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实话,余家说好给的工钱,我先拿了一半回来,就收在放草药的地方,另外还有一半,今天才拿回来。”
白棠将两笔银都取出来,倒在一处,又将那支蝴蝶簪也放在旁边。
“都是一两的银锭,干干净净的。”
白岩拿起来,看了又看,都是清一色的银锭,更加落实了白棠的说法。
徐氏还有几分疑惑,张口道:“怎么她们……”
“够了!”白岩怒喝了一声,“女儿的话不错,我们嫩做爹娘的连自家孩的话都不信,却去信那些外头人不干不净的。”
“可是,她跟着隔壁的小贱人。”
“隔壁是隔壁的事儿,她家里头没有当家的人在,也由得你们随意去说,如今她哥哥回来了,你还一口一个小贱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让人家怎么想!”
白岩也是难得,说了徐氏两句重话。
徐氏一向听他的,不敢吭声,支支吾吾了两声。
“你总说那个胡氏嘴巴里不干净,石家的姑到底怎么个为人,我看阿棠比你清楚的多。”
白岩让白棠和徐氏都坐下来,他开口说了原委。
原来,上一回胡氏在白棠面前吃了亏,被轰了出去,一直就耿耿于怀。
那天,在村口见着两个姑相伴而去,多长了心念,居然就守在村口,等到天黑也不见她们回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谣言已经传得满天飞,说白家的姑见着石家的出去赚了不干净的钱,见钱眼开,也跟着去了。
好好的大姑娘,整夜不回,哪里还有好的,肯定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些吃了闲饭的,还跑到白家来打听,看白家姑是不是当真不在家。
徐氏还为了白棠不听话,甩手跑人在生闷气,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一天一夜没回来,她心里头也是着急。
听着有人敲门,就以为是白棠回来,应着声去开门。
结果,进来的那位是村长的婆娘罗氏,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眼神尽往屋里瞟,装着随口问,怎么没见姑在家?
徐氏一时嘴快,就说白棠出去没回来,她也正心里头着急。
罗氏的眼珠转了转,留下个古怪的笑容,转身就走了。
等徐氏发现不对劲追出去,听到耳朵里的,着实叫人心惊胆战,说什么的都有,她几乎是捂着耳朵逃回来的。
要是这时候,白棠回来,没准就结结实实一顿打了。
徐氏等了天,没有白棠的消息,心里头越来越焦急,最担心的反而是女儿的安危,而不是流言飞语了。
“你说说看,外头人说一句,那唾沫星不要钱一样,溅到我们身上,却是脏透了的。”
徐氏一番长吁短叹的,想想又恨上石永梅,暗地里想,要不是这个来教唆,她的乖女儿怎么会几天几夜不回家。
但是,她更恨的还有那个长舌妇的胡氏,明明什么都没瞧见,就能够添油加醋,将人往烂泥里头按,生怕按得不够,一桶一桶的脏水还使劲添上。
“娘,你别气女儿了。”
白棠握住徐氏的手,又给她跪下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阿梅就住在隔壁,家里头欠了银的事情,她比谁都清楚,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才捎带上我。”
“那你同爹娘说说,你在余府做了什么,一点不许瞒着掖着!”
徐氏见她跪在跟前,仰着尖尖的下巴。
打从进门,家里头又是哭又是闹的,这会儿留意起来,觉着好像瘦了点,脸显得更小。
毕竟是做娘的,徐氏要把白棠扶起来:“就算在外头受了委屈,也要同爹娘说才是。”
白棠不肯起来,她觉得跪着说话安心。
爹的一双腿经不起折腾,就算爹的脾气好,不会骂她,更不会打她,但是她让爹娘担心,已经是不孝。
“余府摆宴席,来的人多,要面要排场,时间赶不及,就从外头找些年轻的女来帮忙,不过是些端茶递水的活,在家也是做惯了的。”
“端茶递水给这许多钱?”
徐氏不信的指着面前的银锭。
白棠点点头道:“当初就说好了多给的,娘,你不知道,余府请的是个大人物,有人特意从荀凌郡赶过来赴宴,哪里还在乎这些银钱。”
徐氏下意识就去看躺着的白岩:“孩他爹。”
“那个余家听说是很有来头,虽然辞官回了这里,家大业大的,不过我们平头姓的,也不知道底细,既然连荀凌郡都有人特意赶来,想必都是大事。”
到底是当家的,白岩两句话,让徐氏彻底相信了白棠的解释。
有钱人家做事不按牌理,都是正常,以往不是还听说有人迎着涨潮抛大把大把金叶的,同那些一比,十两银,真算不得什么了。
徐氏见白棠还跪着,反而哭笑不得:“既然都说清楚了,怎么还不起来?”
。。。
 ;。。。 ; ; 走在回家途中的白棠自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轻易”放出来的。
与阿梅两个一有说有笑的。
等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白棠才慢慢沉默下来。
石永梅将自己所得的那份点清楚,扭头问她有没有短少?
白棠打开钱袋,里面正是五个一两的银锭,分不少。
石永梅又要看阿陆给她的荷包,白棠却是不肯。
“都是公患难过的,还这么小气。”
“阿梅,别说不给你看,我自己都不会打开的。”
“为什么?”
“没有那个必要了。”
“要是里头放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白棠没好气的回答:“阿梅,真没看出来,你还会白日做梦。”
就算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她也不会去看去想,这东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要不是阿陆那句话,她巴不得直接往边一扔。
但是,人家说得明明白白,日后要是相见,七公问起来,这东西,这宝贝还要拿出来见人得,她扔不得,也炫耀不得。
最好就是回家在后院,挖个坑,深深的埋起来,一天炷香,那么供着。
白棠边想边咬着后槽牙,牙根处,又酸又痛的。
进了村,石永梅见她脸上的担忧一波一波的,凑过来问:“要不要我陪着你回去说清楚?”眼前最大的难题,已经不是白家欠下的十五两银,而是天过去了,她该怎么回家面对父母双亲。
“你不出现还好些,要是你我一同进门,我娘大概能用扫帚把两个人一起打出来。”
石永梅的脸上变色,想一想,又觉得她说的才是实情。
徐氏从来就没用正眼瞧过她。
“那你回去能应付吗?”
“应该能。”
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爹娘,要是娘还不肯原谅她,认打认罚,让她跪一天一夜也认了!
怎么都是骨肉血亲,她不信娘还忍心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她将阿梅先撵回去,站在自家门前,迟疑了下,才去推门。
推了两下,里面下了锁。
白棠小心翼翼的敲了两下,喊的是阿悦的名字。
又等了会儿,里面有脚步走动,却没有人来给她开门。
白棠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喊道:“娘,我回来了,开开门。”
脚步声一直走到门边,拉开门栓,徐氏站在她的面前。
白棠想过好几种可能,但是娘面无表情的样,还是叫她害怕。
“娘,我回来了。”白棠咽了口口水道。
徐氏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白棠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娘,我不是出去做坏事,我知道你心里头气我,但是,我不出去找门道,家里这笔钱实在还不上。”
阿悦的小脑袋,悄悄从后面探出来,一脸的担心。
白棠见徐氏不动,膝盖着地,又往前靠了两步:“娘,你相信我的话,你相信我!”
徐氏的嘴唇抖了两下,像是要扯出点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娘,难道自己女儿的话,你都不信。”
徐氏看着她,整个人都跟着发抖:“你跟着那个小贱人跑了,一跑就是天,你让我怎么信你。”
阿悦冲着白棠猛挤眼,白棠双臂张开,抱住了徐氏的双腿,先一步哭开了:“娘,你让我回家,进屋我都告诉你,什么都不瞒着,全告诉你。”
徐氏却弯下腰来,一点一点拉开她的手:“你知道村里头的人怎么说你的,怎么说你们的!”
白棠却死死扣住手指,不肯放开。
“这个家里头,留不住你,女大不中留了。”徐氏下了狠劲,要掰她的手指。
白棠顿时明白了,那时候她去的匆忙,是和阿梅一起出的村,村里一直就有那嚼舌头的,等着见人笑话,不知道这几天,传出多少谣言了。
徐氏的力气比不过她,忽然反手重重抽了自己一耳光:“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是我的错,是我逼着你走错了。”
她说一句,抽一耳光,下手又重,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白棠是真的慌了,要是徐氏这几下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是,看着娘亲自己打自己,她一下就放开了手,想要去拉扯阻止。
徐氏打得用力,白棠一推一挡,那巴掌就挥到了白棠的脸上。
清脆响亮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