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城司人员便搜出一些符咒、和扎着针布偶,最后那杯给赵煦准备的符水竟查出了迷仙草的成分,这是一种银针也测不出的毒,人服食之后会迷失心智,成癫成狂。
“不可能,不可能……么会有这些……
孟皇后浑身颤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一心只想给赵煦祈福,真没有谋害赵煦的心思,可这些东西被当场搜出来,她就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了。
法端一看事情败露,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立即咬破牙间毒囊自尽,等苏珪等人发现时,她已经口吐黑血,萎靡倒地。
让人在自己面前就这么轻易死了,苏珪十分恼怒,气急败坏地喝道:“把人通通带走!”
赵煦起初并不相信孟皇后会使用巫蛊害他,碍于刘贵妃的情面,加上郝随言之凿凿,才让苏珪等人去搜查。
可当苏珪把搜到的布偶符水、以及法端女冠畏罪服毒自尽的事情报上来,赵煦愤怒了,那种被自己相信的人欺骗的感觉,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差点当场下旨赐死孟皇后。
“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赵煦咆哮着,他身体虽然虚弱,但暴怒时那帝王的天威仍极为吓人,连刘贵妃此时也不敢多说一句。
“慢着。”
苏珪刚要领命退下,闻讯赶到宝文阁的向太后立即加以阻止,她匆匆进殿对赵煦说道:“官家,皇后向来贤良淑德,此事其中恐怕另有隐情,以老身看来,皇后很可能是受人陷害!”
向太后说到这,目光凌厉地扫了刘贵妃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刘贵妃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赵煦心中对向太后更为反感,和声对刘贵妃说道:“爱妃有孕在身,快快起来,莫动了胎气!”
“官家,皇后是一国之母,岂能如此草率,就算要查,也必须有御使在场,这样也好给朝野一个交待。”
赵煦躺在软榻上,显得极为烦躁,此事是皇宫丑闻,他本不想闹得天下皆知,但向太后说得也不无道理,废立皇后关系重大,确实需要给天下一个交待。
就这样,殿中侍御史董敦逸参与了巫蛊案的审查。
历朝历代,巫蛊符录都是皇宫大忌,凡被查出者,当事人不是被赐死就是被废,从无幸理!
孟皇后一案其实没什么好查的,听宣夫人燕氏、陈迎儿、王坚等人虽然死不承认孟皇后以巫蛊害人,但当场从福宁宫查出的布偶符水,还有法端当场畏罪自尽,这已经是最有力的人证物证。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得到最终调查报告后,哲宗下诏废后,令孟氏出居瑶华宫,号华阳教主玉清静妙仙师,法名冲真。
燕氏、王坚、陈迎儿等三十人全部赐死。
法端所在的上清宫查封。
这道诏书一出,十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本以为会极力阻止的向太后销声匿迹了,她如同一只蜘蛛一样,退到了皇宫这张大网的深处,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此事反而在朝堂上引发了强烈的震动,李清臣、许将、曾布、黄履等人一齐到宝文阁求见。
众人行过拜礼,李清臣立即开口道:“陛下,皇后娘娘一向贤淑,朝野皆知,如今虽查出巫蛊之事,想来皇后娘娘也只是受人蒙蔽而已,陛下不应以此废后!”
许将立即接着道:“陛下,符水您不是没喝吗?法端以邪法害人,这不是没人受害吗?陛下福泽深厚,邪法符咒岂能奈何陛下?皇后一时受人蒙蔽,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何不原谅皇后娘娘一回……
这都什么话?真不知道许将是来劝赵煦的,还是来啜火的。曾布一看赵煦脸色越来越黑,悄悄扯了扯许将的衣裳后摆。
“陛下,皇后自入宫以来,谨守本份,从未有失德之事传出,朝野……
赵煦突然打断曾布道:“朕待皇后有礼,不意其所为如此,巫蛊之事乃朝野大忌,难道她身为皇后竟然不知?朕日夜怵惕,至为之废寝食,今日之事,诚出于不得已,众卿无须再多言,退下吧!”
李清臣等人面面相觑,无奈只得退去!
然而雪片般的奏章随即铺满赵煦的案头,无不是劝阻赵煦废后的。
御使陈次升认为,事关皇后废立,由内庭主导审查结案,殊为不妥,若是其中有冤情,恐陛下成万世笑柄,因此,此事应交外庭审理。
御使董敦逸说道:废后当日,东京阴云密布,终日不见阳光,此乃上天不欲废后……
或许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以此相劝,但这却更激怒了赵煦,董敦逸作为案件的审理者,却拿出这么荒谬的理由来为受审者开脱,岂不是把朝廷法令视同儿戏?
大怒的赵煦下旨将董敦逸远贬岭南,朝廷才总算安静下来。
章惇在废后事件上很少说话,结果旧党直接将废后一事归结为章惇与刘贵妃内外勾结,陷害孟皇后,朝野之间这种流言不胫而走,越传越邪呼!
其实这哪跟哪啊?
孟皇后虽然是高滔滔强加给赵煦的,但她本性内敛,从不干涉政事,也没那个能力干涉,新党从未想过要对付她。
或者说,孟皇后从来没被章惇看在眼里过,更不认为这个本性懦弱的女人能成为自己的对手。
章惇正在布一个大局,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孟皇后,如此而已。
从心里上说,杨逸不愿承认自己踏上了辽国土地,燕云地区自古就属于中愿汉人,但现在,它确实被辽国占据了百年之久。
杨逸一路行来,所见到的也大多是汉民,他们穿着打扮与中原汉人并无不同,若不是城头竖着辽国大旗,你甚至怀疑自己还没走出宋境。
黄昏时分,使团一行到达涿州,涿州留守萧德先亲自迎出南门,这是个四十多岁的辽国贵族,除了衣饰有所不同外,他彬彬有礼的儒雅之态,充分说明了他受汉文化影响甚深。
杨逸本以为有正使李光同在前面顶着,自己只需寒暄几句即可,不想萧德光对他非常感兴趣,寒暄之后由衷地感叹道:“杨学士不愧是一时之俊杰,英姿勃发,相貌堂堂,年不满弱冠便夺得殿试第一,重修神宗实录不说,提出的绍圣新税制、为人所不敢为,着实令人万分钦佩。”
“萧大人说笑了,在下年轻识浅,徒有虚名罢了!”
杨逸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从萧德光的话可以得知,他对大宋的事情十分了解。
而大宋的官员多数只关心自己、关心内斗,对外界的变化漠然置之,这种反差蕴含着极大的危险!
别人一直在观察你、研究你、学习你,而你却对别人一无所知。
造成这种形态与中原文化的优越性有关,但也正由于这种优越感,便得中原朝廷习惯性的鄙视四周的邻邦,更别谈去模仿学习了。
千年以降,赵武灵王只有一个!
萧德光对李光同只是礼貌的客气,而对杨逸却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这和在宋境的情形刚好翻了个盖儿,杨逸暗暗好笑。
回城的路上,萧德光一直谦虚地向杨逸请教绍圣新税制的事情,杨逸能感到李光同有些不悦。
杨逸无所谓,绍圣新税制不是什么秘密,他倒不介意与萧德光聊两句。
随萧德光一同出迎的指挥使顾三石,冷眼打量着杨逸身后的两百护卫,再看看正在友好交谈的萧、杨二人,一抹嘲弄的笑意一闪而逝……
第一卷 第095章 涿州之变
三更时分,天上月淡星稀,涿州城中早已是万籁俱寂,而城西的一座大院里,两百汉子已经换上宋军服饰,静静立于院中,如同一个个木桩一动不动,只有那出鞘的刀锋偶尔映着月光,辉目生寒。
正屋的房门霍然打开,走出两个一身铠甲的人,连脸部都被铁面具挡住,看不清两人的相貌,只听其中一个低喝一声:“出发!”
听声音却是个年轻的女子,随着她一声令下,大院侧门悄然打开,两百汉子鱼贯而出,在女将的带领下,踏着夜色向涿州府衙快速扑去。
涿州是辽国的军事重镇,平时府衙中也有一两百士兵守卫,而且城南的军营离府衙不足两里,快马奔驰瞬息即到。
两百穿着宋军服饰的汉子对涿州府衙很熟悉,他们避开了高大的前门,直接绕行到府衙后门,几声轻响,数根飞爪被抛到了院墙上,绳子一拉紧,几个黑影飞窜而上,快若猿猴。
“什么人胆敢夜闯府衙?”
“射!”
女将低喝一声,弓弦连响,墙头的哨兵被快速射杀,发出短促的惨呼坠落下来!
“快!快打开后门,快快快!”
女将一边喊着,一边沿着绳子飞纵上院墙,很快后门就被打开,门外等着的‘宋军’汹涌而入,院内此时冲来数十守军,但这些守军最先迎来的并不是刀光剑影。
二三十包黑乎乎的东西迎面砸来,触地即暴,哧哧的火光过后,浓浓的白烟立即弥漫开来,辛辣的浓烟让几十辽军双目难睁,涕泪横流,‘宋军’接着就是一阵箭雨,噗噗连声,中箭的辽军一个个惨嚎着倒地死去,残余的不及退却,也被冲上来的‘宋军’乱刀砍翻,夜色中顿时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阿兰,你带一队人立即抢占中门,放火阻挡前院的援兵,其它人跟我来,谁杀了萧德光,赏钱百贯!快!”
萧德光今夜接待宋国使团,多喝了几杯,睡得正香,突然被后院的杀戮声惊醒,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他的几个近身护卫已经冲进房来:“大人!快走,有宋军夜袭!”
护卫对他身边肉花花的美妾看都不多看一眼,挟起萧德光就往后窗撞出去!忙乱中的萧德光连声询问道:“宋军?怎么会有宋军来袭?怎么可能……
萧德光不用再问了,因为他们刚刚站起,十几个身穿宋军服饰的汉子已经冲杀上来,凛冽的刀光寒气逼人,一把长刀从萧德光的头顶掠过,削去了他一片头皮,若不是护卫及时推了他一把,萧德光整个脑袋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锵!锵!锵!
几个护卫与扑上来的‘宋军’搏杀在一起,刀口碰出一连串的火花,萧德光摸向自己热辣辣的头顶,摸下一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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