湖使,工部和都水监负责招募民工十余万人,一年之内扩湖六十余里,使湖面达到六朝时的规模。
王泽按照他所理解的玄武湖布局,将湖岸建为菱形,用坑土在靠近江宁城的湖中堆成五岛,并环岛修建防波堤坝,在各岛上面广植不同草木,由朱影定名曰:环洲烟柳、樱洲花海、翠洲云树、梁洲秋菊、菱洲山岚,洲洲之间堤桥相通。
经过数年营建、发展,玄武湖已然成为洲洲堤桥相通,处处山水相依,画、厅、廊、馆、榭疏密有致,亭、台、楼、阁交相辉映,鱼跃鸢飞见空阔,画舫游弋载笙歌,绿树青山相拥碧,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游赏胜地。沿湖更是修建大道小径,种植花木,官宦世家无不在此买地置宅以当别院,相应的酒楼、楚馆形成规模,以北湖最为繁荣。
“玄武湖中玉漏催,鸡鸣埭口绣襦回。谁言琼树朝朝见,不及金莲步步来。敌国军营漂木柹,前朝神庙锁烟煤。满宫学士皆颜色,江令当年只费才。”
“好曲子,好曲子,文行首的才艺更好。”秦桧一双细眼笑的迷成一条线。
“秦大人过誉了,妾身可不敢当。”文细君俏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