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另一方面的考虑,这就是这帮重臣们即将失势,王泽不想与他们牵连的太多,也好日后清算时,容易脱身自清。
见高俅态度亲热,虽然感到无奈,却还是生出些许好感。
“李大人面色看似红润,想是贵体康复了”王泽有意无意地问候李纲,语气中充满了关切。李纲心中暗骂王泽言语孟浪,但面对王泽听似真切的问候,又不能不有所表示,只得说道:“偶有小痒,有劳王大人挂心。”
高俅冷冷地瞟了一眼李纲,对王泽说道:“王大人今日来是辞陛的吧?”
“太尉所言极是。”王泽对高俅客套了几分。
“下官过几日赴曹州任,今日前来辞陛。”
“以王大人才华,区区小郡,太委屈了。”高俅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
王泽是明白人,难怪高俅有如此之说,以自己在赵佶面前的宠幸,即使是按例出知,代天牧守军州,以当时不成文的惯例,也应到一繁华大郡。曹州虽然是京东要郡,但毕竟是当时文臣所不屑任职的军事州,而且还是由针对性的降府为州。王泽做为宠臣出知曹州,也不得不令人臆想翩翩。高俅身为从龙旧臣,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不痛不痒的几句似是关心惋惜的话,勾起王泽对蔡攸与王黼的怨恨,王泽的外放可以说是王黼做头,蔡攸收尾,王黼圣眷以失,早已罢黜职事,可仍然是带有阶官,谁又能保证日后王黼不会复出,高俅这番话能使王泽对他徒增好感,在日后或许不是一个意外的助力。
至于王泽与蔡攸之间那点纠葛,高俅抱定两不相助,倒有心存看看热闹的心思。
“太尉过誉了,下官此行为官家牧守一方,不求名郡大邑,但求力所能及的为一方百姓做些事情。”王泽明白高俅用心后,不亢不卑的回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
“王大人此言甚善,望行如其言。”李纲虽不甚相信王泽会真正地做到,他所说的为一方百姓做些事情,但还是很希望王泽能言出必行。
毕竟,王泽在他眼中只是个皇帝身边的弄臣,而且颇有些执政理财的才华,若是真能拿出些精力为曹州百姓作些好事,即便是为积累资历,也无甚大碍。
退一步说,只要王泽安安份份、尸禄其位,那也未必不是曹州百姓之福。
“李大人为民之心,下官甚是敬佩”王泽说罢,向李纲点了点头,嘴角上挂着笑意。
“王大人快去吧,莫要官家久等,我等先行回去了。”高俅对李纲的话似不太高兴,便出言结束这次偶遇交谈。
“李大人,请。”
“高太尉请”李纲应酬着高俅,目光斜扫了王泽一眼,与高俅相互一礼分道扬镳了。
王泽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
唉――’一声长长叹息,转身向大内走去。
垂拱殿内
“此番爱卿出知曹州,还有何要求,朕无有不许”
赵佶坐在御座上,稍有歉意地望着阶下侍立的王泽,毕竟王泽是自己的宠信臣子,出了一番大力,原本想以王泽出知府治一二年,再召回朝中,这回可好了,蔡攸几番软磨硬泡,降府为州,让自己对王泽很过意不去。
“臣谢陛下隆恩。”王泽朗声说道:“臣并无何所求。”
王泽的态度使赵佶略感欣慰,觉得王泽很识大体,微笑温声道:“爱卿暂且在曹州待上年许,朕当召卿回朝。”
“臣深感陛下天沐恩泽。”王泽决意说上一说
“臣自幼对军旅颇感兴趣,若非家父严厉,几乎投笔从戎,曹州原乃四辅大镇之一,多驻有禁军,臣恭掌正印,臣正可了了儿时旧愿。”
“不想爱卿风流佳客,竟还喜好行伍,朕倒是没看出来。”赵佶哑然失笑,他以为王泽一个文人知道什么行伍军旅之事,或许是年青人喜好新鲜事罢了。
与其如此,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了了愧疚之心,便随口说道:“即是爱卿喜好,朕便了了爱卿这心愿,爱卿除掌曹州军州事外加权节制曹州殿前司驻泊禁军。”
宋代各州知州全称知某州军州事,知州历来掌州治禁军、厢军正印。曹州原是京畿四辅之一,本州厢军与还驻泊二万隶属步军司的京东西路都总管司四将兵马,原曹州(兴仁府知府)历任知州都兼任驻泊禁军钤辖司钤辖,掌管这四将兵马。
赵佶在王泽差遣外除授的权节制曹州殿前司驻泊禁军,乃是殿前司常宁军,不仅按例以州钤辖的身份掌州驻泊禁军正印,而且又以知州身份节制殿前司驻泊禁军,这是在宋开国至今首创之举。
但对于赵佶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他的首创之举何止于此。不过,赵佶亦非昏庸到让大臣拥兵之重的地步。
常宁军属殿前司不系将禁军,仅有十指挥五千将吏的编制,战斗力不强。
王泽节制殿前司兵马,虽不合制度,却不会危及朝廷。而京东四将驻泊禁军自有曹州驻泊禁军兵马副钤辖统帅,不是王泽所能随意调动。
哪知这正应了王泽的心愿,在这大乱将至的年月,手中能掌握一支武装,即便是一支弱旅也要比他人有很大的机会,何况还有一支两万人的驻泊禁军,王泽处心积虑想得到的,赵佶倒是无意中成全了他。
“陛下万万不可,内州守臣节制殿前司驻泊禁军正印,恐有违制度,惹人非议,一旦御史弹劾,臣如何自处!”
王泽心中虽喜,但也不能不表示自己不敢奉召。
第十章
赵佶看到王泽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很是舒畅。他把将文臣典军的话说出口,便早以认定王泽不过是一个文臣,掀不起什么大浪,这样安排只能使王泽更加感恩带德皇帝的信任。
王泽说的如此恳切,他倒是觉得不能委屈了王泽。心下一软,温声说道:“爱卿多虑了,朕即以御封爱卿以守臣典殿帅府禁兵,有谁人能说三道四。不过为防那些酸儒评议,卿到任之时朕的钦命诏书再下发州治。卿既是典四将、节常宁,品位太低不妥,当授天章阁侍制职。”赵佶到底还是有些顾及朝中如李纲等清流人物对内州守臣同时典掌系将与不系将禁军的诽议,所以耍了个小花招,不在朝堂上宣诏,而是传诏曹州,即是让人知道,也为时以晚。
对于玩弄权术,赵佶还是有挺高的手段,不然蔡京亦不能三起三落,被他反复于鼓掌之间。
官位飙升到从四品,以本官行曹州差遣,可谓皇恩浩荡。
话说到这位个份上,王泽再不谢恩那就是大不敬了。
他显的满脸恐慌与感德,拜倒在地。称道:“臣谢陛下隆恩。”
赵佶满意地笑了,又说道:“爱卿登科时年有十七,是否?”
王泽不明白赵佶何意,只得说道:“臣确实是十七登科。”
赵佶点头说道:“算算卿今年也有二十有五。”
王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听赵佶又说道:“朕在爱卿这个年龄都有太子了,卿为何还未层婚娶?”
王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赵佶是在关心他的婚姻大事。这赵佶早不关心晚不关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才想起王泽尚未婚娶,明摆着在对王泽进行拢络,抚慰王泽此次实际上是降职任用的事实。
赵佶的用心,王泽心中跟明镜似的。
“臣父母早故,家中又无兄弟姐妹,只有老仆数人、薄田千亩,勉强供臣耕读。臣自入仕后,又不敢怠慢公事,以至于至今孤身一人。”
赵佶捻须笑道:“以爱卿的才华,就是入朕皇家,亦不是不能。”
王泽心中一动,暗付:‘这是……难不成要招我为驸马不成。’
赵佶的女儿中确实有年纪可婚配的帝姬,其九女仪福帝姬赵圆珠,柔福帝姬赵多福年俱十七,保福帝姬赵仙郎、任福帝姬赵香云、惠福帝姬赵珠珠、永福帝姬赵佛宝、贤福帝姬赵金儿五位帝姬年俱十六,无一不是天香国色。
但是王泽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娶什么公主,在宋代一旦被招了驸马,也就与仕途彻底决裂,宋代的驸马向来不能担当外朝要职,更不用说是参预政事了。
不过,王泽倒是对保福、任福、贤福三位帝姬颇有好感,她们三人均是不甘受辱,在刘家寨金军大营中自尽身亡,是有几分傲骨。
赵佶又笑道:“爱卿二十有五了,眼下已是为朕牧守的大臣,还是孤身一人,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朕以为燕王的五女宁城宗姬巧蓀美而惠,今年业十六,尚未许配良家,朕欲加封宁城食公主俸,玉成这段姻缘。”
王泽松了口气,看来赵佶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说出让王泽尚公主的话,只是以郡主食公主俸下嫁,这说明赵佶的意图带有功利性,并不是较真地迫使王泽娶亲,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
“臣谢陛下抬爱,只是臣实是不想仓促成亲,望陛下体谅。”
王泽决定搏一搏,他知道在宋代大臣的自尊,有时让皇帝也不得不有所顾虑,大臣若是不想做的事情,皇帝亦不能强人所难,这是有宋一代百余年所形成的风气,何况关乎终身大事。
饶是赵佶贵为皇帝,王泽婉拒得体的话,他也不能非得要王泽尚宁城宗姬不可。
所以王泽决定一试,赌一赌运气。
赵佶倒是没有想过王泽会当面婉拒他的赐婚,尽管不是帝姬,但御赐宗姬,加俸下嫁,也是相当荣耀之事。
他不觉怔了一怔,道:“这是为何?”豁然想到了一些由头,有些不悦地道:“难不成爱卿是……”
赵佶对王泽与柳慧如雅善之事,早已从李师师得知。在赵佶眼中这是风流雅事,做为王泽这般大臣纳柳慧如为侍妾倒也平常,若是要娶一个歌姬为妻,实不能让士林所容。
看着王泽默不作声,赵佶又说道:“身为大臣,岂能娶歌姬为妻,这不成笑谈了吗?”
王泽却又出乎意料地说道:“陛下,臣别无他求,愿容臣回朝叙职时,再提婚嫁之事,望陛下恩准。”
“也好,待到爱卿回朝,朕再为卿御赐婚配。”
赵佶听他这么一说,没再强说什么,王泽并没有完全拒绝宗姬下嫁。
他虽然诚心使王泽尚王女,但其最终目的还是施恩王泽,况且他对才子佳人的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