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不到也难。
“您也应该瞧见了吧,阁下。”罗文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不是我们不想离开,事实上,我们两个也是被他们给逼进来的……阁下久居此地,能够指点我二人一条出路?”
其实罗文也知道,这多半没什么戏――不说那幽灵究竟肯不肯帮他们,就算肯,那什么风险投资公司进行这种残忍的实验,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呢,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的地方特意建一条密道,好方便外人钻进来?
果然,就听那幽灵十分肯定地说:“这个,我帮不了你们。”
“……到头来,还是得钻这该死的通风口么?”罗文苦笑一声――好在他们身边,有一只会飞的幽灵,“那能不能拜托阁下,到通风口中帮我们看看情况?这个对阁下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吧!”
虽然幽灵这种东西,大多都会被某种力量束缚在原地,亦或是某种特殊的物品上(其实那正是他们能够成形的根本),但只要力量够强,在没有阳光直射的情况下离开一阵子也没什么,只是走不了太远而已。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大出罗文的意料:“你是在看我的笑话对吗?还是说在你出生的地方,脑袋都是满天飞的?”
“脑袋?”罗文不由得为之一愣,好在一旁的拉兹维兹扯了扯他的袖子,给出了提示:“看那边……最里边的罐子。”
――其实说“脑袋”,并不十分正确,因为那边罐子里的东西连“袋”都没有,只是些被取出来的器官而已,而拉兹维兹指给他看的,正是最尽头处的一副大脑!
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吧!此时那脑页周围的液体,就好像滚开了一样不断翻腾着,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它(他?)的不同,只不过由于先入为主的关系,罗文竟然忽视了这极不寻常的一节。
“莫非……”于是罗文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只“幽灵”的眼神会如此不好了,因为他根本……连眼睛都没有!
之所以能“看”,能“说”,多半是一种接近源力感应的原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但对方只注意到自己,甚至还一度错把自己认成那个温德密尔?风云际会;至于这个图拉扬努斯,为何在只剩下一个大脑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显然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实力(毕竟窥镜就曾经说过,如果自己想用意识直接跟它沟通,那至少也得五级,而这个图拉扬努斯明显更进一步),另一方面,估计跟罐子中的绿色液体和周围无数的管线设备脱不开关系。
再说了,如果论对生命、对人体的了解程度,德鲁伊认第二的话世上就没有哪个职业敢认第一,唯一能跟德鲁伊相提并论的,大概也就是那些不知躲在大陆哪个角落苟延残喘的死灵法师了吧!
既然那邦布大哥,可以让全身上下流光了血,几乎变成干尸的自己重新站起来,那等级明显不比帮布差甚至更高的温德密尔,凭什么就不能让一副大脑保持着意识活下去?
只不过,自己的运气明显比罐子里的图拉扬努斯要好。
罗文这边阴着脸胡思乱想,拉兹维兹那边却有了动作――只见他缓缓地举起双枪,瞄准了盛放大脑的惰水晶罩子,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很明显是在发狠,让回过神来的罗文禁不住吓了一跳,赶紧压住他的胳膊。
“你干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帮他解脱痛苦!”拉兹维兹瞪眼道,“难道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还算是活着吗?”
问题尖锐得让罗文无言以对,不过,他还是觉得应该先问问当事人的意见。“那个……图拉扬努斯……先生。”罗文有些苦涩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您希望得到解脱的话,我想,我们应该是可以帮到您。”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惊变!求生也不能】………
夏尔洛先生曾经说过:世间的一切标准,都是因人而异的。
你觉得人家活得生不如死,但人家身在局中,却不见得也这么认为,没准,还乐在其中也说不定――就好像现在,幸亏罗文多问了一嘴,否则鲁莽冲动的拉兹维兹弄不好真的就好心办坏事了。
“解脱?!为什么我会需要那个?”对于罗文的问题,罐中人这样说,“虽然我失去了身体,但至少,我还能思考,我还能感受――我还拥有高尚的品格和完整的灵魂,这些,才是一个精灵最为高贵的地方吧?”
想想也是,凭他没口没舌,还能凭空让声音生成并隔着惰水晶罐子和罗文对话的本事,虽然不能将自己从罐子里捞出去,但仅仅是结束自己生命的话,未必就做不到;又何必要等到现在?
但对罗文和拉兹维兹这两个听话的人来说,显然对话中的另一个词更加在意一点,又或者说,是大出二人的意料之外。
“你……是地表精灵?”之所以会这么称呼,当然是受努尔瑞拉影响了――也只有他们卓尔,才会特别在意这种区分。不过话刚出口,罗文就立马反应过来这种说法,似乎很容易招致不必要的误会,因此才现巴巴地补充了一句,“生活在耳语森林里的那种吗?呃,我是说,那边离尼贡岛可远着哪,您是怎么过来的?又是如何……”
“如何沦落到被人装在罐子里,是吗?”
“咳,抱歉。”尴尬地道了声歉,罗文不禁又开始怀念他的好兄弟小保罗了,至少有那家伙在,他们绝不会在需要沟通的时候,因为言语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对方并不太在意这一点――又或者是失去了身体,让其根本就无法产生所谓“愤怒”的情绪吧!毕竟夏尔落的日记中就指出,无论人也好,动物也好,那些冲动性的情绪,大多都跟身体中某些神秘腺体的活动有关;精灵应该也不例外。
他只是用自嘲,或者说自怨自艾的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很平常的故事――一个原本只顾着闷头修炼的精灵,首次出山,就结交了一些“意气相投”的同伴,然后大家相约一起冒险;可结果,却是对方精心编织的陷阱。
“具体的事情,我已经不愿再去想了……你只要知道,我就是那个愚蠢的、倒霉的、轻信了人类的精灵就行。”不知道为什么,这回一长串的形容词中,并没有先前他先前总挂在嘴边上的那句“可怜的”,也许,他身为精灵的骄傲就算一无所有,被人切碎了装罐,也从未消失吧!
“……其实这样也不错喔!以前在耳语森林的时候,我不是修炼,就是抱怨生活的单调乏味,结果,却忽视了许多近在咫尺的东西;比如说林间的落日,河滩上越冬的鸟群……呃,你干什么?我说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不要紧张,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把你从这惰水晶罐子里弄出来。”罗文笑了笑,也不管对方是否能看见,就继续向图拉扬努斯存身的水晶罐走去。“我们有一个密封的容器,大小足够放你……呃,和一部分的溶液。”
――虽然对这种豁达的心态佩服得要死,同时罗文也很好奇这精灵从耳语森林中走出来后,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但问题,现在并不是听两片脑页抒发情怀的时候――外面越来越紧的撞门声图拉扬努斯听不见,但五官俱全的罗文,可是听得真真的。
而且他也不认为眼下撞门声突然停下来是什么好事,相反的,在他心里还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就好像一把尖长的匕首,顶在了他后背的某个部位。
他知道,这是对方已经找到了破门的办法。相信这扇经历了无数苦难的铁门,也挺不了多久了。
正因为有了这种预感,罗文才想把在场除了己方二人之外,唯一的“活口”从相对脆弱的惰水晶罐子里弄出来,装到拉兹维兹那个明显是用金属打造的枪匣里;以免这图拉扬努斯在即将到来的一战中,被倒霉地殃及池鱼。
毕竟背水一战的自己,是不可能有精力照顾到一个偌大的水晶罐的,至于原本放置在匣子里长筒火铳……废话,既然是要拼命,当然是有什么使什么了,又怎么可能还藏在匣里?
罗文不是救世主,他这么做,一来只是举手之劳,二来,也未尝没有兔死狐悲的心思;毕竟严格上来说,他的处境和这个倒霉的图拉扬努斯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程度上有所差别而已。然而,对方似乎误会了什么,一直无精打采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就好像,他罐子里翻动得愈加厉害的液体。
“您是说……有办法带我出去?”很明显,在这一刻精灵崇尚自由的天性占了上风,“哦,我美貌与慈悲并重的黛妮雅,我就知道,您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子民的,哪怕他曾经迷惘,曾经失足。”
他口中被大呼其名的黛妮雅,除了是月之女神外,还是狩猎之神;然而和一般人印象中英姿飒爽的女猎人不同,黛妮雅这位女神,可是出了名的温柔如水,传说她肯司职狩猎,也不过是因为心肠极软的她,不愿意看到林间的动物被肆意滥杀而已。
但在身为伪信徒的罗文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否则,那强势无比的黎明之主洛山达凭什么每天晚上,都要准时准点地给她让位?
当然这些腹诽,是不可能当着真信徒的面说出来的,而且这个时候,罗文也听那图拉扬努斯又说要维持他的生命,仅仅靠药剂是不够的,还需要一种能帮他维持能量的东西,“贤者之石!”
“那是什么?”
“呃,其实就是一种‘魔法石’,你们德鲁伊好像叫它……‘金橡树的种子’……喏,就在外面的那部机器里。”
于是罗文明白了,这什么魔法石,贤者之石,金橡树种子之类的,其实全都是一种东西――力量通过某种手段凝结成的结晶;而他在渥金神殿中得到的那只眼球,严格说来也算是这类的东西,只不过由于职业不同,所以对它的称呼也不尽相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