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三分,真让人憋的难受。
“徐太尉言之有理!”李墨涵在岳飞呵斥徐庆之后,却在一旁淡淡地说了句话,他目光仍然注视着大河上正在过河的千军万马,却看也不看一眼徐庆。
岳飞闻言神色微动,徐庆却吃了一惊,摸不透李墨涵倒底用的是哪般心思,但岳飞去却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小看李墨涵,因为李墨涵跟随了王泽二十多年,手段和心思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
正在岳飞眉头微蹙之时,李默涵收回了目光,他脸颊上闪烁着一抹兴奋的色彩,稍稍抬高嗓门道:“正如徐太尉所担忧,坐镇汴京督师并非恩师所愿,恩师在皇宋大典上不是坚持加入凡征战文臣,不得干涉禁军将帅在方略内的指挥节制嘛!殿前司何人出征在枢府、兵部而不再公相府邸。”
徐庆冷冷一笑,神色间颇为不肖,心中暗道:“不尽使然吧……”
“正所谓世上无尽意之事,殿前司出战本意,就不必某尽言了,徐太尉身为方面都参当自知。恩相如此做,亦是无可奈何,庙堂大事不是你我可明了的,太尉权北军都参军使事,怎么就看不出运用王子华部率先出击夺取大名的深意,还有精锐的拱圣侍卫大军为何要留在汴梁等候差遣?”李默涵说罢轻轻一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恩师本不欲北上,然为官家回銮及殿前司事不得已而为之,北帅当年亦是恩师在杭州时时常赞赏的大将,竟然也……唉――放眼天下,真知恩师者有几人尔!”
“有我辈再不奋起,安居一偶,顽守祖制。百年之后,中国将沦为异族牧场,子民将任人宰割之。中国再兴,亦不再是华夏之中国。”
无论李墨涵提到的杭州,还是王泽对他的提携,岳飞都认为这是国事而不是私恩,但李墨涵最后一句却在他耳边勾起王泽锵锵之言,他禁不住深思王泽政绩有目共睹,为政虽大权在握,一言可决人生死。但他做事始终以平衡各方利益为主,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偏离众臣议政的制度,对武人亦是提高地位,不干军将事权。此次殿前司虽然在北侍军节制之下,但实际上自成一路,便是这制度和贵族世家妥协的产物,他本人也是知道的,王泽一如既往忠实的执行众议国政的决议,只是在自己不破坏决议范围内使用权力更好地保障这一决议,这便是王德下大名护其右翼,西侍军东进牵制其左翼之敌的缘由。
而王泽亲镇汴京以随时把握大局,并非向徐庆等人以为自违制度,干涉大将事权。不过他还是对众臣议政的制度有所不满,认为让那些无所事事士大夫们整天指手画脚,甚至制定的军国大政也要由他们大多数通过才具有施政效力,有点舍本求末了,毕竟乱世用重典是历朝历代的金科玉律,这不是拿军国大政如同儿戏,王泽这样做似乎有点太迂腐了。
其实岳飞并也没意识到,他自己除了赵宋官家和王泽之外谁也看不上,谁也不服、谁也不放在眼中,有时候甚至对王泽也有几分浅议。
徐庆的见识到底不如岳飞,虽嘴上不好再说,但心里却认为王泽北上和单列殿前司路线,这是干涉方面将帅的前方节制权力,对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支援也看成王泽对那帮世家子弟的保护和迁就,用北侍军将吏的性命换来那群世家子弟日后升迁的资历。他越想心中越是不顺,忍不住怨恨地道:“大军已经开拔,怎么不见李公事前来相送。”
李默涵眉头微蹙,他虽然对徐庆感到不满,但对于李长秋的作态也有几分不自在。李长秋和岳飞之间暗中不睦在沿河大吏中已经人人皆知,但方略不和归方略不和,在礼数上还是应该勿求周全,不知李长秋这么睿智的一个人,为何就在这件事上想不开,身为宣抚司干办公事,在北帅出征之际不来相送是相当失礼的,也不符合李长秋平时的做派。
岳飞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但他仍然淡淡地道:“李公事节制京东沿河防务、转运事宜,恐怕是分身不开。”
李默涵干干地笑了两声,道:“岳帅——咱们也应该过河了!”
岳飞点了点头,目光却望着北方,若有所思地道:“牛伯远、杨中举该到安德了吧!”
第八十三章
行在大内东侧千余步一座崭新的江南风格的建筑群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拔地而起,整个建筑群落完全是江南风格,整体体现出阴柔的小巧,正南朱漆大门上方一块兰底金边双凤捧日篇镶有“南京秀女堂女子书院”九个娟秀的镶金行楷文字,大门外的街市上围观人群甚多,几乎把整条街都站满了,街道两侧由殿前司禁军步卒和顺天府衙役组成了人墙维持秩序,留下水泥大道上一条细长的甬道。
今日正是秀女堂女子书院揭牌的大好日子,听说太皇太后亲自前来,行在的百姓当然不能错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从一大早就有人前来占据一个好位置观看,累的禁军步卒和顺天府的一干衙役不得不轮班置戍维持秩序,要不是太皇太后驾临,他们早就和这些不安分的市民们对骂起来了。
太皇太后的凤座就设在书院秀女堂正堂外的阶上,朱影神色怡静坐在上面,眉目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柔和地观望着阶下侍立的六百余位身穿一色白色莲花裙的少年女子,秀女堂正堂之前本就是一处空旷的青砖空地,六百仕女并不算多却也不显得太空旷。在仕女们前列站立着几十位书院中的女教习,她们绝大多数是年纪在三十余的妇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青色或是浅红色的褙子。
“你等三十余名教习随哀家十余年,如今多是功业有成,足以立世。今秀女堂书院正式成立,着内务府加各人女官品阶一等,望你等尽心教授仕女学业……”
朱影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想起十余年前为了这些站在仕女们前列的妇人们,她顶着朝中大臣们的劝谏,世俗民间的诽议,甚至是王泽的怀疑收留了她们。除了用自己的皇室内库钱粮,使这些由于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女孩子们摆脱了沦为奴婢、娼妓甚至被人果腹的命运,在自己亲自教导和保护下,有了后世初中甚是是高中的数理化知识水平,有不少人开始学习后世大学的一些理论知识,想想真是来之不易。
更是令朱影自豪的是由于她的引导,秀女堂书院一系列后世西欧十九世纪工业革命时期的发明创造,徐媛媛的多功能军衣就不必说了,有很多如‘珍妮纺织机’及一些科技理论提前数百年完成,连宋军侍军骑军的整体式马鞍也出自秀女书院。在所谓格物学方面的成就,是王泽所创办的凤凰山书院和王行升的杭州技术学院、汴京同文馆大学堂以及各地的书院中的格物院系所不能比拟,甚至有的人不甘心却不得不用女子定名的理论定律从事研究,一面千方百计的要推翻定律,一面还要引为学术方面所用。在朝野上下一片矛盾复杂、甚至带有一些恐惧的心情中,南京秀女堂女子书院正式成立,在一些人眼中这或许是朝廷已经要扎根南京的一种委婉表示,这不能不令北方的一些士人感到惶恐。
由于没有太多女教习,所以原秀女堂很多的女弟子都留校任教,又将原与大内相通的飞桥复道重新修缮加宽,由于校舍的扩大,里面连仆役都是女流,所以秀女堂女子书院被列为行宫禁苑,由殿前司加派百名内班直侍卫轮流守卫外舍,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院墙,违者一律驱逐。
一些较为开明的官员贵族及富贾巨商在书院成立的风声中,也开始将女儿送入这里受教,毕竟秀女堂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特别是良娣纺织机的问世,是纺织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这种以用一位女发明者的名字命名的纺织机虽然在保守大臣的眼中是有伤风化,但在有眼光讲究事事抢占先机的工坊主眼中,简直就是天上织女的仙品,它带来的是滚滚的财富。而且有太皇太后和王泽做为后台,更能让这些人可以接受的内在原因是秀女堂女子书院仍旧把女范列为主要课程,女红也是重要的手工课程。还是用王泽的话说‘不开女红,不读女范,恐女院难以持久。’
的确如此,女红及女范课程经过再次确定,朝野虽明确支持的尽管还是不多,但反对成立女子书院的声音日渐减少,沉默有时候并不是反抗而是一种特有的默认。
仪式结束,朱影在秀女堂正堂内接见到来观礼的贵妇人们,她的下首侍立着她的首徒、秀女堂女子书院首任山长张云漪,自李清照以年岁以高为理由决意不担任山长,而是留在书院中担任教习,张云漪在她的举荐之下就任第二任山长,现今待人接物毫不生疏,颇有宫廷贵妇的举止,实际上她也是朝廷恩赐的外命妇,她代替朱影招呼着这些贵妇人却是游刃有余。
“还是居士眼光独到,看来云漪的确是大家风范!”朱影眼看张云漪挥洒自如,宛若鹤立鸡群,她欣慰地笑了,不禁暗自惭愧自己在李清照举荐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张云漪可能不能胜任。
李清照淡淡地微笑道:“云漪天生就是大家之才,她的前程远非臣妾所能相比。”
“居士过谦了!”朱影心下并不认为张云漪能够有超越李清照的能力,但她仍然为张云漪能够得到李清照的赞誉而感到高兴,毕竟李清照的才名无人可比。
“媛媛也不错,下一步金陵女子学院成立,她也是当仁不让的院长人选。”李清照淡淡地说了一句,也算是在喜庆中的一次举荐。
朱影颔首表示同意,温声道:“居士说的是,媛媛的确是一位不二的才女,那就要秦闵行稍稍放放手了。”
两位年长的女子私下谈论颇为放的开,在说到徐媛媛夫妇之间时,她们都禁不住玩味地笑了。
正是气氛温和随意的时候,一脸焦急颜色的李素荷匆匆地轻步走到朱影的身侧,手中拿一火漆密折,小心翼翼地附耳说道:“太后,李有刚刚送上来的秦相公专折,塘签是十万火急,蔡相公亲自送来的。”
泥金火漆——朱影很是一惊,这种火漆专折是由他和王泽拟成专有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