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被南朝破了岂不是正好……”完颜宗弼风淡云轻地笑了笑,他没再向下说下去,其深深地后韵蕴藏着无限滋味。
完颜活女没想到完颜宗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时间没有跟上完颜宗弼跳跃性的思维,接不上话又显的不甘心。
“哈哈……”完颜宗弼瞥了眼正在发窘的完颜活女,发出一阵舒心的长笑,心中对完颜活女这帮莽夫很是不屑一顾,但有些话又是不能不说,当下提醒了完颜活女一句道:“让我的十万铁骑和南朝打城垒战,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那也不能眼看军州被夺。”完颜活女似乎已经渐渐领悟到完颜宗弼的意思,与其和宋军打一场旷长日久的消耗战,不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以两国对战争的支撑力和外部环境来看,持久的攻防战对宋军极为有利,虽然宋军也拥有大量的马军和西北游牧部落的支援,但宋军的马军部队还是无法和金军女真马军进行总体抗衡,主力还是以战车和弩箭为核心的步军,利用两河关山险要和林立的城关,他们马步车相互配合徐徐推进有利于保持对金军野战的优势,更能够最大限度地限制马队机动性的优势。反过来看,金军虽然拥有大量的步军,但这些步军多是汉人组成,战场上不能依靠、也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契丹人虽然有强悍的战斗力,但女真人并不完全相信这些凶悍的契丹部队,唯独可以依靠的就是女真族马军部队,简而言之整个大金国只有十余万兵力可以真正的信赖,但女真族骑兵的长处就是短促而又快捷的机动作战,绝不能和宋军陷入旷长日久的消耗战。虽然渐渐想明白了,他还是不甘心眼睁睁看着沧州被宋军攻占,这科是一个东方大州,一旦全境失守,燕山一偶就暴露在宋军的矛头之下。
“率军攻伐,岂能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眼光要放的长远些,本帅就是要宋军攻城略地,越靠近河间越好。”完颜宗弼的话说到这里就嘎然而止,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也没有这个必要再说下去,如果完颜活女再不明白,那就不配成为金军的左都监。
完颜活女倒底也是百战名将,心下稍稍计较之后,已经把完颜宗弼意思估计了个八九层,他深深叹了口气,神色沉凝地道:“都元帅是在引诱宋军北上,以州郡汉军疲劳其军,我精骑以逸待劳,待其师老,再雷霆一击,毕其功于一役。”
完颜宗弼没有说话,默许了完颜活女的话,完颜活女感到这一点,只觉一阵兴奋,又说道:“如今岳飞夺取沧州之意非常明显,既然他指望不上南军殿前司兵马呼应,那就夺取沧州为侧翼掩护,在北上和我决战河间,都元帅郎君之意正是要引诱岳飞这样做,再一举击溃这支南军主力……”
完颜宗弼含笑点了点头,道:“这绝对是一场开国以来最艰难的苦战,那时还须要左监军率军担任军锋,不知左监军意下如何?”
“这是当然……”完颜活女大喜过望,尽管他明白在河朔战场上的前方节制大帅非他莫属,但从完颜宗弼口中说出听的自然是格外舒坦,对于日后的浩大战争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担心,尽管他开始重视宋军,但却仅仅是重视而已,他有绝对的信心认定宋军在十万女真铁骑的狂风暴雨般地打几下,定然会兵败如山倒。
这时合鲁索飞马赶来,到了二人前面笑呵呵地下了马,将马缰甩给一名卫士后,迎着完颜宗弼快步走去,高声说道:“都元帅,急脚子来报,宋军何藓的宣毅侍卫大军开始进入献州了,沧州的清池县县城也快要坚守不住了。”
完颜宗弼眉头微微一蹙,显的颇为意外地道:“何藓竟然进入了献州,他的胆子还真不小啊!”
合鲁索声音颇为急躁地道:“都元帅郎君,该发兵了!”
完颜活女不待完颜宗弼说话,他哈哈地笑道:“都统军何须心急,都元帅自有计较,战事在河北东路,你这个都统军的数万大军乃军中精锐,还怕无仗可打嘛?”
合鲁索却不知完颜活女和完颜宗弼二人策略,见他们这么神态平静、话语轻松,仿佛根本不把宋军即将攻陷沧州,进入献州当做一回事,他当即就大为不满。当然,河北东路也不是的辖区,任何关防的丢失都和他没有直接干系,但他眼看着德州之战几个女真千夫队全军覆没,怎能心平气和地看着眼前二位不骄不躁,当下抬高嗓音道:“如今宋军游骑已经和我南面斥候频频接触,二位还是没有半点警觉之心,万一岳飞大举逆袭,如之奈何?”
话正好说完的时候,完颜活女忽地指着正南面方向说道:“都元帅快看——”
完颜宗弼极目远眺,只见南面远处百余骑组成的小马队正向河岸这边这边驰来,行动速度很快,看隐约可见的军旗和服色不像是金军部队。
“来的可真快,看来岳鹏举的胃口不小啊!”完颜宗弼微微一笑,他心中暗自惊诧宋军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于深入金军重兵环绕的腹地,逼近了金军主力所在的河间中西部。
一名金军斥候拼命地打马向北狂奔而来,口中大叫:“宋军,宋军来了――”
河岸对侧的人群顿时大乱,金军纷纷列队准备迎战,民工更是像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但他们根本不知自己应该向哪里去躲避。
“不过是一支小小马队而已,都元帅郎君,下将前去灭了他——”合鲁索手正发痒,见只有百余宋骑,便想率河岸上几百金军迎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颜宗弼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忙、不忙,这只是宋军前锋的游骑斥候而已,看看——他们一人双马,你还未接战,他就掉头跑了,算了、算了,不要不要理他们,一会功夫就会退去。”
“难道就让这般蛮子窥我军情不成?”完颜活女眉头紧蹙,语气间有些不太满意,刚刚对完颜宗弼策略地那点好感顿时化成乌有。
“有何不可?看就让他们看吧!”完颜宗弼眉头一扬,神色自傲地道:“本帅还怕岳鹏举不知本帅在此,孩儿们,竖起本帅大旗,让他们看个清楚。”
金军都元帅行辕中军挚旗就在他们三人不远的地方候命,在完颜宗弼话后,立即高举完颜宗弼的都元帅、亲王帅旗。
不多时宋军骑队到河岸五六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观望,他们一个个都是轻便的急脚子专用防护甲胄,一看就是前来窥探的侦骑马队。完颜宗弼的帅旗迎风招展、十分扎眼,宋军领军将领显然能够看到金军都元帅帅旗,北岸三人衣着华贵周围又有百余名卫士,南北岸又有好几百金军步军以在渡口列好队形,这里又是金军主力聚集地域。宋军游骑本来上前捞把便宜,看金军部队没有动静、又不知金军玩何把戏,明明知道对面三人是金军中地位尊贵的将帅,但他们那份淡定自若令人感到不知所措,故而观望不前、犹豫不定。
就这样,相持了一会,金军越是镇定,宋军越是不敢动,这里离金军前军大营不远,宋军不敢久待。可面对这诱人的大鱼,都元帅这块肥肉有太诱人,已经清楚地看到完颜宗弼帅旗地宋军将吏又不太甘心,引的他们久久不愿撤离。
完颜宗弼哈哈地大笑道:“他们看中你我三人了,咱们可是他们眼中的大鱼啊!”
“就凭这百余骑……”完颜活女不屑地撇了撇嘴,鄙夷地道:“再来千人又奈我何?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鼠辈,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
“合鲁索,去——拿一人回来问话。”
完颜宗弼话声方落,早就不耐烦的合鲁索便招呼中军卫卒牵过他的马后纵身上马,取出大弓、也不待完颜宗弼再说话,径直向宋军马队驰去。
宋军见一员金将单骑而来,又没有披甲,远处又有一股尘土,这是金军营中派出援军,领军将校见金军援军尚远,在短暂的犹豫后下令十余骑迎战。
出战宋军将吏见只有一名金将,都欲立功,闪开呈扇形队向合鲁索围来,十几个人打一个,他们都认定万无一失,毕竟急脚营地将吏都是军中机敏强健之人。
合鲁索在马上接敌之前并没有闲着,他张弓拉箭,连发三矢,三名宋军骑兵应声坠马。但弓箭发射速度也就是三发,等他收回弓箭地时候,剩下九名骑兵靠近挥动兵仗向他包抄杀来,眼看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一个人怎么也应付不过来,没有左右的支援,一个人在敌人的环绕之下是相当危险的。
但见合鲁索脸上毫无惧色,拔出腰刀看准冲在最前面一人纵马抢先迎上,两马相交之际,合鲁索身子向后一扬,闪过这名宋骑的大枪,手中钢刀由前向后斩落,那名宋军骑兵的脖子被砍断一半,整个人当即坠马身亡。
领队的一名身穿九品武官战袍的将校显然大为惊怒,他策马上前挥刀便向合鲁索头顶斩来。一名军卒与他交马之际,挥马刀也是向合鲁索腰腹砍去。眼看两面夹击、无可躲避,合鲁索未穿衣甲,一旦中招轻者重伤,重者命丧当场。
岂料合鲁索一夹马肚,良种的河曲马向前面猛然窜出几步,在错过之后,他的身子一侧轻松地躲了这一刀,而整个人直直奔向宋军将校而去,举刀挡了这一刀,只觉虎口一麻,暗暗心惊地道“好力气——”
骑兵之间交战地高速流动的,转眼间合鲁索闪马过了这名将校突出围困之后,期间顺带着又把一名宋军骑兵斩落马下,宋军在接战不长时间就损失了五个人。只不过他没想到一名宋军低等将校会有这等本事,兵仗交错时竟然让他感到吃力,倒是自己有些托大,只凭单刀未披甲胄便轻率叫阵。这时碰上技艺高超之人,更兼宋军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再在包围中缠斗难免吃亏,幸亏他冲出了围困,没有被宋军骑兵缠在里面,不然可就有大麻烦了。
摆脱宋军骑兵的合围,他和这些宋军骑兵游斗,竭尽可能以单对单,化解宋军骑兵人多的优势,他不能像披有甲胄一样的放心大胆地搏斗,一旦有疏忽被砍上一刀,他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打下去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