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人立刻噤声。他们也都是商贾世家,即便有一两个身在官位也和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经任刃一提醒才意识到这路还有这样的用途。能省了磨损马车的费用,能省了供货路途上的时间,实在是大有好处啊。再说这路也不用他们几个老家伙去修,不就是拆个无甚大用的城墙吗?拆吧拆吧,与他们何干?
虽然张老先生还面有不豫,但他一人之言如何抵的过群情激昂?
任刃面露微笑,指着泽州城的城墙朗声道:
“如此,便让我们走在那水寇旧日王城城墙铺就的道路上,去将他们斩草除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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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京,御书房。
空气静谧的有些粘稠的让人喘不过气,顺福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慢慢吐了一口气,生怕弄出声响来惊动从刚才起就喜怒不定的人。
萧天弘黄袍加身,俊美的有些妖异的脸上神色有些莫名,保养的极好的手指捏着密奏纸角,脑袋里已经乱成一团,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发生变化。
两年前他一时兴起便衣去参加弁京中的一个诗酒会,不想就此结识了任将军的二子。当时看那小子一副纨绔子弟的无用模样,本是不屑搭理的,但想到他父兄的价值,便假意逢迎了一番,倒没想到那小子居然爱上了自己。
食指和拇指间夹着滑硬的纸屑,萧天弘无意识的磨捏着,心里冷冷一笑,那小子虽未明说,但那眼神却是他极为熟悉的,自从他十二岁册封太子,多少女人用那种眼神看过他?那小子以为他那些小心思他会不知道?在女人眼中看到爱慕虽然有时会觉得腻烦,但也会有些虚荣的自满。可是在一个同为男人的眼里看到那种情绪……
萧天弘眯了眯狭长的眼,掩去深深的厌恶,真是让人恶心!
可为了牵制他父兄的势力,他又不能将鄙夷表现出来,更是主动找父皇讨了他来做自己的伴读,每日还要哄着他,直到那乌黑的眼中的爱恋越来越浓,几乎已经无法掩饰时,他登基了。
那任封疆也算是识相的人,自知功高盖主,便主动请缨常年驻守南部边陲,永不入京。虽然他手下只有十万兵马,但也不得不防,所以此时结交任刃的作用便显了出来。由着任封疆举家搬迁,甚至他还大度的又增兵三万让任封疆带走。但同时秘密派人去接应任刃回京,他很笃定那个每日只知围绕着自己,小心翼翼期盼着自己的一个笑脸的人,对于他的这个安排一定欣喜万分,主动回京。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任刃不但没有回来,派去的心腹还死在军中!
萧天弘再次浏览了一遍迟到了一个月的密奏。密探一共被拔出了三人,使得他安插在任家军中的整个监视线路被搅乱,直到最近才重新整理清楚呈上密报,但已经让他错过了不少的情报。
华国帝王专属的密探线路是十分隐蔽的,无论是传信方式还是传信渠道,都是帝王代代相传。若不是主动暴露,他自信没人能察觉到他的手段。可怎么就在泽州栽了呢?萧天弘想不通。
另外,任封疆是个心机深沉的老将,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的眼线会不动声色的按了个“奸细下毒”的罪名,把人处理掉这并不奇怪,但任刃怎么回事?
他为何没有回来?是与他接头的人还未来得及与他接触就被清理了,还是与他接触后才暴露的身份?任刃出卖了他?萧天弘仔细回忆任刃的表现,觉得不大可能。
可是,这个任刃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吗?医术卓绝?医圣谷后人?泽州义诊?他怎么不知与他形影不离一年有余的任家二少会医术?还去义诊?他可是很清楚任刃对着那些平民一向是眼高于顶的,怎么会自降身价去义诊?
虽然暂时还不用担心任封疆会有什么谋逆之心,但任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轻的帝王第一次有了事情隐隐脱离掌控的不安。
“顺福,备墨。”
拆墙修路
这修路一事看起来简单实则不然。
拆城墙不难,难的是如何不损坏大块的石砖。幸好民间出高人,一些精通技艺的瓦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那些方砖毫发无损的起了下来,一块块厚重宽大、薄厚一致的方砖便层层叠叠的累在了泽州城边。
随着旧城墙的拆卸,瓦匠们用常见的小块砖瓦同时砌起了新的城墙,就算不为保泽州安全,也总不能让硕大一个城市连个城墙都没有吧。当然,这修建新城墙的费用就由州府承担,也幸好泽州富饶,这些钱李州守倒是眉头都没皱的就掏出来了。
这一个拆墙一个砌墙,折腾完了又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段日子新参军的青年男子们还在泽州城待命,华国的参军规定十分周详,每年一次招兵,但若有特殊战事可以加招,此次就算是加招的。临时加招的军人若是时间允许,有一个月的安家期,就是说在临去战场前,将家里的一切安排好,以保证士兵在战场上没有后顾之忧。
泽州城的青壮年劳动力马上就要走了,任刃自然抓紧时间使用了起来。每日指挥他们轮流或拆城墙,或夯实路面地基,在路面的泥土上播撒野草的种子,再铺上细碎的软沙,忙得不亦乐乎。
也不是没人有怨言的,但见到堂堂任家二少也每日都来帮忙干活,虽然更多的是他指挥别人干,不过这也很是不错了。毕竟泽州城内的那些富家子弟的作威作福大家都清楚,对比之下任二少多么亲民多么勤劳啊。
再加上李州守亲自发话给每个来修路的人每日十五文钱的工钱,这更让百姓们积极主动,不少妇女儿童趁着没有农忙也加入了进来,进度骤然加快了很多。
就在此时,任封疆从前线派回的负责训练新兵的将领已经回到了泽州,与他一同来的,居然还有林泽生。
见到林泽生时,任刃正拿着铁锹拍土,累得汗流浃背,满脸灰尘。听到林泽生叫他时还有些恍神,待确认真的是林泽生没错时,忙撇开了铁锹对着来人的方向奔了过去。
林泽生从未见过这样的任刃。
之前两人同行的日子里,任刃几乎是有洁癖的,每日都要沐浴。无论何时都将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天气炎热的时候根本就圈在屋里不肯出门,因为讨厌粘腻的一身汗渍。所以林泽生眼中的任刃总是干净清爽,偶尔未干的长发披肩,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味。
现在的任刃脸上蒙着一层黄土,头发被粗布扎在脑后,汗水沿着额角脸颊冲出一道白皙的印子,用手一擦汗更是在脸上留下了五道漆黑的指痕。林泽生记得任刃一直都是用手帕拭汗的,还被自己笑他矫情,这才三个月未见便变得如此不拘小节了?
偏那脏兮兮的脸上嵌着的眸子黑亮黑亮的让人心惊,听到他叫他时,没有错看他眼中的喜悦,以及甩手向他奔来的动作。明明脏的让人退避不及,可为何他却张开了怀抱,下意识的想将飞扑而来的人抱个满怀?
任刃也不负所望的直接扑到林泽生身上,将一身的泥土蹭了对方白色的衣袍一身,才退开坏笑道:“早就告诉你别总装干净穿白衣,遭罪了吧?”
林泽生将手臂换了个方向对着他的头狠狠一捶道:“反正也不用我洗,州府有的是下人。”
任刃扁了扁嘴,拉着他往州府走去,身上难受得要死,先回去洗个澡吧。拽着林泽生的衣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离开前线可以吗?”
林泽生也不挣扎,任他拽着走,回答道:“任老将军给了我离军文书,让我回泽州几天。还不是因为听说了泽州有奸细,下了柳暗花明,任老将军和少将军实在担心,便让我回来看看。”
任刃干笑两声,他之前给父亲和大哥写过两封信,都是报个平安之类的,对于那些命案啊什么的一字未提,没想到却传到前线去了。
林泽生一看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对,衣袖一甩将手臂从任刃手下解救出来,笑的愈发谦和。
任刃回头一看他这个笑容,心里立刻就发毛了。说来也怪,染墨看到任刃的笑容会发毛是因为任刃真的会收拾他,可任刃看到林泽生的笑容会发毛就没有道理了,因为林泽生什么都没做过啊。可任刃就是有些怕,怕的莫名其妙……
挠挠头,任刃觉得应该是自己理亏所以有些心虚,忙言简意赅的将近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话头一转到了修路这里,意图将林泽生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林泽生看着任刃故意转移话题,滔滔不绝的样子也没再追究,打算晚上回去写封信跟任老将军和少将军报个平安就算了,也就顺着任刃的话题问了些问题。
“为何要在地上先种草再撒细沙,然后铺设方砖呢?”林泽生疑问。
“虽然铺石之前已经将路面夯实加固,但仍旧还有许多不平整的,就算石砖够厚够硬,也是容易折损的。将草种埋下再铺设方砖,野草生命力极强,就会顺着缝隙生长,将缝隙填满,石板也就没那么容易折损了。至于细沙,柔软细腻,可以起到不少的缓冲作用。”
任刃庆幸泽州位于南方,四季皆暖,若是北方冬冷夏热的,更是麻烦。即便夏天将石砖紧紧贴合着铺设,到了冬天总会露出不小的缝隙。行人倒还好,但若是缝隙大了马匹则容易将蹄子陷进去,很是麻烦。
任刃真是憋坏了,一路拉着他喋喋不休说着铺路的难处。两个多月来也和林泽生通了几封信,但无非都是些医理探讨,或林泽生说说前线的杀敌情况,导致任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百姓们早就把他供的高高的,李州守是长辈他也不好妄言,染墨虽亲近但不知为何总躲着他(那是怕了你了,少年)。所以乍一见到林泽生任刃真是欣喜非常的,否则那以飞扑做见面礼的举动实在不是任刃的性格。
林泽生也是同感的,他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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