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危机行在,不如把兵力东调。只要能化解这场危机,即便是京西糜烂又有何妨?何况京西还有陕西六路的支撑,真是当局者迷啊!
秦桧释怀地笑道:“德涵所言却是正理,眼下为保万一,只能上奏官家,严令王庶、王渊二人出兵。”
王泽在王庶之后又加上了北侍军都指挥使知杂事王渊,话声方落,他与秦桧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在心中几乎同时泛起王庶非节帅之才的感慨。
“殿前司还有哪位大帅可付重任。?王泽细细想了想五支侍卫大军的都指挥使,当真不能确定何人可堪大用,高平自然就不用说了,唯有杨沂中可以用之,虽他并非可以统驭全局的帅才,但当此危局却顾不了许多了。
“王躞实不堪大用,如今只有杨沂中尚可。”
秦桧与王泽不谋而合,让他大为高兴,说道:“会之兄高见,咱们这就上奏太后……”……
京东齐州龙山镇,昔日宁静的小镇此时已经成为杀声震天,十余万人舍生忘死,拼死搏斗的战场,成为史书上金军四次大规模南侵中,宋金双方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
刘锜与王德商议,与其让金军步步为营、连连逼近、把宋军慢慢向京东东路压制,还不如奋力一搏,击中京东两路宋军剩余兵力进行最后一搏。
王德自愿以常宁侍卫大军残部拖住金军,他说到做到,在常宁侍卫大军各部节节抵抗下,韩常的部队进展缓慢。刘锜利用时机传檄京东各州乡军火速参战,以宣威侍卫大军为核心编列部众。
但令刘锜遗憾的是,京东都是平原地带,最多是一些起伏不定的丘陵,极少高耸的山地,有利于金军马队所长。但是他还是看出宋军在平原上也有自己的优势,韩常率领的部队并非金军主力部队,马军不过万余骑而已,女真部队更是寥寥无几。只要布置合理的军阵,以钢臂弩、神臂弓、床子弩与抛石机组成的强大打击力量,宋军应该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更重要的是,刘锜从金军作战的配合上看,金军将领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默契,不然宋军在淄川就有可能被金军重创。
此战,王德率常宁侍卫大军第三军与其他余部自成一军,全部可战兵力组成偃月阵,列于宣威军侍卫大军军阵后方正北为奇兵。
刘锜主持六万人的军阵御敌,主力是宣威第一军、第二军,其他都是常宁侍卫大军残部与各州校阅厢军和签发乡军。金军方面是韩常率五万大军与刘锜对垒,偏师由金将完颜活女率领,这是一支由马兵组成的部队,有一万三千骑,但大多没有多少战斗力,只有完颜活女万夫队的六千女真骑兵战斗力强悍。
韩常的几次冲击,都被宋军强大的远射器械所打退,金军伤亡已经超过上千人。令他最是惊秫的是宋军的火器似乎比以前更为犀利,抛石机发射的砲石落于人群之中,声入雷鸣、火光四溅、人马俱裂,伤及可达十余丈开外。他纵马观宋军军阵锋头以长枪、打牌为墙,弩兵在内射击,其后,是由几十个小阵组成的鱼鳞军阵,各阵之间相距六七百步。金军即便是冲破前面的弩兵阻拦冲入军阵中,却还要受到来自不同小阵中的神臂弓、钢臂弩的打击,无论在那个方向,又会有三四个军阵的一面对金军形成多面打击。
他对这种军阵十分头痛,以阵势上说鱼鳞军阵薄弱点在于军阵后方,但是王德以上万人成偃月阵,横在鱼鳞阵侧后方,不仅对北面完颜活女部马军形成侧翼攻击姿态,而且又正好保护了鱼鳞阵的后方,使整个宋军军阵几乎是无懈可击。他要是参加过洛阳之战,或许就会有深刻的体会,尽管常常听到当年让西路军六万精锐,饮恨洛阳的就是这种军阵。当时是以河为后,而今刘锜与王德二人在平原上配合的如此精妙,使他仓促间几乎无从下手。
随着鼓声不断地敲响,眼看着阵前金军几个千夫队正在集结,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韩常感到一味的强攻还是不行,宋军军阵根本就不怕冲击,时下只有让完颜活女出动铁浮屠,或许可以冲破宋军军阵。想想完颜活女桀骜不驯的作态,他脸色沉了下来。
“都统,完颜万户准备以马队冲击王德部,请都统策应。”一名金军斥候飞马到了韩常身前,递上万户令符,气喘吁吁地道。
韩常见这女真斥候颇为狼狈,似曾经过一番激战,问道:“怎么,路上遇到伏击?”
斥候喘着粗气道:“是——路上遇到几十个蛮子伏击,有两人没有冲出来。”
第三章
韩常对斥候遭到伏击并不感到奇怪,双方投入十余万人的大会战,方圆数十里都是血腥的战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个别落单遭遇伏击也是难免之事。
不过他对完颜活女的做法极为反感,他是一路的都统军,按官职来说完颜活女不过是个行军万户,岂能与他相提并论。何况他还是完颜宗弼指定的京东征伐的主将,遇敌交战、进退令行都应当出自他的帅帐才是。完颜活女自持乃是完颜娄室长子,皇室宗亲,根本不把他的帅令放在眼中,所率偏师不听节令,致使他几次失去了捕捉宋军主力的大好机会。
时下,金军主力几次进攻宋军军阵失利,完颜活女竟然逾越代俎,没有他的帅令对宋军发动进攻,令人气愤的是,完颜活女竟然让他这个主帅出兵配合。
本末倒置、喧宾夺主的做法,令韩常大是恼怒,几乎压抑不住胸中怒火。但他转念想到,完颜活女毕竟是女真贵族,统率部众名为偏师实是精锐的女真重铠马军,而自己是汉人,尽管自己的父兄乃是金廷大臣,但汉人毕竟是汉人,有很多事是不能任由他控制的。
“回去禀报你家万户,本帅正要命他侧翼击王德偃月阵,命他适时出击,不得违命。”韩常在既定事实之下,只得是迅速做出决断,也为自己稍存体面。
金军三个前锋千夫队已经集结完毕,韩常下令再调六个千夫队跟进,并调两个马军千夫队迂回南翼绕过宋军军阵,从南面进攻鱼鳞阵的后方。他希望正面九个千夫队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宋军,却并不指望完颜活女能突破王德的偃月阵,他的如意算盘是寄托在他的两个马军千夫队身上,指望他们能在宋军全力应付西面与北面进攻的时候,这两支千夫队能够突然冲击宋军两个大军阵的结合部,从而动摇宋军军阵,为破阵赢取时间。
韩常并不愿意这两支马军千夫队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很可能他们是有去无回,这些人都是他所征发北京路、以及燕山汉族良家子组成的精锐骑兵,战斗力之强悍与女真骑兵相比毫不逊色。
面对金军即将开始的进攻,刘锜稳坐中军,骑在马上观望两军交战,宋军急脚子奔驰军阵之中,来回传接帅令,控制着各部的进退步伐。
宋军军阵锋头,弓弩手已然做好准备,床子弩、神臂弓、钢臂弩,以远近射程层层排列,后方各军阵中都有抛石机准备,形成了远中近的射杀层面,就等着金军再次前来送死。
此时,刘锜最担心的就是王德,自从他从行在武德院任满后,被朝廷直接任命为正在筹建的宣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就和王德共事京东,二人都是出身西军,在众多殿前司与河朔军、河东军将帅为主的北侍军中有了更多的交往。王德的忠勇让他很是敬佩,但他不认为王德是方面大将,被他料中的是郦琼的叛乱,常宁侍卫大军的惨败。他担心王德要直接面对金军铁浮屠的猛烈冲击,还有近万金军马军的抄掠,以王德的士气低迷、建制不全的万余马步军很难抵抗。但他还是希望王德能顶住金军的这一次进攻,方才急脚子禀报,金军出动约有八九个千夫队,这就说明韩常已经沉不住气了,这一次的进攻是金军最大进攻,只要能将金军击退、或是全歼,宋军的鱼鳞阵便可趁机对金军反击。
正在思绪万千之时,金军阵中鼓声震天,还有那冲锋前极力掩饰内心恐惧的嘶喊传来。刘锜却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是该见分晓了!”
“铁浮屠……”
“快,金军的铁浮屠过来了,快准备……”
常宁第三军的偃月阵如同一轮弯月盖住了鱼鳞军阵的右后方,厚实的月轮正对金军马队冲击的路线,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是钢臂弩最为集中之所在,使偃月阵两个月牙上的弓弩手可以从侧面打击金军骑兵。但历经整个军司叛乱且屡战屡败的常宁侍卫大军,此时军心不稳,军卒人心惶惶,面对正在冲过来的千余名金军鉄浮屠,其后是数千名金军骑兵由两翼杀来,已经有了未战先溃的苗头。
床子弩首先射击,一枚枚三尺长的大矢带着凌厉的疾风飞向前方的马队,由于床子弩射程极远,完全靠由空中落在的冲击力压死敌人,所以对付缓慢冲锋的鉄浮屠的确是非常有效,难以射穿的精良铁甲,却不能抵挡三尺大矢的冲击力,凡是被砸中的鉄浮屠,无一不是吐血而亡。
随着金军两翼马队的迫近,神臂弓开始射击,但已经士气不高的宋军将吏,根本就无法阻滞铁浮屠的步伐,更无法遮断金军两翼马军一步步地靠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后退,军阵有了混乱的迹象。
王德见状大为惊怒,自开战以来,郦琼的叛乱使他蒙受极大的耻辱,这可是八年来,宋军中首次官至防御使、差遣是军指挥使一级的大将投敌,竟然发生在他的手下。他原先认为郦琼不过是计较名利拥兵自重罢了,虽然不排除他作乱的可能,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公然引导金军入侵。在最后的关头,他仍然对郦琼保有希望,但严酷的现实使他惊愕不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成为金军南下的前锋,何春的军司几乎被金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常宁侍卫大军简直是溃不成军,若不是刘锜的支援,“常宁”军号或许就要从禁军中取消。
自刘锜为了遏制金军对京东东路的攻势,间接支援关胜和高平,动员了几乎一切可动用的兵力组织这次会战,他自甘为后军,承担了掩护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