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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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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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金军疯狂的进攻,王泽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近日来,京东频频传来令人心惊胆颤的塘报,在金军的强大攻势下,王德、刘锜几次反击都没有成功,反而损兵折将,水军却无任何消息。完颜宗弼——确切地说应当是金峰却率大军长驱直入,拿下整个宿州,前锋合鲁索率阿里的万夫队还有一部汉军兵临淮水,高平一面向行在示警,一面组织大军坚守各处重要关防。

王泽实在是猜不透完颜宗弼倒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的进军江南,难道自己这会真的是看走了眼,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弄巧成拙,以水军之短击金军之长,以至于整个淮南仅有高平一军守卫。想想这些,他真是暗骂自己太相信金峰了,自己应该想到自从下蔡一别,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与金峰的思想已经开始了变化,金峰——不,应该说完颜宗弼有他自己的民族,往日的情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淡漠,几次的会面也已经使内疚与激情消逝,剩下的多半是残酷的现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处心积虑地算计着女真人。

不过,行在仍有十余万殿前司禁军守卫,对付长途奔袭的数万金军,王泽还是有信心的。

由于王泽看完塘报,一时间气急攻心再次骂了一句,没有想到这是在都堂内的公厅,自己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好在都堂除了宰执合议的公厅外,各位宰执都有自己独立的公厅阁子办公,他醒悟过来后,暗叫好险,情急之下险些失言,幸亏是在自己的公厅内。

“德涵、德涵……”公厅阁门外传来秦桧的声音。

王泽忙起身,长长舒了口气,道:“是会之兄,请——”

秦桧脸色忧郁着推门而入,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地笑道:“德涵,还在忙着呢?”

王泽笑道:“会之兄,请坐、请坐。”

秦桧坐下后,王泽为他倒上茶水,这才与他侧面而坐。

秦桧强笑打趣道:“今日怎地如此幸运,让执政亲自侍候茶水。”

王泽无奈地笑道:“会之兄这不是调侃小弟吗?如今这副相还不如在外牧守一方来的痛快,一天到晚不是北事就是北事,令人委实心烦。”

“德涵可不是这样。”秦桧拿起茶杯,慢慢地品了口茶,又说道:“行在现已是人心惶惶,不少大户都携裹财帛南逃避祸,德涵应当拿个主意才是。”

王泽心中暗自感叹,秦桧言外之意他又岂能听不出来,自己在枢密院节堂宰执会议上十分肯定的断定,金人并非有意江南,让朝廷诸公放下心来。这回倒好了,金军猛攻濠州,不仅毫无游兵淮上之意,反而大有纵兵强渡淮水直下江南的意图,而他所倚重的水军奇兵,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万一事态并非按照原先设想发展,而且他已经感到局势渐渐有些失控,让自己失去颜面是小,万一金军过淮,直逼行在江上,可是会动摇国本的,这个责任他担当不起。

秦桧见王泽无语沉思,似乎有点心神不宁,当下放下杯子,忧虑地道:“如果金人过淮,凭行在二十万殿前司大军,但须谨守江防,金人倒也无可奈何。然金马一旦临江,对德涵的声誉……”

秦桧没有说下去,只是静观王泽面色,似乎想从中看到什么。

王泽慢悠悠地望了秦桧一眼,目光又转向自己的公案,良久才徐徐道:“不瞒会之兄,时下小弟心中也已是没了计较,鞑虏狡诈,狡诈啊!”

王泽这是首次在公事上说女真为鞑虏,在此前他时时回避这两个字。联想到金峰,他暗自责备自己过于相信他了,战前金军大规模调动,并没有在意,不过这不怪他,他还没有到京述职。郦琼的叛乱联系到金军大规模入侵,足以造成宋军京东防线的崩溃,他却凭一时之好,任凭郦琼走到反叛的地步。当金军大踏步南下,他还是不以为意,当时若是调集京西一支大军联合高平北上,凭借四支侍卫大军对京东形成三面围敌的军事姿态,足以稳定京东二路的局势。

他深深自责,今日局面他是有很大责任的,但事已至此,自责又有什么用。

“会之兄——人非圣贤,谁又能料得事情能无变故……”王泽感到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金军以诈术隐瞒南侵前调兵遣将,可归罪于朝廷当时宰执懈怠,郦琼勾结金人叛乱也可以归罪于刑部与卫尉寺无能,但是在枢密院节堂会议上,他的一番料敌论断,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至少当时众目睽睽、说话掷地有声,他无法在众人面前辩解。

王泽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他今世有过犹豫,也有过彷徨,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的的迷茫,不知要怎么应对完颜宗弼蓄意的挑战。真是无颜面对朝廷诸公,想想他们现在会想些什么,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地看他的笑话?羞愧、难堪、懊恼交加之下,他禁不住又将完颜宗弼的女性家人问候了一遍。

秦桧原本认为王泽一定会为己自辩,却见他才说半句又欲言又止,他之所以来就是因王泽料敌失误,必有自责,前来安慰王泽,从而来补救他与王泽之间出现的裂隙。于是温声道:“德涵说的是,人非圣贤。鞑虏狡诈多变,一纸合约岂能约束其人贪婪,德涵无须自责。”

王泽不想秦桧反倒安慰于他,虽不是感到特别惊讶,却也不全明白秦桧倒底是何深意。

秦桧有游离他之外的迹象,但又通过蔡绛、李长秋频频向他示好表明心迹,此时秦桧的来访,除了尽力弥合二人之间出现的裂痕外,其心意真不可测也。

“当务之急,德涵不要再多想前事,应当静下心来想出对策,以解燃眉之急。”秦桧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但这句话中透着朋友间的真诚。

王泽别样意味地盯着秦桧,努力从的脸色中寻找出什么,却是一无所获,不禁轻轻叹道:“会之兄说的是,不知会之兄有何良策?”

第二章

秦桧干笑两声,说道:“哪里有什么良策,不过偶得些心得罢了!德涵这么说——倒是有些羞煞愚兄矣。”

王泽一怔,旋即明白了秦桧已经有了应对策略,或许这就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他既然心下有数,脸色舒展了许多,温声道:“既然会之兄已是成竹在胸,必有所教我,还望兄不吝赐教。”

秦桧摇了摇头,神色间稍有得意神采地笑道:“德涵这是哪里话,愚兄这可不敢,只是以为事已至此,德涵应当淡然处之才是。”

“淡然处之?”王泽疑惑地望了望秦桧,在稍稍一顿后旋即有点明白,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弟大意,以至于此!让朝廷诸公看笑了。”

“唉——”秦桧正色道:“此乃宰执共议,德涵不过是倡言而已,何况李伯记亦是赞同,正所谓是众议所论,何须怪道自己身上。”

听似正论、实则寥言,再怎么说当时他自己一力坚持,不然众人或许还有良策,王泽心下明白秦桧并没有说到正题,他耐下性子,无不尴尬地笑道:“会之兄说的是、说的是。”

秦桧淡淡一笑,他的目光不时地扫向王泽的面庞,悠然道:“郦琼乃河朔旧将,深知我虚实,有此贼供为兀术前驱,金人必然猖獗一时,此亦是在情理之中。然这厮实是可恨,但事由却是刑部、卫尉寺与北侍军都虞侯司办事不利,以至于此贼逃脱国法,坏我朝廷大计。”

王泽立即明白秦桧是在以郦琼的叛乱,来转嫁矛盾,将他的过失不动声色地转移到赵鼎、张浚与魏源三人头上。他不禁暗叹此计不可谓不高,郦琼叛乱本就绝密,完颜宗弼也没有公布,京东乱成一锅粥,谁哪有心思管上这些。在共取徐州的时候,郦琼的常宁部众才正式参与攻城,塘报上方才上报枢府,这正是那次枢府会议之后之事。

尽管此前各方已经多有察觉,但没有证实之前就不会影响王泽的决断,可以说秦桧是算到骨子里去了。

“好毒啊!”王泽意味深长地瞟了秦桧一眼,感到秦桧真是手段老辣、非一般人所能比,假以时日自己还真是难以控制,何况目前已经有了若即若离的迹象,他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思。

秦桧亦是在偷眼观察王泽动静,他此今天眼巴巴地跑来,就是看准了王泽矛盾的心思,前来为他献策纳策,以求消除几年来与王泽之间的嫌隙,至少现在若没有王泽,他的相位就会岌岌可危。

他这次是下足了本钱,是兵行险招,王泽的一举一动,眉宇转瞬之间,看在他的眼中,都令他揣摸一番。

“会之兄言之有理,郦琼实是可恶之极。”王泽生涩地回了句,但说完话之后,投向秦桧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感激。

秦桧听王泽说过这句后才放下心来,知道王泽已经接受了他的美意,自己与王泽之间的关系至少在短期内又被紧紧地连在一起,当下舒心地笑道:“郦琼确实可恶至极,但赵鼎、张浚、魏源三人办事委实不力,亦是待罪之人。”

“罪在郦琼一人而已,关他人何干?”王泽报以微笑,领受了秦桧的好意。

秦桧精神颇是兴奋,挑起眉头说道:“我沿河关防森严,兀术不过是但凭侥幸,仅仅数万兵马就敢深入江淮,本就是犯了兵家大忌,实不足为虑,何况京东战局成败尚不可知。”

“京东成败尚不可知!”王泽目光突然闪出欣喜的光芒,眉宇间重新闪出兴奋地色彩,他面带笑容地道:“对、对,会之兄说的是啊!京东成败尚不可知。”

万般消极之下,经秦桧这个局外人轻轻点拨,王泽立即想到了水军没有消息不等于没有作为,京东虽然呈现一盘乱局,但只要王德、刘锜败而不溃,水军能在二人垮下之前出现,北侍军能调兵支援的话,战局就还有很大的希望。

“向王庶发文,命他立即出兵京东。”秦桧果断地说出自己的设想。

王泽稍事犹豫后,才道:“金人在京西本就是佯攻,东调一支侍卫大军亦不为过,何况还有永兴军路支撑。”

连日来的困惑一扫而光,王泽心中恍然间亮如明镜,既然完颜宗弼采用单路直趋江南的策略,他又岂能在京西空闲十余万大军,与其危机行在,不如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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