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传些育儿的经验,她在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们的谈话内容,王朝云提到的是有关苏澈的事,说苏东坡每每提到这个贬谪岭南的弟弟时,总是长吁短叹,很是伤感。
王朝云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很显然她是想通过十三娘,让杨逸帮苏澈说说情,看能不能调回来。
杨逸听了几句,便转头往自己书房而去,现在他与苏东坡的关系还算不错,但以苏东坡的为人,他是不可能来跟自己提苏澈的事的,也不可能授意王朝云来说,这显然是王朝云自己的意思。
苏东坡得了个好小妾啊!
王朝云美丽娴淑,善解人意,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奉献给了老苏不说,老苏还挺对不起人家的,无论是贬谪黄州、贬谪惠州,都是王朝云无怨无悔的追随身边,不离不弃的照顾他,鼓励他。
但每当苏东坡春风得意时,王朝云又总是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并不很为苏东坡看重。
能帮的话,冲着王朝云这样一个好女人,杨逸也会帮一下。但这事不行,因此杨逸躲到书房来了。
苏澈与苏东坡不同,元祐年间,苏东坡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排挤在朝堂之外,而且对司马光不辨好坏,一概废除新政的做法也曾激烈反对过,杨逸帮苏东坡还说得过去。
而苏澈在元祐年间,则一直是处于权力核心的人物,对新党的打击也是无比的狠辣。
新党的元老蔡确谪死岭南,苏澈要负主要的责任,正是由于他进了馋言,高滔滔才喊出“山可移,此州不可移”的;赵煦亲政时,更是他把废除神宗新政的大帽扣到了赵煦头上。
他们和高滔滔一同废除了新政,最后苏澈却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硬说是赵煦把神宗新政废除了,当时就惹得赵煦大怒,若不是范纯仁说情,估计他第一个就被赵煦踢到天涯海角去了。
对苏澈这样的人,杨逸不想帮着说情,说了也没用,京中章惇、黄履、张商英等新党成员绝不会同意。
杨逸独自书房呆不了多久,穆兰花便匆匆闯了进来,一抱拳说道:“大人,外面有外自称药清的人要见您,说有重要情报送给大人。”
“药清?”杨逸没听过这名字,不禁疑惑地问道,“此人什么来路问清了吗?”
“末将问过了,但他不肯说,只道见到了大人本人,才会一并告知。”
杨逸稍一皱眉便道:“你把人带进来吧!尽量小心些。”
“喏!”
穆兰花应了一声,便退出去,很快她便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进来,这个男人相当健硕,右手拇指与食指间结着厚厚的老茧,必定是个经常使刀的人。
此人进来后也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是拿眼神扫了穆兰花和两个护卫一眼。
“花木兰,你们先退下吧!”
“大人!”
“退下吧,我不叫你们,不许靠近书房。”
杨逸严令之下,穆兰花只得带着两个护卫退出去,等书房们掩上,那男子才躬身说道:“小人药清见过杨学士。”
杨逸淡淡地说道:“你可以放心的说了,你是何人?来找本官何事?”
那男子倒也不拖泥带水,立即说道:“小人是仁多保忠的亲随,是梁格方梁大人派小人前来找杨学士的。”
“你有何凭证?”
那男子闻言小心地从怀里掏出半张纸条,上面写着“宁静”二字。杨逸接过,然后拉开书案的抽屉,取出另一半写有“致远”二字的纸条,两者一对,纹丝合缝。
杨逸把那半张纸条还给他,才再次开口道:“嗯,梁大人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杨学士,小人说过小人是仁多保忠的亲随,要告知杨学士的正是有关仁多保忠的事,杨学士,仁多保忠与嵬名阿吴此时正在天都山附近的锡斡井,身边所带士卒不到四千人马,如今大雪过后,仁多保忠等人警惕性更是松懈。杨学士若是……
锡斡井?这地方杨逸知道,离天都山二十来里,杨逸心里呯然一跳,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啊!若是能一举干掉这两名西夏名将,则西夏……
第二卷 第240章 奔袭锡斡井
杨逸才离开环州西大营不久,便又再度纵马进了西大营,而且立即下令穆兰花击鼓聚将。
隆隆的鼓声响声,刘老虎、谢敬亭等人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一样,飞快地冲进了帅帐。
杨逸先是大吼一声:“刘武!”
“末将在!”
“你立即去集合所有骑兵,准备好两日干粮待命!”
“喏!”
种朴诧异万分地问道:“大人,这天寒地冻的,您这是?”
确实,宋军绝大部分是步兵,通常过了十月,就会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因为这时候西北已进入严冬,冰冷的荒原上往往是大雪覆盖,连老鼠都不敢出洞。
在这种时候行军作战,即便轻步兵可以行动,后勤辎重也跟不上,结果只会是饿死冻死,因此西军从未在冬季行军作战过。
而瞧杨逸这架势,必是要大动干戈无疑,杨逸这么做违背了一般的军事常理,难怪种朴大为惊讶。
或许,也正因为有这种共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才掉以轻心,带着两三千人就敢在锡斡井窝冬吧。
杨逸一边挥笔疾书,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此刻就在锡斡井,身边只带几千人马,估计他们也和你们一样的想法,认为这寒冬腊月我不宜行军作战,因此极为大意松懈。”
杨逸的信是以密语写成,大宋有一套用于军事的密码,由各军主帅掌握;原理是把一些常用军事术语加以编号后,以某首诗的某个字代替,若是不掌握密码本,你劫下了信件也不明所以。
而且那些军事术语的编号过一段时间会从新打乱重编,作为代码的诗词也会更换,以提高安全系数。
杨逸写好了信再次大吼道:“来人!立即送往泾原路帅司,能跑多快你给我跑多快,误了军情,斩!”
军中信使不敢怠慢,接过信后飞奔出帐。
种朴这时才有机会再度发问:“大人,你打算奔袭锡斡井?”
杨逸答道:“不是打算,是决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现在是西夏最具威望的战将,分掌西夏左右厢兵马,这次斩首行动若能成功,则西夏外无善战之将,内部也很可能再次陷入动荡。
梁太后之前的大清洗,加上许多难民无力安置,已是人心尽失,若是这个时候再失去这两员心腹大将,党项各部极可能会蜂拥而起,奋力反抗,西夏到时就算不土崩瓦解,也会四分五裂,陷入自相混战的泥潭。”
西夏各部现在已经叛乱不休,真失去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吴,确实极有可能如杨逸所料,种朴也不再劝,一抱拳说道:“大人既然已经决定,末将请令,便由末将率军奔袭吧!”
杨逸摇了摇头说道:“种将军,并非我信不过你的能力,此翻情报来原有些特殊,若非亲见我本人,对方绝不会透露半点信息,我军到达锡斡井之前,情况很可能会有所变化,到时还需要对方进一步的情报,因此必须由我率军前往才行,环州军事我就交给你了,在我回来之前,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切由你作主!”
“末将遵令!”
等刘老虎把骑兵集合好,杨逸可谓是争分夺秒,立即率军向泾原路呼啸而去,扬起的雪花如一片白浪……
天空阴郁,大地寂寂,在这样的严冬里,所以的生物都尽可能地减少活动量,泾原路帅司里却是人头涌动,接到杨逸的急信之后,精明如章楶,立即就意识到了其中蕴含着多么重大战机。
仁多保忠与嵬史阿吴是西夏仅存的名将,是西夏二三十万大军信心的来源,若真能成功斩首,必能让西夏落魄丧胆,此举至少可抵得上十万精兵征伐西夏,因此,哪怕就是赔上环庆路和泾原路所有骑兵,那也是值得的。
章楶没有丝毫犹豫,一方面让泾原路的谍报网以最高速运转起来,尽快探取更详实的情报,一方面迅速招集泾原众将。
刚从河东回来不久的折可适,还有种建中、郭成、李忠杰等人,一一齐聚帅司。
没有过多商议,作战任务只有一个:集合全部骑兵奔袭天都山附近的锡斡井;技术要求也很简单:快!准!狠!
随着章楶的作战命令下达,泾原路全部六千骑兵轻装简从,迅速奔赴镇戎军与杨逸汇合,听令于杨逸。
这是一个极为疯狂大胆的作战计划,八千骑兵冒着风雪长途奔袭,不带辎重,不带后勤,彻底违背了军事常识。
胜了,斩掉西夏军中脊梁;败了,八千人马很可能全军覆没。
锡斡井虽然只有几千夏军,防御也很松懈,但不远处的天都山就是西夏的军事重地,驻守着不下于五万的夏军,一旦行动提前被夏军发现,杨逸这支人马就等于是去送死。
因此除了快、准、狠三个技术要点之外,还需要注意的就是隐蔽性。
为此,杨逸把八千人马分成五股,除了自己率领的环州军之外,折可适、种建中、郭成、李忠杰各率一队,分散急进。
折家人本就是党项血统,折可适年年去西夏探亲,每次杀得一身血淋淋的回来,论路径没人比他熟。
种建中等人也不差,种家人在西北与党项人斗智半勇,阴的阳的也玩了好几代人了,西夏后宫秘史都不知被他家探听了多少,抄个小路算得了什么?
倒是杨逸的环州军,对泾原路北面的地形不算太熟,折可适便派出自己本家子弟折长敏给杨逸带路。
从镇戎军北出没烟峡后,杨逸一行折道向西,抄石门山附近的小道杀向天都山锡斡井。
鸟静山空、雪满刀弓,盔甲冷若寒冰、北风吹面生痛,战马从林边飞驰而过,震落树上积雪纷纷扬扬,前面折长敏带着大量斥侯探路,清除沿途的一切生物。
杨逸用布条包住面部,只留一对眼睛两个鼻孔在外,座下战马大口大口地吐着热气,昂首狂奔;身后近两千环州骑兵紧随其后,人人都是咬紧牙关沉默不言,除了沉闷的马蹄声,再无其它声响。
大部分士卒还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们要执行的是怎样艰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