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Γ-S-H-U)了摆手又道:“请问四位义士之名,当年任何职?”
他们之中一名身材高大老者率先施礼道:“在下杨明,原安西军下陌刀手。”
另外两名略略年轻的老人也紧接着施礼道:“在下樊淑、刘泚,原安西军下步兵。”
他们之中一名气质略略高雅的老者最后方施礼道:“在下杜环(注1),原高将军帐下录事参军。”
这时,旁边的李须贺也有些感慨道:“与我们一同归国的老兵近百人,部分老兵已经死在归国途中,还有些人留在了安西,最后回到陇右共三十六人,皆回家心切已各自返乡,我们约好两个月后再相聚在长安。”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对四人道:“朕也曾远赴疏勒与大食作战,无数为国献身的将士朕始终不能忘怀,朕已命人在乐游原修建了忠烈祠,将祭祀所有为国捐躯的将士,也包括当年怛罗斯之战的将士,不日即将完工,届时朕会亲自拜祭。”
说罢,他又命左右道:“带这四名老兵好好去休息,他们的要求皆要尽量满足。”
马车启动,辚辚地驶入皇城,向大明宫方向驰去。
张焕是下午时正式接见了裴明远,他带来了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
御书房内,张焕一言不发地听着裴明远出使大食地述职:“臣一路西行,在十二月时抵达巴格达,由于我们手中大食的数万战俘和亲王阿古什,他们的哈里发对我们十分客气,特地在王宫接见了我们,当即就承认碎叶为我大唐之城,也同意维持现状,双方加强贸易往来,并答应了陛下当时的要求,以还健在的唐军战俘交换疏勒大食战俘,臣与大食的宰相签订了一系列相关的协议,但由于交换战俘需要时间,臣在巴格达呆了近一个月后又前往大马士革去参观由我大唐被俘士兵建立起来的造纸作坊,在大马士革臣遇到了在大食火器局任职的杜环,从他口中得知巴格达竟发生了宫廷政变,新的哈里发上台,很快,巴格达就传来消息,新哈里发撕毁了我与前任哈里发所签署地一切协议,并下令大马士革臣总督抓捕我们,多亏得到杜环等许多老兵地帮助,我们逃过了大食人的抓捕,上了一个波斯商人地船,从海路逃离,但不久船就遇到风暴损坏,臣等无奈,又从波斯上岸,一路东行,足足走了三个多月才从吐火罗进入疏勒,又东行两个月,臣才终于回到长安。”
裴明远说罢,十分沮丧地摇了摇头,出使大食半年,却最终以失败而告终,使他无颜来见主公,但张焕却并没有指责他什么,而是背着手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他忽然回头问道:“那他们的亲王阿古什和三万大食军现在何处?是否已经返回了大食?”
裴明远立刻摇头道:“没有!他们现在都还在碎叶开采金矿和银矿,阿古什也还在碎叶,他本来已经被放回国,结果行至撒马尔罕时又逃回了碎叶。”
“为何?”张焕有些惊讶地问道。
“现任哈里发为巩固皇位,已经宣布亲王阿古什在东方战死,他此时回去必死无疑。”
说到撒马尔罕,裴明远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对张焕道:“臣在撒马尔罕时听到一个消息,大食新任哈里发已经派使臣前往回纥,据说是去调和葛逻禄人和回纥人的关系,臣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什么不妙的感觉?”
“臣觉得大食人撕毁协议,明显就是不承认碎叶被我们夺回以及不甘心安西之败,大食人在昭武九国以及吐火罗地区仍有强大的势力,所以臣以为它派重使去回纥,恐怕他们的战剑联合所指其实是我们大唐。”
张焕负手站在窗前,眺望着遥远地西方,那里有着广袤的土地和丰富的矿藏,他想起了多年前雪夜下武威时曾对将军们许过的诺言,良久,他淡淡地一笑道:“或许我们又该备战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扑朔迷离
入夜,一辆马车疾速地驶入了宣阳坊,马车之中崔寓难以掩饰他眼中的激动之情,中午裴佑被罢右相的消息使他兴奋了整整一个下午,到现在他仍然余兴未消,他急于赶到大哥的府内与他共同分享这令人激动人心的消息。
马车‘吱嘎’停在崔圆的府前,崔寓当即跳下马车,快步向侧门走去,不用禀报他直接进了府内,但走到崔圆的书房附近,大管家却悄悄拦住了他。
“二老爷可要当心,老爷今天的心情极为不好。”
崔寓一怔,这是怎么回事?朝中有专门的子弟给大哥送消息,他此时应该接到了裴佑罢右相的消息才对,他怎么会心情不好,难道这其中又隐藏着什么东西不成?
崔寓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权谋水平要远远逊于大哥和张焕,故这两年他完全唯大哥马首是瞻,他只是尽心做好自己的份内公务。
带着一丝疑虑,他快步走到崔圆的书房前,侍卫替他通报了一声,随即崔寓闪身进了书房,书房中气氛十分凝重,崔圆和崔相都在,他们没有说话,都在等着他的到来,现在崔相已经将家主之位重新让给了崔圆,他只负责族中的一些杂事。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崔寓从大哥严肃的眼睛里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这种不安是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崔寓开始暗暗心惊了。
“你先坐下。”崔圆摆了摆手。一直等满腹狐疑地崔寓坐下,崔圆才说出了一句让崔寓几乎要晕倒的话,“我们崔家可能要遭灭门之祸了。”
崔寓的眼前感到一阵眩晕,他希望这是句玩笑话,可大哥异常严肃的神色却告诉他,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为什么?”崔寓向干涩的喉咙里咽了一口唾沫。
“你来告诉他吧!”崔圆叹了一口气对崔相道。他着实有些疲惫了。
崔相点了点头,缓缓道:“二哥是否还记得张焕登基前。他的府中遭遇到了一次神秘地刺杀,也就是宁儿险些遇害那件事。”
崔寓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件事发生在‘江都事件’的同时,主流地说法是张焕遭到了江都受损者的报复,但朝野私下的说法却是这件案子极可能是裴家所为,以铲除李琪日后的威胁,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没有任何消息。
可现在大哥又翻出此事,崔寓立刻意识到,他们崔家可能要卷进此事了,他没有插口,而是静静地听崔相把话讲完。
“大哥一直在怀疑此事可能会卷进我们崔家,所以命我从各种渠道千方百计打听内幕消息,直到昨天晚上,我们才从监察室内部中搞到了一点点眉目。这件事突然偃旗息鼓竟是张焕下的命令,他命令监察室销毁关于此案的一切资料,不准任何提及,换而言之,他已经认定了此案的凶手。”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崔寓迟疑一下又问道:“朝中一直暗传此事是裴家所为……”
他话没说完,一直沉默地崔圆打断了他的疑虑。“若真是裴家所为,那宁儿为何还活着?连同宁儿一起杀掉岂不是更直接、更能激发张焕怒火。”
“可是我听说那个林平平当时也在张焕的房中,是她救宁儿。”崔寓已经渐渐地悟到了什么,但他还是不愿意将事情想得过于恐怖。
“我又何尝不希望是这样?”
崔圆叹了一口气道:“雪竹今天下午已经获准进宫去探望宁儿了,她带来的消息是宁儿当时与刺客搏斗过,宁儿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女子,刺客一剑便可杀了她,可为什么不杀她,你想过这其中的缘故没有?刺杀珪儿却不杀他母亲,还有留下了证人。这又说明了什么?”
崔寓终于明白了大哥所指。他一颗心迅速沉入了深渊,张焕下令不准再查此事。也就意味着他已认定此事是崔家的嫁祸之计。
崔寓忽然又有些怀疑地看着大哥,难道这真是大哥暗地里所为吗?牺牲珪儿嫁祸裴家,他知道大哥骨子里的心狠手毒,为了家族的利益他是会下狠心杀掉自己地外孙。
“这件事不是我干的,我就算有此心也不会是现在。”崔圆明白他目光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否认是自己所为,神情忧郁地道:“我上午去找过他,他对我热情有加,丝毫没有半点不豫,也根本不提那件事,我与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实在是很了解他,若非他已认定是我们崔家所为,他不会不安慰我,毕竟崔宁是我的女儿。”
房间十分安静,三人谁也不说话,对崔家未来的担忧使他们心中都沉重到了极点,良久,崔圆才长叹一声,“好一招一箭三雕之计,看来在我们地背后隐藏着一头更毒辣更狡猾的狼,他深谋远虑,让我不得不服。”
崔寓腾地站了起来,断然道:“我现在就进宫给他说清楚,不是我们崔家所为。”
“不!不用着急。”崔圆急忙拦住了他,“现在不要去说,至少要等我将思路理理清楚。”
崔寓颓然地又坐了下来,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崔圆忽然瞥了他一眼笑道:“你今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裴佑被免右相的喜悦此时已经在崔寓的心中无影无踪了,他沉静地道:“今天中午皇上下旨,免去裴佑的中书令右相之职,降为吏部尚书,大哥应该知道这件事了吧!”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不会有半点奇怪。”
崔圆冷笑了一声又道:“你以为就只有裴佑会被免右相吗?如果你眼光放远一点。我建议你主动辞去左相之职。”
这一下,不仅是崔寓大为惊讶,连崔相也为之耸动,两人异口齐声道:“这是为什么?”
“这和权力斗争无关,这将是一种制度。”崔圆慢慢地靠在墙上,他地眼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赞赏,“他绝对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在他的手上,我们将会看到一个无比强盛地大唐。”
……
崔寓和崔相都已告辞而去。只剩下崔圆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他地思路仍然还在刺杀案上,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手段如此毒辣、策略如此高明,如果得逞,就会将崔、裴两家一网打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个低沉地声音在门口响起。“家主,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