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西方的鹅毛笔可不是随便用一根鹅毛就能写字的。
鹅毛需要经过硬化,消减等几道工序,然后再蘸上墨水,才能很好的借助鹅羽绒对墨水的吸附性才能做成笔来使用。
幸好,唐雨小时候和同伴做过鹅毛笔,虽然这东西极易损坏,可是目前来说,却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书写工具了。
于是,唐雨便进了房子去做鸡毛笔,冬儿不敢违背唐雨的命令,继续在院子里抓公鸡。
冬儿年龄很小,约莫也就是十二三岁,也是小孩心性。
刚开始见唐雨抓公鸡,她着实吓到了。
可是和唐雨一起抓了鸡,拔了毛,眼见公子笑逐颜开,一扫之前的阴郁沉闷之色,她心中也觉得高兴,所以抓起鸡来很卖力。
“扑哧,扑哧!”又一只大公鸡被她抓住。
她大喜,嚷嚷道:“公子,奴家又抓了一只……呃……”
她脸上的笑容刚刚化开,却迅速的僵在了脸上。
小园门口,亭亭站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浅红色长裙,面容森冷,杏目怒睁,一手卡腰,那模样气得是浑身发抖。
而在其后,则是一身形高挑,满脸惊容,脸色煞白的白袍女子,看到这两人,冬儿:“啊……”一声,吓得魂都没了。
连忙手一松,公鸡“扑哧扑哧”,一通乱飞乱叫,扑落鸡毛一地。
“媚……媚儿姐,小……小……姐?”
冬儿腿一软,就跪倒了地上,浑身发抖。
大夫人房里的媚儿姐就够让冬儿犯怵了,没想到连小姐都来了,今天这事儿该如何是好?
郑媚儿环顾这一片狼藉的小园,心中的怒火翻滚升腾,按照她平日的性格,必然要双手卡腰,破口大骂,可是今天……小姐在旁边,小姐性子向来淡,而且是读书人,她这一骂怕辱了小姐的斯文。
可是……她实在是难以忍受,憋得难受。
“冬儿……你……”
她刚开口,就听到东厢书房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冬儿,表现不错,快快拔毛,再给我抓。在苏伯回来之前,一定要多抓几只……”
冬儿浑身一抖,脸一下变得苍白。
而郑媚儿一瞬间也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唐公子?天呐,唐公子这是在干什么?抓鸡拔毛?这和焚琴煮鹤何异?这是读书人干的事情吗?”
她身后,那白衣女子吓得甚至倒退了一步,不过终究,她还是站定了,脸色却是古怪之极。
“不是说是个呆子吗?怎么……只是……”
周若水心中一下乱极了。
每天母亲都在她耳边唠叨,说那唐公子如何呆呆傻傻,绝无才学,又说老头子得了失心疯,一定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父母相濡以沫数十年,可是这些天却屡屡吵架,焦点都集中到这个唐公子的身上,最后连爷爷都惊动了。
周若水还是第一次见父母之间分歧如此之大。
在父亲口中,这唐公子乃当时奇才,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可是在母亲说来,这唐公子就是个整天发呆发傻,动辄就吐血的痨病鬼。
周若水可没见过这唐公子,心中却下意识的有些相信母亲。
可是在家里,毕竟父亲是一言九鼎,母亲就算再执拗,却也是拗不过父亲的,更何况爷爷也是支持父亲的……
母亲尚且如此,周若水做女儿的,还能够改变得了父亲的决定?
这几天她在家里闷闷不乐,加上郑媚儿的撺掇,她一咬牙,就决定亲自见见这个唐公子,真是又呆又傻么?
呆傻之人,能将这么精致的小院子折腾成这模样?
“媚儿,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周若水淡淡的道。
郑媚儿眉头一挑,心中也是有些乱,整个周家上下,谁都说唐公子呆傻呆傻,可看这满院狼藉,是个整天发呆,一动不动的人能干出来的?
不行!岂能就这样回去,夫人还交代有任务呢。
当即,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大声道:“请问唐公子在吗?我是郑媚儿,奉夫人之命前来探望公子!”
半晌,屋里没有动静。
过了好大一会儿,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白袍少年,星眉朗目,笑意盈盈的从里面走出来,他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郑媚儿,看到周若水的时候,他眼神微微亮了一下,随即便看向了冬儿。
冬儿此时已经战战巍巍的起身,双手捏着短衫的衣角,显得很是拘谨。
“周夫人太客气了,我很好!”
紫袍少年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道:“我……我这里有点乱,呵呵,媚儿姑娘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回头我转告苏伯就是了。”
郑媚儿眉头一皱,暗道:“无礼!”
她再抬头看唐雨,却只见唐雨环顾四周,眼睛四处逡巡,注意力明显在那几只鸡的身上。
看他那样子,似乎很是遗憾,郑媚儿这一来,他抓不了鸡了。
倒是冬儿敏锐多了,她抢着道:“媚儿姐,小姐,我……我去准备茶水……”
冬儿逃之夭夭了,郑媚儿扭头看小姐,却见小姐神色尴尬,眉头深皱,显然也感觉难堪。
郑媚儿咬咬牙道:“唐公子,是这样,我家小姐要参加三月澧水诗会,这些天闷在家里写诗,偶得几首咏春绝句,夫人知唐公子大才。让我拿给唐公子看看,万望唐公子能给予指点。”
“诗?”
唐雨愣了一下,神情变得古怪。
他沉吟了一下,十分恳诚的道:“媚儿姐,其实我不太懂诗,周家小姐才学比我好,恐怕我难以指点。要说指点,她指点我还差不多……”
唐雨这话可是十分诚恳的,他的确不懂诗,那个三岁能文,五岁能诗的神童不是他,让他做神童,他也做不来。
另外,他也不怎么关心苏伯说的那些关系婚约之间的明争暗斗。
他反正肯定暂时不可能结婚,谁上中学就结婚的?
所以他坦然自己的情况,心中没有一丝障碍,反正就是不懂呗。
说不得将来肯定被逼要学,可是就算是学了,唐雨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不认为自己能够学得好。
唐雨这一说,郑媚儿和周若水都是一惊,唐雨如此诚恳,却出乎他们意料,对唐雨的观感不由得好了一些。
她们可不会认为唐雨说的是真的,读书人的礼仪,虚怀若谷,寒暄客套那是基本。
倘若唐雨大大咧咧,大放厥词说自己才学如何如何云云,那就成狂生了,最是为读书人不喜的。
读书人就算要抬高自己的身价,那也得十分隐晦,绝对不能让人认为自己是一介狂生。
郑媚儿自然不会放过唐雨,而此时冬儿已经摆上了桌子,藤椅,摆上了茶点,郑媚儿道:“唐公子太谦虚了。您可知道,这一次诗会可是新春诗会之后第一次隆重诗会。
我家小姐为准备这一次诗会可以说用心良苦,还万望公子帮忙参详参详……”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在桌子上铺开了一方卷轴。
“唐公子,您请看……”
第九章 一语惊人!
唐雨觉得有些头大,这郑媚儿怎么能这样?
自己都说了不会了,偏偏还不放过自己,这不是故意让自己出丑吗?
执拗不过,唐雨慢慢走到桌子旁边。
洁白的宣纸之上,字迹娟秀隽永,一股淡雅的墨香扑鼻而来,着实让人感到沁人心脾。
真是好字啊!
唐雨不由得由衷赞叹,用毛笔写字,唐雨是真不行,估计这个以后也得学,也得练。小时候,他的父母曾经给他报过书法班,可是当时家长主要还是抓成绩为主,字写得好不好,都不重视,唐雨自然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字写得很难看。
“公子,您认为如何?”郑媚儿见唐雨眼睛盯着桌面,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其中,等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一旁的周若水脸上也流露出期待之色。
这是她的诗,她自然想听听别人的评价,她没机会向唐雨表明自己的身份,这反而让她心中没有压力,神情比先前自然了很多。
唐雨并没有说话,他就是这个特点。
一旦进入了一个小世界,别人说什么他听不见。
他脑子想着练字的事情,只觉得自己要写出这么一手字来,恐怕都要耗费数年苦工,心中对这字既是羡慕,又是佩服。
“字……确实好啊!”
过了很久,唐雨吐出五个字,有些含混不清,可是苏媚儿和周若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周若水脸色一变,苏媚儿则是双眉一挑,心中一阵不爽。
这是什么话?让他看诗,他却说字很好,这不明摆着说诗不行吗?
读书人说话都是婉转含蓄的,每一句话后面都有潜台词,苏媚儿能够跟在夫人身边听差,他能听不出这样的潜台词?
她哪里会想到,唐雨这话是由衷而发,一时她心中很是不服气。
她清了清嗓子道:“唐公子,这是一首咏春诗,‘高阁客满堂,小园花纷飞。谢雨送春来,万物沾露新。’这首诗以景寄情,极其贴合诗会的情形,又很好的将春日的意境描绘得合情合理,莫不成公子以为,这诗还有推敲的地方?”
唐雨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苏媚儿,见苏媚儿语气似乎很不爽。
他再看桌面,仔细看这四句诗,觉得也不错,自己肯定是写不出来的,心想这个苏媚儿生什么气呢?
他眼睛挪开,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
先前,他只看对方一眼,觉得这女人长得着实漂亮,一袭白色长袍,发髻高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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