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幻化成人形,只要他还能活着,我便会乖乖地与韩子川回宫,遵守我的承诺。
今天是第三十日。
黄土坟旁的草又长高了不少,花也凋琴了许多,可是那截芳华木,依旧孤零霉地埋入土里,不声不息,只有七寸,不见长也不见短。
“勺儿,风大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风的叹息,从我身后传来。
“我知道。”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韩子川靠在我的肩上,无奈地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他的脸色很苍白。我装作没看见。
韩子川拥我入怀时,很沉默地看着我将他的手腕割开。他一直没动,却尽量温柔地抱替我,眼神哀伤悲枪,却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默默地笑。他浅青色的袖口已被血染红,灼热的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滴在了芳华木上。
一滴入心,两三滴啪嗒地坠地。
血顺着芳华木滑进了土中,被黄土吸收了,而木却依旧通体墨黑冰凉,没有任何动静。
风徐徐地吹着,我死死盯着它,眼睛模糊了。
“你能将我的穴道解开吗?我有些累了。”韩子川的声音很低。
“不能。”我冷冷地说。
他淡淡地笑了,虚弱地枕在我身上,全身的重量都搁在我身上,温暖的身体也很体贴地将深秋的凉风挡去了不少,话里有着落寞:“你对我,总是这般狠心。”
若是把你穴道解开,我怕你会失血过多而死, 一这样就没人能救我的芳华了。
“勺儿……其实我早就该和你说了。”韩子川放开我,轻轻拉着我的手,双臂托住我的肩,垂下头望着我,眼里满是认真,“你拿我的血做引子,配着奇珍异草晨露哺他已有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成效。他的重生期都拖过了,已经不可能再化为人形了 。”
我身子颤得厉害。
韩子川收回手,扯下了我的发带,缠在手腕上止了血……他望着我,轻声唤了一下:“勺儿……”他双目定定地望着我,“你难道还不清楚他爱的人是谁吗?”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里积压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全崩溃了。
他还在继续说:“这么多日子以来,难道你没察觉吗……我的血对芳华是根本没有用处的。”
“不,他只是受伤很重还没有力气恢复人形。他……”我死死地抓住韩子川的袖袍,还想说什么,却觉得词穷。
韩子川叹息一声,目光怜悯地望着我,柔声说:“你可曾知道,芳华为何肯随我回皇宫医治我父皇吗?因为我拿你作要挟……他必须保护你的安危。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师父在你离宫后便也跟着你出了宫。”
我有些无助地站着,心痛得没法呼吸,眼眶酸热发胀。
“怎么可能。”我倏地起身,声音无力地说,“我与他同住的这些日子,他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及,若不是被情重伤,怎么……”
“因为你失去记忆后已是我的妻子。”韩子川很悲伤地望着我笑。
他说的一个一个的字,像针扎般弄得我遍体创伤。
哪儿错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何我恢复了记忆后芳华却又一次把我狠狠地推开……还说什么死后要让我把他的尸骨带给韩子川,这样的人,为何会爱我?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说,芳华爱我……
一时间心里涌上来的疼痛与幸福是无法承受的,那么活生生地存在着,快要将我心脏撕裂,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法呼吸。
韩子川望着我,忽然笑了,眼神却清朗起来:“勺儿,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念念不忘的醉酒的那个夜晚,我和芳华虽醉倒在一处,可他嘴里念的是“勺儿……我的勺儿”
理智在一瞬间全然崩塌,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残忍的话。我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听懂了韩子川所说的话。这一字一句,带给我的不是幸福;而是前所末有的痛苦。有个人曾经爱过我,而我却把他弄丢了。
“这一切的一切……”我撰紧手,尽量保持平静,“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却无法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他只不过是世间的兽。他把你养大,教你医术武功,你称他为师父,
我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芳华他让我照顾你,他求我收了芳华木,他希望我能让你后半辈子过得平安与幸福。
“不……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芳华。”
“可我也这么地爱你,我与你一样……”他的声音里满是寂寞。
“你为了芳华可以不顾一切。”韩子川扬起了手臂,不经意地瞄了一下满是伤痕的手腕,眼里淡淡的,“我也能做……我要做的只是把你们分开。”
我大坳;却因极度悲哀而无泪。
他转身不再看我,很轻的声音随着风飘到了我的耳边:“剩下不多的日子你与芳华单独相处,过几日我会再回来……取芳华木……”
一人,一孤木。
风萧萧独思量
两两相望兮尽苍茫。泪双行。
第三十七章 愿得韶华刹那
第三十七章 愿得韶华刹那
那截枯木上的黑色慢慢地凝聚,仿若瘁气一般环绕在木的周身,然后黑雾被一阵风吹得消散不见,而芳华木居然红得似火,光泽如玉,木周围的花全都含芭待放……
韩子川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是当今圣上,纵使我再恨他,也不能杀他。他走时还不忘下一道圣旨把小李子从宫里调出来,说是为了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只怕是监视我的成分居多。韩子川这么防着我,或许是怕我私带芳华木逃匿,或许是怕我一时想不开就这么追随芳华而去。
他真傻,我逍闲人怎么会如此轻生,若是我死了……就没人能救芳华了。秋末冬至,天气一天天转凉。以前这儿的奇珍异草被芳华宠得不分四季,漫山遍野竞相绽放,芳华逝了,它们也学会了寂寞,一个个变得循规蹈矩,不再胡乱开苞发芽。
黄土坡也越发荒凉了起来。
我裹着厚厚的衣袍,蹲坐在地上守着那截芳华木,只是静静地坐着,发着呆,手腕处正隐隐发疼。
“主子。”一声轻唤从坡那边传了过来。
我不理会。
“主子,风大了,回屋去吧。”小李子蹲下来瞅着我,手却在搀扶我的时候颤抖了起来。
我呆滞地望着他。
他神情紧张地盯着某处,气息也明显地不稳,这会儿他也不顾尊卑,慌忙捞起了我的袖子。他瞪大眼睛,惶恐不安地望着我:“您这是……这是……”
他的声音抖得慌。
我却笑了,把袖子重新拉下,遮住手腕。
这一次伤口割得有些深,这些疼痛在提醒着我能感觉到一点儿疼痛……
我不是一具行尸走肉,起码我还能感觉到一点疼痛。。。。。。
“主子,皇上要我照顾您,不要让您做傻事。”小李子生气了,倏地站起来了几步后又突然跺脚折了回来。他从怀里掏出了纱布和药瓶,跪在地上拖着我的手,干净利索地处理着伤口,嘴里还说着:“幸亏我出门时带了药。才一会儿的工夫。。。。。。。您怎么就划了这么多伤,万一落下疤痕该怎么得了。”
“别费心思了。”我直直地望着他,轻声说,“你这会儿把伤口处理好止了血,我待会儿不是还得费神在手臂上多划一道口子。”
“您为何这么自虐?您看看这才几天,手都成什么样子了。”小李子瞪大眼睛望着我,眼眶都红了。
我的视线缓缓下滑,手腕上十几道狭长丑陋的伤疤好像娱蛤一般。
是啊……丑了些,可是芳华不会在意的。
他需要我的血,而我也心甘情愿。
我咧嘴笑了,却听到身旁传来咚的一阵闷响。
我诧异地抬头,只见小李子笔直地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快要哭出来了:“主子,是奴才对不住您。”
我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需要极木的勇气:“华公子生前待奴才极好,后来奴才又伺候了您。奴才有几次想提醒您,可话到嘴边却又不敢多事……说实在的;皇上嘱咐奴才把您送去华公子的居所时况,奴才死都不会做的。”
“多亏你,才让我陪他度过余生。”
奴才还着实高兴了许久,若知道会是后来这种情况;奴才死都不会做的。“
“那段日子是我过得最幸福的时光。”
他怔怔地望着我,认真地说:“这次奴才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您和华公子的安全。”
我笑了,很恬静的笑。
小李子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脸,捧着我的手;不住地抖动着唇,吹着我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真的不深,真的……我不疼。”
一想到芳华或许会因这一滴两滴的血而醒来;我的胸口处便有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幸福。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
我不知道芳华还需要多少的血与药草。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昏厥。小李子看向我的眼神也担忧了起来。
”小公子们来了几次,却被我拒之门外。我如今这副模样真是羞于见客。我知道自己的脸色惨白,唇也干得很,而身子也越来越怕冷了,经常蜷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
烤一天的火也暖和不起来,身子糟蹋成这样,吃什么补品也无济于事了。
手腕上的伤口好了又裂开,我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丝毫痛意了,只是这双手再也用不了著了,一夹东西就抖得慌,后来我干脆让小李子把著撤了,换成了勺子。勺儿……
我不免讥笑一声,我就是用勺子的命了,芳华赠给我的名字果然是最好的。“主子,您近日里总在咳嗽,我想给您找个大夫。”
“我自己的医术就很了得,什么病自个儿把脉就成了,如果我治不好怕也没人能医了。”
“那不成。”小李子瞪着眼睛看我,“不管您怎么说,这病还是得医。大夫都已经在路上了。”末了,他的声音很软,“您还是听我一次劝吧,这事是我偷偷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