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格看来让云影吃惊是他近期最大的乐趣：“饿死的狮子也比豺狼大，何况我还让洛夫跟着曼菲士学过几个水妖族魔法……”
“等，等等，洛夫不是火系魔法师吗，他怎么可能学习水妖族魔法，还有——曼菲士会心甘情愿把自家东西拿出来吗？”
“曼菲士甘不甘心我不知道，可他想跟我结成同盟总得拿出些诚意——毕竟我是冒着被全体阿尼亚人民抗议的风险去联络异族。至于洛夫……他是火系魔法师没错，不过谁说水妖族的魔法就都是水系魔法？他们有些辅助魔法可以直接通过对神灵的祈求发生效力——你以前不是见过洛夫的表演吗？”
“直接通过……祈求？”
云影学了这么长时间魔法头一次发现自己理解力有限。
“啧，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洛夫用水妖语祈求水之女神后魔法便成功了，你应该对那个四周突然透明又能窃听他人说话的场景印象深刻吧？”
经罗格这么一提醒云影终于记起——一年多前在罗格隐匿的秘密花园中洛夫确实念出了和曼菲士相似的语音，而她也正因为如此听到了德鲁克和柯什的对话。
“越了解周围的人与事我就越发现自己如井底之蛙般无知，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不依靠魔力的魔法存在？我现在更加好奇——罗格你要怎样打败那个连水族魔法都学过的洛夫？”
“哼，他学的只是些辅助魔法——在硬碰硬的战斗中用处并不大，我方一个宫廷魔法师和两个从菲戈军队中调出的水系魔法师都是魔导士高级的水准——只有三成魔力的洛夫被三个魔导士围攻自然讨不到好。”
“哦哦，原来如此——那‘你’对洛夫赢得很轻松喽？”
云影故意刺了罗格一句。天知道他除了站在现场外根本连战斗圈都没走近——这家伙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是他打败了洛夫，真是厚脸皮。
“你那是什么口气，若非我指挥有方他们能迅速压制住所有敌人？不过事情还远未结束——水妖族的辅助魔法虽然没什么威力。但却足够让洛夫获得些喘息时间。”
“无所谓啊，就那点儿时间洛夫又不可能恢复战斗力，想来他也已经虚弱到没力气再逃跑了。”
“可泰迪周围七八个死士都不是吃素的，他们砍杀普通士兵比切菜还容易，幸好菲戈将军及时派人支援。否则光凭皇宫禁卫军的力量恐怕早就让泰迪逃跑了。”
“你的意思是若时间再拖久些那几个死士就能腾出手来帮助洛夫？”
云影一下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她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众将士用血肉之躯阻挡敌人突破的惨烈场景——在这个时代捍卫皇权是他们最高的荣耀！
“只恨我手下再没几个能信任的魔法高手，菲戈将军的精锐部队又远在阿尼亚西边境，原茉莉家族手中的北方军也还在改编中……”
罗格摇头看着花纹繁杂的天花板语气压抑，他是一个合格的铁血君王，但这并不意味他能对众人生命的付出无动于衷。
“为什么不动用魔武学院内院的人。那里不是有很多精英吗？而且他们距离皇宫很近。”
“呵，城外只要稍有异动加林就会知晓——魔武学院内院有太多他的暗棋，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捅刀子。他对我的不满已不是一天两天，如今神殿由于圣女传承仪式失败威胁大减——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肯定是我！”
啊啊，索菲亚的计谋果然厉害——以往罗格和白盟之间的暗伤正渐渐扩大着浮出水面，或许用不了多久对抗神殿的同盟就会彻底破裂。
“呼——不求助于白盟，也无有生力量补充……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办法克敌制胜。”
“是啊。我记得当时没过多久就有两个死士摆脱士兵的围堵向我冲来——他们是想先擒住我当筹码。”
“嘶——那你怎么办了？”
“毫无办法，那几个死士和我实力相当。身边的近卫军又都被我派去阻挠泰迪逃跑，所以被那两人同时不要命的围堵时我根本只有硬撑的份。”
“硬撑？”
云影细细扫视了罗格一圈，她忽然发现后者脖颈根部有半寸向胸部延伸的伤口裸露着，看那走势和深度至少还有一指长——堪称万分凶险！
“看到了？”
瞧见云影微变的神色罗格毫不在意的将衣服扯开，那道伤口竟然生生停在了胸口处！
“仅差半指节就能捅破心脏。”
罗格淡淡的口气像在谈论别人的伤口：“那两名死士战斗经验非常丰富，他们一个负责封住我的退路，一个拿刀快准狠的向我砍来——你猜我当时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一十章 脱去枷锁
“你在想世界上少掉你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甚至没有一个人会为你伤心，或许——没有你的存在大家会更快乐！”
云影这段话说的流利而清晰——好似已经练过上千遍。
“……你怎么知道？”
罗格此刻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就是被人看穿的感觉吗，为什么在身体战栗的同时心中又有种隐秘的快感？
“因为我也曾这样想过。”
云影的思绪飘回很久以前，当她每每游走在生死边缘时都会有和罗格同样的想法，上辈子的她以为自己早就被整个世界遗弃！
“……哈，哈哈哈，云影，你应该同意我的观点了吧——我们真的非常相似，相似到连头脑都一样阴暗！”
罗格说话时眼中透着晶亮的光，在他认识的人中云影并不是最强的，但却是最能与他引起共鸣的——这种微妙的感觉总让他欲罢不能。
“不，罗格，我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也体会过死亡的恐惧不是吗？”
罗格急急打断云影的反驳大声说道：“阿尼亚人民眼中我是英明果断的仁主，下属大臣眼中我是铁血严厉的暴君，无数敌人眼中我是无情无义的魔鬼——云影，我只求在你眼中我是罗格，只是罗格！”
“我——不明白……”
云影实在不知道罗格如此情绪激昂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在你眼中只是个名叫罗格的普通人对不对？我也会和其他人一样高兴伤悲对不对？你可以理解我——即使在知道我有多残忍后你依然可以理解我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云影懂了——弑母杀妻的罪恶感已让这个看似冷酷的君王承受到极限！
“罗格……我若说你作的一切都没错恐怕会太过虚假，但你母亲是自愿选择结束生命，恐怕她早已厌倦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至于其他人——给与你的快乐和抚慰并不能成为伤害你的资本。”
“所以如果你是我也会这么做？”
“……是，无关对错，只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在云影看来无论多亲近的人都没有剥夺她生的权利，她不怕死。但她会拼尽全力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在绝望中找到希望！
“呼——终于有人跟我一样了吗？云影，我们这样做是罪过吗？洛夫和那三个女人以前曾对我笑的那么开心……乌云密布的夜晚我总在想——如果死的是我大家和我就能全部解脱了。”
罗格仰起头用右手捂着双眼——这男人的心也会哭泣吗？
“混账！他们是要害你啊，我就不明白以前那个理智自信的阿尼亚国王哪儿去了，难道你每天晚上都像个女人一样偷偷抱着被子哭泣？！”
云影最看不惯有人对过去的事后悔，后悔又能怎么样——已经已经是已经。
“呵，以前的罗格？那个让你喝下毒茶还威胁你的罗格——你会喜欢吗？”
罗格突然放下手直直的看向云影，一切谎言都在这双黑色眼眸中无所遁形。
“……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我讨厌与你见面——”
随着云影的话音罗格眼神变得愈发暗淡。
“不过——阿尼亚人民喜欢你！”
“阿尼亚——人民？”
“对，阿尼亚帝国的强盛你功不可没。他们敬仰你崇拜你，记得当初魔法分院开学典礼上许多同学都为能见你一面而兴高采烈，还有异族的事——若非信任你大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接受越来越多的异族人出现在诺兰城街头。”
“……可英明仁慈只是我给平民们的假象。你是了解我的……”
平时越多智的人钻起牛角尖来越令人头大，所以云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罗格的辩解：“就算你说的都对，可你难道不想改变吗？”
“……改变？”
罗格眼神悄无声息的闪了闪。
“是，改变！就变成人民心中那个完美的君王吧，你可以铁血。也可以无情——但那些都是你守护阿尼亚帝国的手段与武器！”
“……守护阿尼亚吗？”
罗格的嘴角终于不可抑制的放松了：“我原以为我什么都没有……哈哈，我还有阿尼亚！”
当陈年的枷锁解开时，阿尼亚年轻的帝王终于脱去阴郁的外壳真正变得耀眼起来！
“云影，你也会看到我的改变吗？”
“啊？”
云影淡定的微笑停留在嘴角。
“我说我会为你改变，答应我——毕业后留在诺兰城好吗？我需要你！”
老天啊，一个高富帅突然温柔的对你说“我需要你”四个大字。云影感觉自己心脏很不争气的多跳了两声……她顿时陷入无边的自责当中，是生理反应，绝对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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