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但笑不语,却在暗中打量玫瑰。苏家也是名门大派,大*奶又是嫡出长女,不至于太寒酸。玫瑰是大*奶身边的一等丫头,断不至于浅薄如斯,因此这话里倒有几分夸张,未必有几分真心。
玫瑰又道:“夫人真是和气,又温柔又细心,姐姐能在夫人身边服侍真有福气。”
紫荆见夸到了夫人头上,又顺带着又羡慕嫉妒自己之意,便谦逊道:“妹妹好甜一张嘴,好会说话,夫人知道了,必会赏你两吊钱。你只管尽心服侍,在哪都是一样,只要尽职尽力,夫人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玫瑰低头一笑,道:“我可不敢奢望夫人的赏赐,不过是个丫头,自然会恪守本份,只是初来乍到,还望紫荆姐姐多提点些才是,也免得行差有错,丢了大*奶的脸是小,误了夫人、老夫人的事可就糟了。”
紫荆道:“若能照拂,我自然不吝张一回嘴,妹妹何必这么客气?”
玫瑰递上一个精巧的小荷包,道:“我见姐姐和蔼可亲,就好像遇到了亲姐姐一般,以后有事可就要来麻烦姐姐了。”
紫荆看了一眼那荷包,绣工活灵活现,显见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那荷包又鼓胀胀的,怎么也有两吊钱之多。
她虽在夫人身边当差,却因为身份低等,很少能围在夫人身边,更难得夫人的赏赐,月钱也不过就那么一吊。
这大*奶身边的丫头出手倒是大方。
紫荆慌忙推却:“妹妹这是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无功受禄,让我心中不安,你要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玫瑰强寒到紫荆手上,笑道:“承姐姐提点是小,我得了个现成的姐姐是真,姐姐若再推拒,就是瞧不起我了。”
紫荆一脸为难,玫瑰便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一派憨厚天真,叫的人心头软软的。紫荆只得收下,道:“以后可别这样了,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少不得我便真拿你当个妹妹看待。”
拣着府里的规矩说了几项,直说的玫瑰一脸的感激,垂手道:“多亏姐姐提醒,妹妹从今便都记下了。”
两个人很快就亲密起来,一时说些小女儿家的私话,倒不像刚认识的,仿佛真是亲姐妹一般。
孟老爷正和孟夫人在厅里坐着喝茶说话。孟老爷是个白面微须的美男子,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一派的温文儒雅,听孟夫人说起早上老夫人房里的事,半晌没说话。
孟夫人道:“妾身怕老夫人气出个三长两短,便将媳妇领出来了。她头上的伤磕的不重,便擅自做主替她拿了伤药,却不曾请得大夫进府诊治。”
孟老爷道:“这倒也罢了,传出去成什么话?这才成亲三天,家里就鸡飞狗跳……”
孟夫人笑笑:“老爷也不必烦心,母亲就是那个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孟老爷闭了嘴。自己的娘,自己最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没事都要挑事的,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当年孟夫人做儿媳妇时还不是一样?既然夫人说她没事,那便是没事。
孟夫人替孟老爷重新叙上茶,这才道:“老爷,今日该媳妇回门……”
一句话提醒了孟老爷,便问道:“回门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孟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礼单来,纤纤素指捏住,推到孟老爷面前:“都在这呢。”
孟老爷只瞄了一眼,道:“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就不必再过目了。”
这么大方的信任并没换来孟夫人的贴心,孟老爷颇为讶异的看向孟夫人。孟夫人现出一抹为难的神色:“老爷还是过过目吧。”不待孟老爷追问,又低声补充了一句:“这是母亲添减之后的。”
孟老爷便明白了,拿起礼单一目十行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不由的大皱眉头,刚要发作,又想起那是自己的母亲的手笔,而眼前曲意承欢的则是自己的妻子。
婆媳之间从来都是天敌,他这做相公兼儿子的在中间从来都很为难,他既不能帮着无理取闹的母亲数落难妻子,同样也不能在身份尴尬的妻子面前指责母亲。
孟夫人只顾低头喝自己的茶,似乎全没看到孟老爷的犹豫。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她一向很清楚,也正是因为这份清楚,她才能始终安然自在的坐在孟夫人的位置上。
孟老爷咳了一声,道:“这礼太薄了些,拿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多添些吧。”
孟夫人便温顺的应了声“是”。
孟老爷又道:“娘一向勤俭惯了,却不知今时不比往日,柴米一天一个价,过去的一文钱能买上许多,现如今也不过是个零头罢了。”
孟夫人知道他这是在替自己的娘圆呢,也不接话,只是低眉顺眼,仔细认真的聆听。
“我瞧着苏氏倒还是好的,只是要你多费心教教为媳之道……”整天上窜下跳的跟长辈叫板算怎么回事?
孟老爷最后一锤定音:“这门亲事我很满意,君文却是被他祖母纵容惯了的,回头你多训训他。都成家了,还和个孩子似的哪成?叫他明日和媳妇回门拜见长辈去。”
003、婆媳
003、婆媳*
'正文 004、良苦'
004、良苦
苏岑垂首聆听孟夫人转述孟老爷的话时,心里却并不感激。听上去对孟君文不甚满意,可行动上仍是偏袒之至。
他孟家娶媳妇,苏家有没有说过“尚未准备周全,故此择吉日延礼”,或是“爱女心切,故此不忍嫁之”之类的言辞?
若是稍微有此意,孟家定然反目。
可孟家就做得出这样的事,抬出来的理由更是可笑之至,竟说“回门之礼需用心慎重,尚缺一两样极贵重之人参”,又说“老夫人病体违和,一日不见君文便心下焦虑难安”,故此拖到后日再回门。
孟夫人心情极是愉悦,转述了孟老爷的意思,又温言嘱咐苏岑:“你身体不适,早些回去歇着,我叫人请了太医,傍晚时分叫他替你诊诊脉……”
苏岑更是哭笑不得。她这是撞的轻,若是再重些,当即就会口吐白沫,头晕脑胀,一步都爬不起来,等到晚上再请太医诊治,她离黄泉路也就一步之隔了。
越是富贵簪礼之家越是虚伪虚荣,禀承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所有丑陋都掩藏于黑暗之中。
孟夫人最后又道:“君文今日是应了太子的邀约,不得不去。等他回来,我叫他过到碧叶居……”
去做什么,孟夫人意在言外。可以说是去探病,也可以说是陪罪,更可以说是就此两人成就夫妻的周公之礼。
苏岑只得含羞带怯的行了礼匆匆夺路而逃,脸上的红晕久久不散,才出门就吐出一口血丝来。
玫瑰吓的大惊,苏岑却摆手道:“没事,不小心咬伤了舌尖而已。”
她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孟家这么无耻的,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有着正常点思维的人。她们分明是拿她当死人呢,只会喘气,连声都不会吱。
苏岑回到碧叶居,玫瑰替她奉上茶。才喝了一口,苏岑便掩口将茶都吐了,疼的直吸气。玫瑰手足无措,道:“都是奴婢心急,没摸摸茶是烫是温,大*奶,没烫着您吧?不少字我去给您拿冰块来……”
苏岑捂着嘴,示意玫瑰回来,缓了缓才嗔道:“傻丫头,是我自己不当心,关你什么事?不是茶烫的缘故。以后且莫自乱了阵脚,做事之前先衡量好了再说,免得自讨没趣。”
玫瑰这才自悔刚才随口说了一句“拿冰块”的话。这里不是苏家啊。脸上红了红,道:“是,奴婢就是一时心急。”
等苏岑没事了,这才细声细气的将从紫荆那套来的话说来给她听:“大爷最爱玉兰花,说是占尽早春的风光,又细净白瓷,如同上好的白玉丝绸……大爷平日都在东院练功,最爱喝雨前龙井……”
苏岑听来听去,都围着孟君文一个人打转,不外是他的喜好爱恶。
想着今日他作壁上观,一副置身事外的嘴脸,苏岑就觉得他尤其可憎,明明一副人模狗样,偏偏一点责任感都没有,白瞎了他那上好的容貌。
想让她讨好他,那也要看他是不是值得她讨好。对于这样一个只知舞枪弄棒,又刚愎自用,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她才不会在他身上多费半点心思。
他不待见她,她没道理让他清清净净,总得给他添点恶心才算得上礼尚往来。
想到这,苏岑提起十二分兴趣来,道:“你把芍药叫进来,我有事问她。”
玫瑰自己说的起劲,见苏岑却没什么兴致,只得住嘴,出去把芍药叫了来。
苏岑问芍药:“府上都哪里有白玉兰花树?”
芍药显见得是个爱花惜花之人,一提花,她如数家珍:“因着大爷喜欢玉兰花,故此府上种了许多,不过说也奇怪,只碧叶居和大爷的青云阁里活了三株,一到春天,开满花树,远远的就能闻到淡雅的清香……”
苏岑点头,眼神透过镂花窗棂,看向院落的那棵白玉兰,不由的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芍药看的奇怪,联想到晨起苏岑的那句“加菜”,又见她的眼神盯着玉兰花树专注痴迷,心下突生不详预感,迟疑着道:“大*奶,您问这个做什么?大爷最爱玉兰不过,若是……”若是有人敢动,只怕他发起脾气来,连老爷夫人都得退避三舍。
苏岑淡然笑笑,道:“我在想,既然大爷喜欢白玉兰,我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大爷满意呢?”
芍药大喜,心下宽松,出主意道:“大*奶,不如奴婢替您折几枝最好看不过的花枝,送到大爷的房间里去……”
“不好,我们能想到的,几位姨奶奶自然也能想到,东施效颦,白白的落人口舌。”
芍药听苏岑的话有道理,长眉微蹙,一脸深思状。她原本就生的甜美娇憨,这时更是无形中显出一种少女的娇媚来。
苏岑看的挪不开眼,不由的就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来。
芍药展颜一笑,道:“有了,大*奶,奴婢有个姨母,专门负责府里的各种薰香,不如奴婢去跟她请教请教,用白玉兰做出薰香来,大娘娘用香袋盛了,送给大爷,岂不又文雅又别致?”
苏岑含笑盯住芍药,道:“真是个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丫头,你把这件事做好了,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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