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文和苏岑在一旁行礼,孟老爷挥手叫他俩起来,径自坐到了孟夫人的床边。老夫妻相视一眼,孟夫人率先垂了头。心中不是没有懊悔和歉疚,可是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这句“我错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孟老爷也不以为意,只是很平静的问:“你怎么样了?”
“老爷,妾身……”才一张口,委屈的泪就流了下来。孟老爷心下一软,抬手就替孟夫人拭了,口气生硬的道:“好了,当着孩子们的面呢。”
孟君文便哈哈一笑,不正经的道:“儿子什么都没看见。”
苏岑也觉得坐立难安,就想找个什么借口躲出去了事。偏孟君文一眼看出她的意图,狠狠的瞪她道:“你敢走?”
苏岑回瞪他一眼,没吭声。不走就不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也就罢了。
看着她那一脸的大义凛然,孟君文倒觉得好笑。爹娘一向守恭谨,人后不知道,不过人前从来都是斯文古板,一本正经的模样,能听爹对娘说几句软和话都是难事,瞧她那样子,倒像是怕看见什么难为情的场面一样。
这女人,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难不成爹娘还会一时情难自控不成?
孟夫人听这父子一诙一谐,倒是破涕为笑,收了泪,道:“老爷,妾身已经没事了,刚才媳妇端了一碗绿豆汤,这会心口舒服了许多,老爷也尝一碗,清清火汽。今日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去向老夫人陪个不是……”
说着就要挣身下床。
孟老爷嗯哼了一声,道:“罢了,娘也不太舒服,等你身子养好了我陪你去。”
水仙这会端上绿豆汤,孟老爷接了,先看了一眼孟君文,再看看苏岑,倒是在心里点了点头。脸色稍颐,得出了一个结论:佳儿佳妇。
孟老爷夫妻俩坐定,叫孟君文和苏岑也坐下,孟老爷摆出了一副威严的家长作派,沉着一张脸,严厉的盯住了孟君文。
孟君文毫不在意。他知道孟老爷要说到琅琊了。
纳不纳妾,他倒真无所谓,爹做出这样的作派,不过是给自己身边的女人——苏岑看的。就是想表明他并不鼓励家中有这样的事。
色厉内荏,爹也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和祖母闹上这一场,虽然爹不满意,却也更不好驳了祖母的面子,只能顺水推舟。
孟老爷咳嗽了一声,道:“君文,你年纪尚轻,行事一向乖张任性,如今可知道错了?”
“是,儿子知错,有违父亲教诲……”孟君文答的诚恳非常。早死早超生,他不耐烦在这听训。说实话,对于这个一向严厉的父亲,孟君文没什么好感。也许是因为在祖母身边的时间多,他很少能见到父亲,更别说和父亲一起嬉戏玩闹了。
及至长大成人,偶尔见上一面,也不过是他板着脸考问自己的功课。好在自己一向对学习虽不上心,却也游刃有余,但也顶多博他一句:“还不错,要继续努力。”
连个笑容都吝啬。
教诲么?也仅限于此吧。
孟老爷见孟君文这么听话,一想到是因为他乐不得的要纳那个美艳女子为妾,不由的就烦恼从生。那样的女子,分明就是祸水,只会让君文耽溺于声色享受,变的毫无斗志……
不由的脸色更加阴沉,道:“我等诗书簪礼之家,纳妾之风不宜助长,你又才成亲,这些事原本是急不得的……念在你祖母抱曾孙心切,你就勉为其难的应承下来,也算是一份孝心,只是,不可因之荒废学业……”
孟老爷眼锋猛的一挑苏岑,心道,这个媳妇也当真是奇怪,不得相公欢心,她不思进取倒也罢了,竟然主动替夫纳妾,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却见苏岑微垂着头,脸色平等安祥,刻薄的说是毫无表情,心机深沉,宽容些说就是淡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让人猜不透的心思?
孟君文便从座位上起身,撩袍跪下,道:“请爹娘放心,儿子不再是贪玩无知的少年心性,做事心里自有分寸。”
苏岑也就跟着跪下,却是一声不吭。孟老爷的眼神她看明白了,却也不以为意。她不会认错,更不想装这个样子。
她想做什么,凭什么想要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和赞誉?在这个家里,处境原本就艰难,她只能尽可能的利益最大化,却也从不曾奢想讨好每一个人。
讨好?呵,她并不是想讨好谁。她得到老夫人和孟夫人的首肯,也并不是怕她们,况且即使像现在这样面子情一团和善,也不代表老夫人和孟夫人就从心底接纳了她。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颗棋子,一颗闲置着的棋子罢了。有用尚可看一眼,没用,只等着任她们揉遍搓圆吧。
孟老爷只当苏岑还是有怨气的,倒觉得这样还可以理解,否则做出那样冷血无情的事来,着实让人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可理喻。
在他的意念里,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一个女人连天威都不惧,简直不可救药到极点。不管君文如何,苏岑都得逆来顺受,对他全心全意。如果他知道苏岑一心求去,只怕先是骇后是惊,连愤怒都来不及。
孟老爷脸色稍霁,道:“不必大张旗鼓,择日……”侧过头看一眼孟夫人。
孟夫人笑道:“老爷放心,这事就交给妾身来办。”
孟老爷点点头,道:“好了,就这样吧,闹了这半天,你们都回去歇了吧。”
孟君文和苏岑起身应是,行了礼退出去,孟老爷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免叹息一声,嘱咐孟夫人:“这个媳妇,我瞧着,不是那么温顺的,你平日多和她说说,别存了怨念……”
孟夫人点头,道:“苏氏,倒还明大理,识大体。”
孟老爷冷笑一声:“你知道什么?试问有哪个妻子心甘情愿的要替自己的丈夫纳妾?可你看看那苏氏的脸上,可有一点不甘和愤怨?”
孟夫人一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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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难受的要命。
068、难测
068、难测*
'正文 069、不甘'
069、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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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反其常,必为妖。孟夫人细细思来,也觉得这个媳妇确实有问题。
孟老爷怕她钻了牛角尖,道:“我也不过叫你留个心,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毕竟家以和为贵。”
孟夫人笑笑:“老爷,妾身知道,孰轻孰重,妾身还是分的清的。”见孟老爷瞅着自己,不禁赧然一笑,深深的朝着孟老爷福了一福,道:“说句诛心的话,早知今日,我也不复当初了,虽然受了些委屈,吃了些苦头,可是看着儿子和老爷对妾身这样关注关切关心,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说到后来,尾音里带了些颤抖。这会没人,孟老爷也就放下身段,握住了孟夫人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委屈,也知道你素来以大局为重,为了我,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我心里都记得的……别说这种要死要活的话,你我都上了年纪,不是那种任性小儿女了……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孟夫人也就凝涕看住孟老爷,满眼里都是柔情。
孟老爷轻声道:“歇了吧。”
孟夫人双目含笑,倒飞起一抹红霞。
苏岑从出了盛鼎居就落了脸,正眼也不看孟君文,带了人径自朝着碧叶居的方向走。
孟君文看她一眼,待要说话,比如,感谢她照顾母亲之类,可她小脸冷若冰霜,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立刻这份客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女人,人前人后两张皮啊,这才离了人前,就立刻换了一张脸,他欠她的?
虽不至怒火中烧,但也再没了和眼前女人搭讪的兴致,索性扭了脸,与苏岑分道扬彪。
第二天,孟夫人命人拿了黄历,挑挑选选,定在了后日,也就是初九,此为吉日,宜嫁娶,命人收拾了孟君文旁边的青蛾院,叫人把琅琊安置过去,略微布置了布置,叫他二人圆房。
琅琊一夜未眠。
她忽然有点怀疑她最初的那些幻想是否真的能实现了。这孟家也未必是良园福地,光是这些后院女人们,各个心思深沉,工于心计,手段高明,性子泼辣,可有的闹了。
她一脚踏进来,已经自然而然的被迫站在了老夫人这一方。
可是以老夫人的为人,未必得到满府人的尊敬,也未必能得满府人的欢心,她这一站,只怕未必是福。
孟君文倒的确不错,样样都好,只明一样,他对自己,未必有她想像中的那么有兴致。可这也更让琅琊心中升起了一股不服不愤和不甘心。
挫败让她深感自卑。尽管凭借着出人的外貌,她征服过许多男人,可这些男人,都不是能改变她命运的男人,那些影响到她命运的男人,她一个也没能降服。
欧阳轩是一个,孟君文要再做一个吗?
不成。
琅琊紧紧咬住嘴唇,看着镜子里那轻颦薄怒的美人,无一处不让人心神俱醉。她有着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还有着大把的时间……以后,她便生活在这里了,呼吸也只在这一囿之内,所面对的,也不过就这几个人。
她有将近一辈子的时间。
琅琊忍不住落下两滴泪。她不是贪心的人,能得到与从前天壤之别的环境,她真的无话可说。这些女人们,再坏也坏不过外面那些人的邪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算计而已。这里的男人们,也不会嗜色成性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起码都是谦谦君子。她的生活,不知道要比从前好上几千几万倍。
悲惨的人生,有着这样的峰回路转,琅琊一时感慨万分。相较于从前的恶梦,她对以后在孟府的日子倒不是那么忐忑难安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活字。实在活不下去,就是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知道老夫人和孟夫人在为她和孟君文安排圆房的事。
依然没什么感觉。那种事,她看过的太多,经历的也太多,老天就像是要做弄她一样,居然给她这样一个平淡而乏味的第一夜,真是可笑讽刺到了极点。
她早就没了怀春少女的那种绮梦。男人于她来说都是一样,尤其在这种事情上面,更是没什么分别。
否则,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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