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县尊大人!”
愤怒的百姓汹涌而过,街道两边的点铺纷纷关门歇业,生怕遭受池鱼之殃,一些街头恶霸无赖的加入,让场面更是火上浇油。
他们本就唯恐天下不乱,发现衙役消极怠工、故意纵容之后,闹得那叫一个欢,不时扔几块石头砸沿街的窗子,或踢几脚店铺的大门,眼下的情景让他们象打了鸡血般兴奋,这些人也往往是场面失控的导火索。
突然,大街上横着的一排大车,挡住了数千百姓的去路,中间的大车上,韩碧儿手提铜锣当先而立,一挨百姓涌近,邦!邦!邦!一阵铜锣声盖过了喧嚣的人声。
趁着百姓愣神的功夫,韩碧儿大声喊道:“乡亲们,我是易水大败辽军的杨学士的家人,与杨学士同来陈留,杨学士已经火速出城调兵,大军离城已不到十里。”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杨逸不但是新科状元,去年还刚刚在易水大败辽军,特别是他以九十八骑大破辽军三千,生擒敌将的事迹,在民间早已被百姓当作传奇故事津津乐道,作为京畿附近的百姓,岂会没听说过杨逸的威名?
韩碧儿扯虎皮来充大旗,一见效果甚佳,立即紧接着喊道:“杨学士调兵前来无意伤害你们,但是,你们眼下群情激愤,数千人啸聚在一起,很容易受人利用,引发大规模骚乱,到时杨学士也只能带兵平乱了。”
听了这话,百姓们都露出退缩的表情,杨逸带九十八骑就能大破三千辽军,如今带大军前来,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不是等死的份,听到大军离城不到十里,便是人群中那些故意煽动百姓闹事的人,也不禁心存胆怯。
邦!邦!邦!
韩碧儿再次大敲铜锣,让议论纷纷的百姓静下来,才继续喊道:“乡亲们,你们的遭遇杨学士已经了解清楚了,杨学士让我转告大家,他保证半月之内,朝廷一定会妥善处理好你们与尚家的契约。杨学士是新税法的制订者,统一赋税,计亩征收,都是为了让那些大户不再吞并穷苦百姓的土地,杨学士作出的保证,乡亲们难道还信不过吗?乡亲们,都回去吧!朝廷很快就会派人下来处理你的事情,都回去吧,否则出了乱子,反而会殃及你们自身和家人!都回去吧!”
第二卷 第135章 作梗
章惇虽然是首相,但并没有调兵权,因此杨逸三人只能跟着他直奔宝文阁而去,还好,赵煦很快接见了四人。
一施完礼,杨逸迅速把陈留的情况向赵煦复述了一遍。
章惇紧接着说道:“陛下,来此之前,老臣已经让御使来之邵火速赶往陈留查证,但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陈留之事分明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煽动民乱,意欲阻止新政施行,如今数千百姓啸聚于城中,事态随时都会失控,因此,当务之急是先派一营兵马飞扑陈留,先把事态控制住,再细查背后策动之人。”
章惇虽然没有直指背后策动之是人谁,但赵煦听到事涉隆祐宫太监尚清仁时,眉头已经紧皱了起来,在四人连声促请之下,赵煦很快给枢密院下旨,调一营骑兵赴陈留。
至此,杨逸等人也只能暗暗祈祷了,陈留离京不到百里,骑兵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然而,令人愤怒的事再次发生了,枢密院使曾布接旨后,并没有立即调兵,而是慢吞吞的拿着赵煦的圣旨来到宝文阁。
进殿后,曾布便先声夺人的反问道:“陛下,据臣所知,朝廷并未接报陈留发生叛乱,京畿禁军负责拱卫东京,关系何其重大,在没有确切消息的情况下,岂能轻动?此例一开,今后禁军驻防制度恐将被打乱,臣身为枢密使不得不顾虑周全,请陛下三思,暂且收回成命!”
曾布所言堂而皇之,大宋禁军驻防确实有异常严格的规定,特别是京畿禁军,轻易不能乱动,这是事实。
但凡事得看轻重缓急,如今只是调动五百骑兵前往陈留,而且已经由赵煦亲自下旨,怎么算是乱动?
曾布不奉旨调兵,反而先来争论个不休,这未免有些故意作梗之嫌。
赵煦望向杨逸,沉默不语,杨逸只得出来说道:“曾枢密,朝廷并非没有接到奏报,据章相所言,陈留知县钱隆已经数次上奏朝廷,说陈留县民情沸腾,有骚乱之象,今日下官又接到家人急报,说数千百姓啸聚陈留城中,群情激愤,大乱将起,此时陛下降旨调兵,正是理所当然,曾枢密何故刻意阻挠之?”
“荒谬!陈留知县钱隆的奏表,本官也曾见过,比他说得严重十倍的表章比比皆是,难道朝廷据此处处调兵?至于你家下人得来的传言,不管是否属实,若是朝廷依据你家一个下人的三言两语,便擅动京畿驻军,这岂非更加荒谬?军机大事,岂能当作儿戏?”
曾布这翻反驳,一下子击到杨逸的软肋上,确实,朝廷若是依据一个下人的话,便擅动京畿驻军,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在这一点上,曾布占尽了道理,杨逸一时竟不知从何反驳。
曾布接着大义凛然地说道:“陛下,京畿禁军虽不可擅动,但既然已有传言,事关陈留数千百姓,朝廷也不能置之不理,臣建议先派员前往陈留,查明事情真相,同时禁军做好准备,一旦事情确凿,再迅速调兵也为时不晚。”
曾布说得头头是道,眼看赵煦有所犹豫,一直没作声的章惇沉声说道:“陛下,陈留离京不足百里,一旦这里发生骚乱,恐天下为之震动,如曾枢密所言,事关数千百姓性命,大意不得,因此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理应迅速调兵前往陈留,有陛下降旨,即便陈留没有发生骚乱,权当调这一营兵马出去练兵又何妨?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决断!”
杨逸和张商英三人立即跟着附和。
五百骑兵,外出不到百里,来回无须一日时间,谈不上什么耗费,章惇所言有理有据,曾布明白,自己若再强行阻拦,那么用心就将暴露无遗,今后就得和新党彻底决裂了,因此在赵煦再次降旨后,曾布也没再多说什么,领命调兵去了。
可如此一来,时间又被拖去了大半个时辰,这对陈留如火的情形来说,或许将是不可挽回的一个时辰,杨逸不禁更加忧心忡忡。
曾布!好一个曾布!
韩碧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大军将至威逼,以杨逸的声誉作保证,尽力劝说数千百姓暂时退去,等待朝廷派员下来处理。
眼看效果不错,许多百姓已萌生退意,毕竟聚众闹事,一直是官府忌讳之事,一个不好就会被朝廷当作乱民镇压,他们心里岂能没有些顾虑。
可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道:“大伙别信她的,这人女扮男装,藏头缩尾,分明不是什么好人!杨学士大败辽军,何等英雄好汉,岂会自己躲出城去,让一个妇人来出头?她根本不是什么杨家人!杨学士更不可能调兵来欺负咱们穷苦百姓!她说什么大军已离城不到十里,她骗人!骗子!打死这个骗子!”
“对对对,我认得她,她根本不是什么杨家人,她是尚清雅新纳的小妾,最爱女扮男装四处鬼混,她把大伙骗得团团转,不过是为了阻止咱们去尚家理论,其心可诛,打死她!打死她!”
“打死她!”
“打死她!”
眼看场面再次失控,以为被糊弄之后的百姓更加愤怒,韩碧儿猛敲铜锣也毫无效果,几块石头从人群中向她砸来,幸好旁边的林缥缈眼疾手快,将石块挡开,即便如此,车边的青叶也吓得惊叫了起来!
“青叶别慌,快快快!快点火!”
韩碧儿一边爬下车,一边急声喊着,青叶这才记起自己的任务,眼看汹涌的百姓举着锄头扁担,大喊着就要冲到跟前,青叶吓得双手直哆嗦,火折子半天也打不着。
“我来!你们快退!”
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林缥缈不由分说抢过火折子,哧的一声打燃,那排横过大街的车子上,顿时响起一片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一时硝烟弥漫,火花四溅,这些爆竹虽然不能置人性命,但还真没人敢闯过来,人潮一时被挡住了。
硝烟弥漫之中,大车两边已经互相看不清,韩碧儿趁着这当口,跌跌撞撞跑到街边,对十来个青壮大声吩咐道:“快快快!把鼓敲起来,你们!你们十个照我方才说的快喊,一旦百姓散去,余下的钱我马上付给你们,快快快……
咚!咚!咚!
一阵重鼓擂响,那十个被韩碧儿临时花钱请来的壮汉,也齐声大喊起来:“杨学士带军进城啦!杨学士带军进城平乱啦!大军来喽!大军来喽!”
估计韩碧儿许给多他们的钱不少,这十来人扯开嗓门大喊着,加上隆隆的鼓声,一时竟也颇有声势!硝烟对面的百姓看不清这边的情形,难辨真假,被这声势一吓,胆小的已经开始玩风紧扯呼了!
难为韩碧儿了,这么短的时间,弄来大车,弄来鞭炮,弄来牛皮大鼓,还雇来这些大嗓门的壮汉!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妖言惑众,谎称大军来袭,至使城中大乱,来啊!把这些妖人给本官全部抓起来!”
一串大喝声中,陈留县尉胡敬新带着二十来个衙役,气势汹汹的扑来,刚才他们消极怠工,现在却是刀枪枷锁铁链具全,一个个仿佛凶神恶煞一般。
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这陈留县的百姓,有几个不认得威风凛凛的县尉胡敬新?对于韩碧儿花钱请来的那些壮汉来说,胡敬新既是县官又是现管,一见这架势,哪里还顾得了许多,撒丫子就跑!
韩碧儿也没想到这关键时刻,会出现这种情形,花钱请来的人跑光了,鼓没人敲了,话没人喊了!
剩下她们仨面面相觑,这下真个是弄巧成拙了,百姓没吓跑,鞭炮一散去,这边又没大军,鬼还会相信她!
面对气势汹汹的衙役,懊恼万分的韩碧儿娇叱道:“我乃当朝杨逸杨学士的家眷,你们谁敢动我!”
胡敬新眼看大事差点坏在韩碧儿手里,到了这般田地她还大言不惭,不禁怒喝道:“你这妖人竟还敢冒充杨学士的家眷,通通给本官拿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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