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之兄,小弟但以宣抚使节制两京勤王大军,说起来还是张大人的副佐。与都堂诸公议政,恐怕太过违制。”
该谦虚的时候,说些谦虚的话,王泽很明白自己虽有直学士之职,但那只是以虚衔领军务,实际差遣职事还是节制东南诸路军事。与张叔夜的关系是隶属关系,对上司表现的谦恭些不是什么坏事。
张叔夜见王泽与军卒同甘共苦,做为大臣夜宿城头当值,心下本已经颇为嘉许,这时又见他谦恭有礼,承认他的枢密院掌院身份,心中自然很是舒畅。当下含笑温声说道:“学士节制军务,扭转乾坤,理应入都堂与宰执诸公商议目前大事。何况,此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策,学士不必再谦让了!”
张叔夜对王泽的认可,使他心下很是高兴,尽管自己还未进入都堂,但也可能恭陪末座,这是良好的开端。
秦桧面带微笑地看着二人说道,他当然清楚王泽在汴京城内的份量,毫不客气地说王泽如今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赵宋的兴亡也在其一念之间。他是看好王泽的前途,自感与他有旧,当然要好好巴结一番。
“张大人说的是,德涵,快快收拾,我等去大内面见皇后与太子。”
大内垂拱殿内,太子坐在御座之策,朱影坐在御座后的珠帘后,孙傅、张邦昌、张叔夜、秦桧、王泽五人侍立与阶下。
王泽由于晚上没有睡好,眼眶有些发黑,感到身子很不好受,他不知珠帘后朱影一双秀眸,亦是一刻不停的留在他的身上。
孙傅又恢复了往昔的风度,他鄙夷地斜了一眼张邦昌。慢吞吞地说道:“殿下,如今金人已经退出城外,范琼等逆贼伏诛,但此番金人议立张相公,为何还有颜面立于这垂拱殿内?”
金人前些日子欲立外姓为帝,看中主和派宰相张邦昌,几次逼着孙傅,张叔夜等人签状,二人死命抗争,京城重新回到宋军手中,孙傅开始向张邦昌发难。
王泽却知史书中对张邦昌在这件事上最初的态度是惶恐万分、不知如何是好,始终没有做出过于逾越之事,事后为王渊的一句‘参见相公’惭羞退归。总之,他对张邦昌没什么恶感,认为有些事他也是迫于无奈,何况在金军围城之际,张邦昌算是尽了做为臣子的本份。
张邦昌正在提心吊胆,从昨天他就感到一旦宋军控制汴京,孙傅等人肯定会拿他出气。果然不出所料,听孙傅之言,分明是将他往死里整,当即吓的腿脚发软,忙道:“太子明鉴,臣岂敢有那等不臣之心。是那女真二王子将刀架在臣脖子上……”
“住口——”孙傅指着张邦昌怒叱道:“一派胡言,为何当日你不以死据争,今日反倒是落个干净,这时还妄称二太子,真是不知羞耻。”说罢,当庭奏请道:“殿下。今日若非我大宋洪福齐天,祖宗保佑,便要被这等小人得逞。”
王泽见孙傅句句要置张邦昌与死地,不禁对孙傅大有鄙视,心中念道‘昨天面对金人刀斧,你孙傅的大义凛然上拿去了,今天倒像是满朝文武就你一人对赵宋忠心耿耿。’王泽本就看不起这般迂腐书生,这会着对孙傅更加瞧不上眼。
张叔夜连日来也是被金人欲立张邦昌,要百官签状逼得是肝火甚旺,对孙傅之言颇为赞同,但他并不以为张邦昌心存它念。
秦桧虽是对金人欲立张邦昌很不满,但他见王泽不言不语,面色之间对孙傅之言颇不以为然,心中计较一番,在这个时候手握重兵的王泽态度不明,自己还是少说为妙,毕竟王泽此时以不同往日,他的话完全可以决定朝中每一个大臣的荣辱。
众口句句请太子定夺,但一个十岁的小儿有何能耐,当然是由太后决断。
朱影见王泽面有不豫之色,此时朱影对朝中大臣早就完全丧失信心,对王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依赖。她还拿不准王泽的想法,便开口说道:“王学士以为如何?”
众人着王泽,等待着他开口。王泽毫无准备,朱影又偏偏让他来拿个主意,王泽真的不想在自己还立足未稳时,与朝中这些自以为忠贞的大臣们起冲突。但朱影说话,自己是骑虎难下,只好说道:“娘娘,如今外有强敌,朝中诸公应以如何退敌为首要,这件事以臣只见还是先放一放再说。”
这话虽是说得很有道理,但这里的几位都是老世故了,哪能听不出来王泽话中有偏袒张邦昌的意思。
张叔夜冷眼偷看王泽,实在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倒底在想些什么!
张邦昌与王泽素昧平生,见他竟然为自己说话,不由大为感激,尤是感叹不已。
秦桧暗自得意自己的态度没有与王泽相左,倒是孙傅没有想到王泽会为他认为的奸佞说话,越加加重宣德门外之事,更是认定王泽所图大焉。当下厉声道:“学士此话怎讲,难不成放任这帮奸佞不管不成?”
王泽实在不想和孙傅这般迂腐书生纠缠,但此关系到朝廷稳定的大事。不由得感叹自己在教科书上,学到宋末士大夫勇于内斗,怯于公战,这此真是亲有体会。想着昨天众人眼看着金人就要掳走皇后与太子而毫无办法,今虽大事得缓、但金军还在城外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向汴梁发动致命的进攻,这些人却不问城防、援军,只知纠缠一些琐碎政事与相互攻憾。
王泽冷眼看着孙傅,不明白他怎么有力气攻憾同僚,难道他不明白自己在金军的刀斧下,所表现对这个王朝的忠诚并不比张邦昌强多少。
孙傅见王泽看他出神,在大殿上失礼,更有些不锐。说道:“学士在看什么?”
“鄙人实是有感孙大人的节操!”王泽这话接的令众人摸不到头脑,孙傅不知王泽何意,他感到王泽偏袒张邦昌这话必然不是好意,冷眼看着王泽,暗自新生芥蒂。
“金人盘踞城外,当今最为紧要的是解了京城之围,鄙人有感孙大人节操,知孙大人博通古今。”随即王泽对着太子与朱影,说道:“殿下,臣以为当今之计便是使金人退军,而此合议大臣非孙大人莫属。”
第十三章
孙傅听王泽这么说,显然大为吃惊,这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吗?王泽刚刚将金军击败,金人可能正在火头,。自己若是前去那还有命吗?万一拿了他祭旗,这条命岂不白丟了。不过孙傅也不是怕死之人,只是不想白丢性命罢了。
“罢了吧,这几天出了太多的事情,太子受了惊吓,诸位大人还是回去好生将息几日,朝中事日后再议不辞,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吧。”朱影对大臣们这种窝里斗很不满意,又很想与王泽私会一会,所以借口太子不适,散了朝。
王泽在退出大殿后便被内侍悄悄叫住,说是皇后召见,王泽当然也很想见朱影,虽然他很疲倦,闻言却毫不迟疑地随内侍入了宫。
远远的,王泽望见朱影俏生生地坐在小池内的水亭上,宫人门侍立在水榭上。不禁赞叹的一笑‘她还真有心,在这水上亭中,外人注视下却听不到谈话声音!’
慢慢地接近朱影,王泽感到自己的心急速跳动,前几日他焦虑的心情也没这会这么紧张过。终于走到了水亭上,王泽见朱影依在雕栏上,观望结冰的水面却没有回首。只得行了一礼说道:“下官见过皇后娘娘!”
这时,朱影才回过神来,一双秀眸中同样是充满了喜悦与兴奋。
“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如此,你不要见怪啊。”朱影道出了没有像王泽想像中的激情,使王泽深深感到这已不是他们的时代了,两人再不能像那时一样的无拘无束的交谈,使他心下稍稍怅然无绪。
他无奈地笑了笑,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我都不是那世的学生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坐吧!”朱影的举动还是那么的镇定,虽然那双剪水般的秀眸,依然是勾动心弦,使王泽有点错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他所认识的朱影?
王泽心中不太自在,不自然地溢于言表,摇了摇头道:“还是站着的好。”
二人同时感到彼此之间,隐隐有隔世陌生的感觉,彼此之间是那麽的熟悉、却又感到隔了一层摸不到、看不见的距离。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彼此地看着对方,静的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真的——真的是想不到是你,这几日来感觉就像是在梦里。”王泽先开口了,他觉得再不说出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是想不到还是不敢想、不愿想?”朱影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泽,一双秀眸中透出柔柔的光泽,这话将王泽问的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
朱影见王泽那副模样,禁不住媚嫣一笑。说道:“坐下吧,你站着我感到太别扭了。”王泽笑着捏了捏鼻子,好像有了点感觉,顺从地坐在石凳上。
朱影看着他的模样,想到那世初见自己时,也是这个捏鼻子的动作,就禁不住‘咯咯’阵阵轻轻地娇笑。
王泽不明白朱影在笑什么,也随着他灿灿的笑着。在这瞬间,二人才重新体味到彼此之间的那份真挚的友情,先前的模糊、陌生、隔阂都是一扫而光。
“瞧你那小样,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按说都是大区司令了,还动不动就摸鼻子!”这一层隔膜一捅破,朱影说话也没了方才的做作,把后世的称呼都给用上了。笑容变得更加妩媚,王泽看得有些失神,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影,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
王泽感觉又回到了从前,那无拘无束的学生时代。他陪伴着朱影漫步在校园黄昏的小径上,嬉闹在满天雪花的公园内。
‘要是金峰不出现该多好啊,或许、或许她已经我的新娘,或许就没有今天的这一幕了。’王泽心中感慨,真是人生如幻,造物弄人。后世的朱影在心中是莫名其妙的好看,今生的朱影在眼中那一刹那的凄绝之美丽,令他感叹自己前生今世为什么与朱影有如此缘份,或许真的是修了千年的缘!
‘缘份……’王泽想到这里,心中一道在自己决定率军勤王之际,闪过心头的那道靓丽的身影再一次划过,尽管只是一刹那绕过王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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