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连夜赶路,一夜之间急驰一百二十里。第二天早上,前锋三万卫与一个蒙古万人队迎头相撞。女真人素来剽悍,也不搭话,直接朝蒙古人行军队列冲杀过去,透阵而过之后,与大队保持距离,只用弓箭与其对射。
蒙古人在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全军来追,但三万卫只是与对手保持一段距离。由于三万卫马比蒙古人好,蒙古人就是追不上。
待纠缠到辰时,明军大队赶到,沈阳中卫在南,广宁中卫在北,两军同时发动进攻,三万卫也掉头来战。蒙古人哪里是这两万虎狼之师的对手,只坚持了一个时辰就阵型大崩,全军溃散奔逃。
站在远处观战的朱植,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谁能想到昔日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如今简直如豆腐一般不经打。整个草原上,到处都是奔逃的蒙古人,辽东骑兵在正午的日头之下随意砍杀着溃兵,就像赶鸭子一般。
瞿卿心中挂念着红鹞子山的剌鲁卫安危,迅速制止了对蒙古溃兵的追杀,整队安营休息。第二日凌晨休息一夜,精神饱满的辽东军再度上路,全军急行军两个时辰于当天中午时分赶到红鹞子山。此时离双方约定的五天时间提早了一天。
当明军大队人马杀到红鹞子山堡之下,蒙古人的大队已经撤出两里开外。朱植率领众将上山,庄得连忙出迎。
朱植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庄得心疼万分,拉着他道:“辛苦了,思仁。”
庄得道:“殿下,末将无能,没有将蒙古人拖住,误了大事。”
朱植呵呵笑道:“无妨无妨,我军此次出征已经是大胜了……”又将这两天明军主力如何横扫三百里,歼灭击溃两个蒙古万人队的情况跟庄得简单交待了一下。
朱植率领大军在红鹞子山堡休整了三天。派往南边的斥候回报,一日之前,朱棣率领的燕军已经进抵大宁,已解大宁之围。
朱植心中仿佛吃了一口苍蝇那样感到恶心,但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仍然派信使通知朱棣北线的战况。他知道在没有任何凭证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对付朱棣。这次自己虽然处在危险之中,但好在发现及时,依靠将领的果断,反败为胜。
辽东军在北线休整数日,在得到朱棣的回音之后,朱植决定立刻班师回朝,对这片血腥的草原,再也没有能令他留恋的地方。
辽东军上下打了大胜仗自然兴奋异常,而且这几仗下来还俘获了一千多匹蒙古战马,也算是丰收而回。
只是朱植一点也没有兴奋的感觉,朱植坐在马车里,回程的路上,他已经放弃了骑马。也许是因为松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内心的挫折感。在马车的摇晃中,听着前方女真人吼出的民歌,朱植将一瓶激烈的白酒灌入喉咙。在这次与朱棣的较量中,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差点掉入无间地狱。是人心太险恶,还是自己太善良。
突然,朱植有种荒唐的念头,也许当自己死了的时候就能回到未来那个年代,继续在京城某个角落里胡混。只是到了现在,到底是喜欢昔日那种没有目标却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是喜欢今日时刻动着脑子,时刻为自己的安危担心的生活?
朱植自己也不知道,来到明朝之后,他第一次醉倒了,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沉沉睡去。等到他从宿醉中清醒的时候,再次非常不幸地依然留在了明朝。车窗之外是斜阳西下,几只草原上的小鸟跟随在队伍旁边,前后飞翔。
朱植摸摸欲裂的额头,苦笑着敲敲车门。一名亲兵赶紧掀开门帘,朱植问:“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亲兵回答:“在土河边上,那日全歼鞑子的地方。”
朱植哦了一声,扒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河滩上燃烧过的废墟依然漆黑,一座巨大的土包在废墟旁边,那里埋葬着近万尸体。夕阳残照,光线猩红柔和,几只乌鸦站在土包之上,构成一幅让人心惊肉跳的图画,战争的残酷浓缩在画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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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应天风暴(1)
洪武三十年四月,北疆大捷,上大悦,封沈阳中卫指挥使瞿卿为沈阳伯,晋辽东都司指挥同知。
同月,宁王权就藩大宁,上以大宁险要,封朵颜三卫为宁王护卫,发各地卫所十,增兵大宁都司。辽东都司所属海州卫、复州卫兵将转隶大宁,番号撤销。
六月,辽王称病,驻跸金州别墅,终日与辽王妃为伴,纵游海上,避不视事。
“小术,让燮儿进去吧,外面风大。”金州别墅座山望海,在今天就是名副其实的无敌海景豪宅。太阳西下,海风渐起。
白术吩咐奶妈将燮儿带入房内,只见朱植躺在躺椅之上,闭目养神。自从出征草原回来之后,平日健康开朗的朱植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再爱说话,平日不是在府上逗着孩子们玩玩,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郭秀和白术两人看着夫君这个样子实在心疼,但任谁问朱植也不说实情,只是说有些累。郭秀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事,于是就和白术商量,去金州休养一段。郭秀怀着孩子不方便,就让白术陪着朱植来到金州。
也许每个人到了大海面前心胸都会不自觉的被感染,出了几次海之后,朱植心情也逐渐恢复了些,至少不是天天憋在房里。没事或下水师走走,或到船厂看看新船,或驾上一艘纵火船出海钓鱼。
这日广宁传来消息,海州卫、复州卫的兵将上路出发了。心情好不容易好一点地朱植又默不作声呆在院子里晒太阳。这次白术感觉到自己夫君到底为什么不快。走到他身边的躺椅处坐下,将一件袍子轻轻盖在朱植身上。
朱植睁开眼睛,看见白术温柔的笑脸,也笑了笑:“燮儿呢?”
白术道:“奶妈抱进去吃奶了。夫君今日怎么没去钓鱼?”
朱植道:“哦。今日感到有些累。”
白术笑道:“恐怕是心累吧。”
朱植淡然一笑:“看出来了?”
白术道:“嘿嘿,这么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快乐,什么时候忧愁。妾还不知道吗?怎么?舍不得吗?”
朱植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唉……”
白术道:“临来前,姐姐吩咐妾跟你好好聊聊,陪你散散心。怎么妾觉得你好像没有以往开朗了?”
朱值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何能开朗?”
白术道:“不是刚刚取得一场大胜吗?辽东各项事业蒸蒸日上,夫君何必担忧?”
朱植道:“正是因为各项事业蒸蒸日上。。。所谓木秀于林,这次辽东大胜,父皇反而撤了辽东两个卫。不正说明问题吗?”
白术道:“这些事情,妾一个女人家不懂,只是记得夫君那时说过。尽心尽力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妾十分欣赏夫君这种胸怀。何必为了一件小事耿耿于怀。”
朱植道:“这不仅仅是一件小事,这说明朝廷对夫君的一种看法,我检讨了这两年来辽东地发展。我也觉得的确有些操之过急。我是一心做事,可是别人未必这么想。在这个时代尽心尽力做些事总是那么难。”
朱植越说越激动,白术却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在一旁聆听,轻轻地抚摸着朱植的背脊。等朱植说完,白术笑了笑道:“殿下离开京城也四年了,是不是该回去给皇上和母妃晋寿呢?今年可是皇上七十大寿。”
朱植疑惑地看着白术:“你是说进京?”
白术道:“是啊,做儿女的孝道为先,夫君就藩之后再也没回过京城,一不尽孝,二也会给居心叵测之徒有机可称。你说是吗?”
朱植立刻想通了,一拍脑门道:“呵呵,没有想到,真地没有想到,谢谢娘子,谢谢娘子啊!”
洪武三十年的夏天,东海的海神特别容易动怒,动不动就送来丰富的水气。海面上生成的台风,旋转着杀向内地,狂风暴雨肆虐江南大地。各处纷至沓来的水灾奏报,让朱元璋头疼不已。快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登上这个宝座也已经足足三十年了。下面的礼官在筹备秋天皇上七十大寿之时,都在私下里嘀咕什么千古一帝。
千古一帝?朱元璋苦笑着摇摇头,近年来他突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以往一天的奏折到晚饭之前就能批阅完毕,自己还有闲工夫到妃嫔那里听听歌,看看跳舞。可现在呢,老啦,不中用了,每天不到二更时分是完成不了这些事情的。
此时窗外正在打雷,一股新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天气格外闷热,远方隐隐传来几声闷雷。朱元璋站起来揉揉酸涨地眼睛,推开窗户,一股清凉的风灌入房间,让疲惫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不少。
门外值班地侍卫突然看到窗户打开,连忙过来查看,猛地见皇上正在窗前,连忙跪倒。朱元璋的兴致被人打扰,心中不快道:“看什么?就知道没事找事。”侍卫们吓得捣蒜般磕个不停。看着这些人可怜样,老朱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唉,如果她在该多好,当年鄱阳湖大战陈友谅,也是这样地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在战前军事会议结束后,自己与夫人泛舟湖中。雷雨倾盆之下,对力量悬殊仍然忧心忡忡的他酒杯打在桌上,是夫人,静悄悄为自己满上一杯酒,然后平静地说:“打输了不要紧,妾随你回淮上,再招五百子弟东山再起。”
朱元璋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将酒一饮而尽,拉着夫人地手在风雨中哈哈大笑:“好,有夫人此言,元璋平生无憾。”
想到马夫人。朱元璋总是那么温暖,如今她正在东郊孝陵之下等着自己,而且这一等已是一十五年。秀英,快了。自己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咱们差不多该见面了。一想到自己春秋已高,朱元璋不禁又叹了口气。虽然在他看来,通过这些年地努力,那些能威胁到大明江山的元勋旧部已经剪除得七七八八,边疆上又有几个儿子在,固若金汤。自己一手创建下的朝廷制度,自觉得也天衣无缝。
可是自己为孙子铺好的路,他会不会行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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