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回转身,再次跪下时,眼角余光还是带到了贵客的容貌,白棠的呼吸一滞,后背跟着都僵硬了。
这位贵客的长相,还真是贵气逼人。
可惜,白棠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情。
她来余府的目的最简单也最直接,她就是冲着那十两银而来,做天活,救一家老小。
只要不是卖身,不是掉入火坑,她做得都心甘情愿。
所以,她不会多看一眼不该看的,也不会多幻想根本缥缈无望的事情。
白棠记得的,无论是阿梅,还是霍管事,让她入府做的事情,就是斟酒端菜。
不要让贵客不开心,就谢天谢地。
况且这一位还带着郡府衙门的身家背景,白棠重重的呼吸了两下,然后用藏在衣袖中的手,指甲重重掐了自己一下。
疼痛,疼痛可以叫人更加心智清明!
她绝对不能够步那几个人的后尘,家里的爹娘,还有弟妹都在等她赚了银钱回去还债。
这就是她的本分。
白棠深呼吸两下,平稳心绪,再次给贵客斟酒。
依然斟到十分满,酒水与杯沿持平。
贵客的手指很轻的放在案几上,这时候,食指在案几上缓缓的叩了两下。
外头的乐声却停了下来。
那种宁静中,呼吸的声音都清晰的不得了,白棠的视线不自觉的往那边吸引过去,他好似察觉到了,一回头,正面对住了她。
贵客的嘴唇微微扬起,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却又像是一种宣告。
“开场了。”
一行人,衣带生风的走进来,其中年纪最长的那个,径直在正座坐下,另两个一左一右站在身后。
个人的脸庞线条很是相似,分明就是父人。
“余某辞官返乡已经整整年,今日开了这场宴席,一来是会会故人们,二来也是有位了不起的人物,到了平梁镇,余某的帖已经送过去,期盼着,这一位会如约而来。”
了不起的人物?
白棠下意识的又想去看身边的贵客,难道说的就是他?
“可惜,相约之时已经到了,这一位却依然没有出现。”
白棠用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正座左手边的第一间,始终是空着的,也就是说,那个被霍管事和萍姑都器重,许以重任的美貌少女,没有等到她要服侍的那个人出现。
。。。
 ;。。。 ; ; 这一句安抚的话,起不了大用处。
不过原本吵吵囔囔的一群女,变得战战兢兢,显得乖巧许多。
萍姑让每个人将腰牌取出来,按着上头的字,排列成行。
也没人再敢争先,让那个美貌的少女站在最前,婷婷袅袅的,进了正厅。
白棠拿着的是丁四,与阿梅拆开,两人中间还隔了好几个人,她差不多就快排到末尾了。
身后就留下两个人,她没去注意别人,那两个却一直在看她。
贴在身后那个,嘴快了一句:“你得罪人了吧。”
白棠没转头,就当没听见,还是一步一步跟着走。
“要不然,你也不会落这样后面。”
这是个急性,不说完话不甘心,白棠依旧没有搭理,没有人说过,排在前头的就一定是好差事,阿梅抢了那块腰牌的时候。
她心里明白,阿梅心里头也明白。
虽然已经知道余府的排场要比从外边看显眼得多,当萍姑推开门时,白棠依旧重重吃了一惊。
厅中的陈设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四个字来形容,她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墙面上,案几上,甚至那些摆设,每一件都贴着金箔,闪着光芒,生怕别人不知道余家有多少钱一样。
这排场不像是要迎接贵客,大概迎接皇亲国戚都足够了。
真不知道,这些贵客的身份有多显贵。
正座以外,其他的位之间都隔了细细的湘妃竹帘,如果有人坐在里头,从外面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点隐约,想要看得再细致是不能够了。
萍姑指了正座左的第一个位,让那美貌少女先进去,伺候从旁,其他的按照顺序,逐一安排。
两边各安排了六个人,白棠看着阿梅进去,帘放下来,不得不承认,雾里看花,衬着灯烛之色,美人才更加好看。
等前头十二个安排好,萍姑转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个:“名单上的客人是十二名,你们先留下,稍后等灶房将美酒佳肴送上来,你们再帮手传递,没有意外的话,做这些就够了。”
谁也不希望会有意外,特别是在霍管事那里看到了一场意外后。
白棠从萍姑身边走过,故意将脑袋往下扣,萍姑心里还有其他的要紧事,指着让她们个蹲在门角边就走开了。
“真不公平,我也不比她们几个长得差。”那个急性又开口了。
见另外两个都没有反应,她坐直了上半身:“你们到底明不明白,今天到余府的都是来不得的人物,要是在酒席中,被贵客看中,以后就飞上枝头了!”
白棠比她还明白,有一句话,她存在心里没说,就算飞上枝头,还是一只麻雀。
哪里就能变成凤凰了,而且在这样的场地中,被某位贵客看中,除了春风一,还有什么捷径,这才是她最不想发生的。
留在外头做杂工,实则是最安全的。
白棠转头看了看,余府中照理说,能够摆出这么大的排场,就不该缺少年轻美貌的丫鬟。
只有一个可能,她眼睛一亮,要的就是陌生脸孔,以免留下后遗症。
她抿着嘴角笑了笑,还真是有意思,余府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家中富庶过旺的架势,看样,是特意要做出来给旁人看的。
半跪在门角边,灯烛的明媚照不过来,反而方便白棠看清楚整个厅中的情景。
大概隔了一炷香的时间,先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像是小小的玉锤轻轻击打在云板上,回音清越,婉约。
淡淡的上好香料,被炉鼎中的暗碳焐热,四散弥漫开雅致的香气,每一个人闻到,都不由露出浅浅的笑容。
白棠尽管分辨不清是什么香料,也知道好的香料,在市面上,堪比黄金的价格,这么芬芳四溢,华美而不散的香气,估计是价值不菲了。
有人从正门而入,白棠精神一振,赶紧坐直了,想要看清楚第一个到来的贵客。
那是个相貌英武的中年人,走的步迈得有稳又宽,两步就走过了正座,仿佛知道该坐到那一间,没有丝毫的停留,已经在右手边的第二间入座了。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客人都陆续进来,白棠特别留意的是走入阿梅那一间的客人,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无论是穿着还是举止都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白棠暗暗松了口气,这样的一个人,不会为难阿梅的。
她们个人跪坐的门,跟着也被打开,这一次是府中的丫环,将盛放在青玉酒壶中的琥珀色佳酿,鱼贯地送了进来。
白棠才想要起身去接,听到萍姑的声音响起。
“你过来。”
白棠这边有个人,她没有第一个回头,萍姑又喊了一声。
“穿月白色衫的,你过来我身边。”
这一次,等同于指名道姓,白棠赶紧垂着双手,低头走到跟前。
“抬起头来。”
白棠依言而为。
萍姑的视线停了一下,立时点点头道:“很好,还算有个能看得过去的。”
她没有等白棠反应过来,已经指挥四个丫鬟,轻手轻脚的,将两架梅兰竹菊的四色屏风送进来,放置在最末的位置。
“突然间说要多来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你看起来还算聪明相,好好做事,去吧。”
萍姑的手指着那边,屏风放好,一整套的案几,座椅送进来,很快布置妥当。
白棠似乎觉得有只手在她后肩膀处轻轻一推,脚底下自觉往隔间内走进去。
里面的座椅边,放了一个祥云图案的锦缎软垫,她才跪好位置,送酒的已经过来。
又是一声嗤笑:“我就说你不该运气差的。”
白棠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她很想告诫一声,已经在这里,少说一句才是明智之举。
但是,她没有机会了。
因为这人将盛放酒壶的梨花木托盘放下,退后两步,还想要再次开口,身后站了一个人,不客气的伸手将这人的嘴巴捂住,没有惊动任何人,拖了出去。
白棠抬起眼来,眸中映衬出的灯烛之光,微微一跳。
。。。
 ;。。。 ; ; 石永梅大了白棠俩岁有余,相处得多,知道白棠是比寻常的女聪明些,特别是那股不卑不亢的性,尤其厉害。
这会儿瞧着在这么多人之间,依旧游刃有余的,不觉还真相信了她的话。
“你说的没错就是了。”
但是,心里头挡不住好奇。
“那你说,霍管事为什么对她特别上心?”
“那是她的本事,门道。”白棠轻声道,“你也有干娘通风报信。”
石永梅想想是这个道理,恐怕在这间屋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白棠多看了那少女一眼,对方居然也在看她。
俩人眼中都没有恶意,更多的是好奇。
“真是个美人。”
“你也没差到哪里去。”石永梅还不服气了。
白棠抿着嘴角笑:“阿梅,你就是个护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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