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第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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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第四话-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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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冲回家开了灯锁好门,心才定了定。
  跑到窗口拉开窗帘往刚才来的方向看,那条破破烂烂的路在月光下空空荡荡的,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倒也并不让人特别意外,这一代以前养猫养狗的人家很多,拆迁后很多都被丢掉成了流浪汉,有些改不掉多年养成的跟着主人的习惯,出来找食碰到人常会跟着走上一阵子。等看看别人不理它,就自顾着离开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碰到过。
  琢磨着,看看冰箱里还有点吃剩下的排骨,我朝窗外头丢了几根。
  骨头落地,外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没再去管更多,我关了窗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
  戒掉对写作的渴望,就像戒掉一种毒瘾,这种感觉说出来,我估计没多少人会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失业之后,虽然不再做梦,不再有那些泉涌似的写作灵感,可是每每经过电脑台,那台显示器和那架键盘就好象有生命似的把我纠缠过去,然后开机,然后打开文档,对着上面那一大片空白发呆。有时候一发呆就是几个小时,清醒后整个人会很烦躁,那种明明决定好了要做什么,但临到做却倦怠得什么东西都无从着手时的烦躁。无法抗拒,正如我无从解释这种这么执着的欲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毕竟,写作并不像毒品是那种从精神和生理上双向能把人控制住的东西。
  一度我真的担心自己精神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小时候曾因为试图向别人证明自己所看到的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被压抑出了抑郁症,我不希望因为工作产生出的这种近乎病态的后遗症,把那种毛病再次诱导了出来。
  得过这种病的人都知道,这病很不好过,它是一种欲望压抑之后又以另一种扭曲方式扩张开来的妖孽。就像我明明已经很久没做梦、没有那些写作灵感,但还是忍不住想写、想透过指尖去发泄某种我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这是很不正常的。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店面的装修工程适时引开了我的注意力。白天足够劳累,晚上就不太能有更多的感官,因为人的精力只有那么一点儿,耗光了,也就太平了,也因此我得了个灵感——在感觉不那么疲惫的时候,我就用另外一种方式来释放掉我过多的精力,以缓解那种病态的感觉带给我的烦躁,比如玩游戏。
  据说玩游戏也会上瘾,用一种瘾来克制另一种瘾,我把它叫作以毒攻毒。
  正玩得起劲,边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尖锐的声音连闹了好几下,我才把视线从屏幕上拉开,拎起听筒:“喂。”
  “PEARL,最近好么。”
  我的手猛地一抖。游戏里我操纵的小人啊的一声惨叫被怪物杀死了,我深吸一口气,把听筒抓了抓牢:“MICHAEL……”
  “我来接你了。”电话那端又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听,然后喀嚓一声轻响,它挂断了。断得很彻底,因为之后听筒里没有传出一惯的挂断后那种嘟嘟的忙音。
  事实上,话筒里什么声音都没传出来。
  我下意识扯了扯电话线,一扯一个松。不出两三下,那根电话线整条被我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确切的说……被我拉上来的其实是半截断了的电话线头。断掉的部分粘着些白色丝状的东西,很长,一直通到插口里面。另半截就躺在地上,塑料的接口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残留,像是被高温给融化了。
  我的心一紧。
  正呆看着,背后忽然一阵风,冰冷冷吹到我身上,带着种浓烈的甜香。
  很熟悉的香味。
  以前在公司时,经常可以闻到这种味道。那些开在天井里大片大片的蔷薇丛,长势惊人的好,颜色出类拔萃的鲜艳,只要开着窗,不消多大工夫整个办公室里全都是它们的香味,好闻得不得了。只是那个时候,谁会想到它们这样诱人的香味,是来源于它们底下那二十多具尸体腐烂了的生命力。
  而这会儿我家里怎么会也有这种味道了。我家窗外除了马路就是建筑工地,马路和工地上只盛产两种气味——汽油和尘土。
  那么香味是从哪里来的,这么浓烈的蔷薇香。
  我回头看了一眼,脑子一个激灵。
  身后的窗开着,开得很大,正对着我的方向像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边上的窗帘被风吹得四散飞舞,扑叻叻一阵轻响。
  为了隔绝外面施工日以继夜的噪音和灰尘,我房间的窗最近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关闭的状态,大约已经快有一个月之久。一个月里下过几场暴雨,也漏过一两次水,所以不知道是不是被锈住了,今天早上我想把它打开换换空气的时候,不管怎么用力,它都纹丝不动。
  那么这会儿它怎么会开着,又是怎么样被打开的。
  闪念间,电脑机箱嗡的一声轻响,自动关闭了。整个房间因此一下子暗了下来,我从凳子上直站了起来。
  又一阵风从窗外卷入,几瓣小小的叶子跟着风从外头飘进,掉在地板上。地板上零零落落一摊蔷薇花的花瓣,被风吹着四散游移,无声无息,好像几点会自己走动的血迹。
  我几步冲到窗口边,正打算把窗关上,一阵劲风飒地刮起,一下子把窗框弹到我手上。
  我的手火辣辣一阵锐痛。急忙甩着手朝后退开,一眼瞥见十多米开外那片混沌的夜色里,有道熟悉的人影在对面人行道木板上安静站立着。金色的长发,发下一张英俊得无可挑剔脸,脸上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望着我,很美的光泽,像我脚下那些娇艳的蔷薇花瓣。
  意识到我的目光,他朝我微微一笑,然后伸出一只手,对我招了招:“PEARL,我来接你了。”
  我一呆,那人是MICHAEL。
  如果不是他身边那团轻轻蠕动着的东西,他这会儿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时的样子,我会觉得很迷人也很浪漫。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边上的那团东西。苍白,湿漉的一团东西,所有的结构都似乎被一团脂肪似的组织给糅合到一起了,最上方那个略带着凹凸的球状物勉强分辨得出那是一张脸,人的脸。
  脸上有眼睛,有鼻子,似乎还有嘴巴。在我把视线转向它朝它死盯着看的时候,它脸上那双眼睛也在对着我瞧。可不论眼睛还是鼻子还是嘴,那一切都是从全身那层厚厚的脂肪里突挤出来的,浑然一体的苍白色,依下颚而下到肩膀的部分,似乎还凸显出另半个头颅,一些细细的毛发从那半个头颅上滋生出来,稀稀落落垂在脸侧。
  大概和肩膀连得太紧所以绷得极不舒服,那两张脸朝上使劲仰着,似乎极力想摆脱身体这种强硬的束缚。而这举动让它们同MICHAEL那张美丽的容颜并存在一起,一起朝着我的方向看,一样的安静,一样的温和,却硬生生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快的反应,当下我一把抓住窗猛地把它们关上,用力扣住锁,转过身头也不回就往阁楼上冲。
  阁楼是姥姥供奉佛像的地方。
  供着尊从普陀山请来的半米高的观音菩萨像,除此之外里面还堆着很多的东西,箱子,柜子,蜡烛,香,符纸经文……最关键的,阁楼那扇房门是橡木的,很硬,很结实,它是这屋子里唯一除了房子轮廓以外被保留下来的几十年前的东西。
  压上最后一道锁,我钻到供桌下面坐好,就像以前每次看到那些我不想看到的东西,而姥姥正好又不在时我通常所做的。
  我不知道今天这么做能有什么用,以前靠着这个,能让那些我看到的不干净的东西从我视野里消失,但MICHAEL并不是那种东西。他是什么,是人,还是和丁小姐一样,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出现在我眼前的丁小姐到底是个什么。
  也不知道MICHAEL今晚突然出现在我家外面,带着那一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称谓的东西,是为了什么。那晚之后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我以为他已经人间蒸发了,或者因为公司出的这种事,所以跟他的家族一起出了国。
  没想到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而且还找到我家里来了。
  带着一只长着两只头的怪物。
  我抓着桌脚,两只手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那种对于未知的紧张。
  说实话,野蔷薇出了那样的事,最让我无法接受的就是他和丁小姐。那么温柔美丽的丁小姐,怎么会变成那种可怕的样子。而那么温和俊美,简直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白马王子典型的MICHAEL,为什么办公室墙壁里会封着失踪了半年的罗小敏。
  罗永刚说,他们从公司的天井里挖出整整二十多具至今没有查名身份的尸体。这个数字,几乎已经可以用屠杀来形容了。
  都是他们做的么?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而这份对于我来说无异于及时雨的这么一份工作,它背后到底都隐藏了些什么。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不知不觉就那么一点点过去了,周围始终是安静的,除了我的呼吸声,我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情绪也从最初的紧绷慢慢有点松懈下来,忍不住伸了下腿,因为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保持的姿势太久,一条腿都已经发麻了。
  “沓……”腿刚伸出,一声细微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冷不防间让我猛吃了一惊。
  忙缩回脚,侧着耳朵仔细听,那声音却又消失了。外头一辆自行车从楼下经过,车铃被路面颠得一阵脆响:
  “铃铃……铃铃铃……”
  一下子感觉到了人气,我悄悄松了口气。靠着桌子脚捏了捏僵得有点发酸的肩膀,正打算从桌子底下爬出去松松筋骨,就在这同时,门把手突然一声轻响——
  ‘咔嚓……’
  我眼皮子惊跳了一下。
  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头砰地撞到桌子底,撞得我眼前一阵发黑。
  ‘咔嚓……’又是一声轻响,我看到那只铜质的门把手微微转了一下。
  心脏一下子吊到了嗓子口,我死死盯着它的动作。可它也就那么转了一小下。很快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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