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琼与李成、孔彦舟辈不同,他颇有智谋,若非当年王泽对他疑虑太深或者私心太重,他也不会叛国留此骂名投靠女真人。在金国的日子也是不好过,虽完颜宗弼对他们这些汉将大胆使用,委以方面之任,但金军中多数女真将领对他们是甚为不屑,金国大臣更是对之嗤之以鼻。有时他郦琼也很后悔,这些年他有意无意的约束部众,在进攻河南地的时候尽量少杀伤生灵,对外则说奉都元帅郎君帅令,这也是为了自己那一点未曾泯灭的良心。他见李成猴急的模样,不禁苦笑道:“都元帅郎君此番南下,主要是厄制岳飞的的主力,咱们这里只能派万余骑来战,所以只能用你我兄弟的部属吸引宋军,伺机再雷霆一击。”
“扯淡——”李成毫无顾忌地高声道:“把咱们的人打完了,再出战又有什么用……”
“二位大人,洺水方向过来百余马军,打的是书有‘高’字的红底双金紫剑青龙绕日旗,看军旗图腾是南朝殿前司的高平。”一名急脚子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来禀报。
“再探——”李成打发了急脚子后,才刹住了不满言论,对郦琼笑道:“这个高郡公沉不住气了,能够拿下一个殿前司使副知杂也是不错的。”
郦琼鄙夷地说道:“一个不知兵为何物的浮夸子弟,我道王相公如天人尔,如何使此种碌碌无为之辈担此重任。”
“这位高郡公也非全无本领,当年也是在河朔一代风云一时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都校。”李成哈哈大笑道:“国宝如此敬重王泽,我看此公不过如此,白白送我弟兄如此功业。”
郦琼在宋时对王泽便是又敬又怕,虽不得以叛宋,却一直不敢对王泽无礼,听李成对王泽不敬之言,心中暗骂李成不知天高地厚。前次被王德打的丢盔卸甲、损兵折将,这回又侮辱连完颜宗弼都敬畏的人物,真是狂妄之极不可理喻。但他并没有打算反唇相讥,嘴上却道:“你我十万大军,又有一支奇兵,今日定要取那高平首级,我去下城督战。”
李成眯着眼望着郦琼离去,虽然郦琼部是客军,但未遭大的损失,尚有数万大军,而自己两败大名仅余不足三万人,再加上王世忠分兵,他已经无力再反击宋军。郦琼仗着人多反客为主的做法固然使他很恼火,但让郦琼部打头阵他还是很惬意的,无论怎样说人家的兵多,消弱一下实力不是很好嘛!
正在臆想之际,一名金将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郦琼好生无礼,抢他人头功。”
李成“嘿嘿”奸笑两声说道:“使郦国宝为军锋我等观战岂不很好,你先沉住气。”
金将恍然大悟连声道:“对、对,大人高明、高明——”
龙卫第一军面对一波又一拨的金军疯狂的攻势,指挥使关师古感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周围的金军实在是太多了,一层又一层的军阵,叠叠层层对压了过来,龙卫第一军向捧日第一军靠拢的每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没有战车的屏障,以极少数的重型器械御敌,就是这支号称精锐的部队也难以应付从三面拥挤而来的金军将吏。外层的弓弩手不断地施放弩箭,意图阻止金军的靠近,但金军军阵一道道一人多高的大牌竖起,一个个军阵坚定不移地向龙卫第一军挤压而来,弓弩面对汹涌而至的大群金军亦是聊以济事而已。
“关军使——”
关师古正在指挥各部作战,闻声回身见高平已经来到他的身旁,禁不住吃惊失声道:“高帅如何来这?”
高平淡淡地望着关师古,笑道:“本帅如何就不能来了,军使放心、战局无甚大碍,各军已经加快渡河了,不用多久大军会期便可一举击溃这股金军。”
关师古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他眼看部队过河缓慢,有些不满地道:“如今天武等军都在南岸,急切不能过河支援,金军既然半渡击之,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捧日第一军,我军只恐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如趁金军尚未对我军形成合围,边战边撤,退到渡口固守与各军会合。”
高平瞪了他一眼,沉声斥道:“关军使如何这般不顾大局,你军和捧日第一军在此吸引金军,可使我主力从容展开,对金军实施分割,最终加以歼灭,你部损失本帅战后会加以补充,何处这些丧气之言。”
关师古眼见高平不悦,出言颇为不善,他虽然对局势仍旧非常担忧,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高平急促地道:“传令龙卫第一军不惜一切代价向捧日第一军靠拢……”
已经回到南岸的封元正在安排部队整装渡河,并亲自在渡口监督专门腾出一座浮桥运送车辆、物资,当乱糟糟的渡口秩序得到缓解之后,忽然听到北岸一阵阵的擂鼓声和喊杀声,他暗叫不好心中大为焦急,当军报传来,他简直不敢想象两万多器械不全的宋军面对十万金军的后果。当此关头他却立即下令南岸的将吏不要再过河,并尽可能地把已经过河,正在北岸列队的神卫第三军第五镇的战车、机弩车加紧运过河去,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军阵毕竟好一些。
过不多时辛道宗和张琼二人身披重甲奔马而来在封元前面停下,辛道宗在马上高声道:“子初,我与张太尉商议由你督促大军渡河,我二人引过河的神卫第三军部队从两翼支援大帅。”
封元知道主帅与捧日、龙卫第一军面临危机,辛道宗和张琼二人做为殿前司拔隶五军同提点一行军务事又不可推卸的救援责任,但金军连弃多州集结兵力在此反扑必有所持,仅凭汉军就想把两万多宋军殿前司精锐吃掉,他绝对不会相信,以他对汉军的了解,便是这轻装上阵的殿前司部队,也足以接阵坚持很长时间,绝不是汉军这些杂牌军短时间能吃掉的,如果神卫第五镇能够全副甲仗器械参战,定然能够把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救出来。
但是军中仅次于高平的两员大帅全部上阵,南岸的部队该怎么办?当下道:“金军甚急,二位大人怎可同去……”
第九十四章
辛道宗目光沉凝地注视着封元,口气非常平静地说道:“国之大将,岂能在后眼看部属被困、主帅被围而无动于衷,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了!子初一切小心节制,如有任何变故,当勒军据守、等待援军到来。”
封元听了辛道宗这番几乎是抱着一去不回头的话,心情着实沉重伤感,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知道辛道宗是捧日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张琼是神卫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两人一人是部众被围,一人是能对神卫第五镇便宜节制,或许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琼神情凄然地道:“南岸各部就拜托子初节制了!万一有变一定要量力而行,切不可贸然行事。”
“二位大人一切小心……”封元也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半句话,当在目送二人过河后,才如梦初醒般地自问自己到底怎么了?拔隶五军四位主要头目过河有三人了,剩下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当即传令各部不得随意渡河,天武第三军和拱圣第一军在南岸加强戒备,随行乡军和其余殿前司各部留在南岸的辎重部队就地加紧修筑防御工事,浮桥全部腾出来供神卫第五镇的战车、器械过河,一定要最大可能地把重型器械运过去。
期间天武第三军指挥使王复找到封元请战,封元不许王复的要求,并说明过河的部队已经达到两个军又一个镇的作战部队,他们需要的不是再增加兵力,而是尽可能地把甲仗器械运送过去,兵力再多能有什么用?他要求天武第三军在南岸要加强戒备,并传令由神卫第五镇开进后,在北岸的部分神卫第六镇将吏不可冒进,等候战车、器械到达后转入立即防守,保护连接浮桥的桥头堡阵地,使宋军能够进退方便。
辛道宗和张琼二人到达北岸后,立即率神卫第五镇将近五千人,列成宋军标准的车阵阵型缓缓地推进,一路上金军以步军为主的军阵被一层层地碾压过去,连续三个步军军阵被第五镇冲散,进攻势头非常的锐利,一旦宋军拥有战车等全套攻防器械,金军步军部队是很难防御的,这也是汉军无法和宋军抗衡的主要原因。
高平眼看援兵全副武装地到达,禁不住大喜过望,他不顾先期过河两个军甲仗器械不全、辎重部队没有过河的现况,毫不迟疑地立即下令反击。不过龙卫第一军亦是士气高涨,近万名将吏以标准的步军阵型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以手中的兵仗把正前方和两侧金军打的连连后退,距离捧日第一军不足千步的距离。但他高平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两支精锐军司几乎靠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传令两个军司部队迅速靠拢,更没有传令两个军司利用辛道宗和张琼来援造成金军一阵混乱的时候撤退,反而命令部队向永年县城挺进,妄图趁着金军前锋混乱之际一举成功。
神卫第五镇犀利的攻势随着不断深入而变的逐渐生涩,前进的步伐不断被阻碍放慢,当金军短暂的的混乱过后,郦琼立即传令本部诸军全线压上,对宋军的两个军又一个镇实施三面围击,李成的部队也开始向宋军左翼移动,按照二人的旗语,李成部全力阻击宋军装备精良的神卫第五镇,郦琼的八万大军则全力围攻高平的两个军司,两人已经决定趁着宋军两个战斗力强悍的殿前司军司建制不整、装备不齐的情况下打一场歼灭战。
金军十余个大阵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的向宋军三个军阵压来,各军阵锋头大盾相连、枪戟如林,不慌不忙的向前进发,军卒呼喊这“杀、杀、杀”的口号,连同铁甲顿挫的檫檫声,气势很大、也很壮观,整个战场上尘烟飞扬,弓矢乱飞,宋军将吏面对如此之多的金军,在甲仗器械不全的情况下,亦是不免心生怯意。
神卫第五镇虽然是装备齐整,但毕竟兵力太少,李成的部队有两万人之多,又是奉命全力阻挡第五镇的前进,而不是主动进攻,所以神卫第五镇无法发挥战车的整体防御优势。尽管辛道宗和张琼竭力指挥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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