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也夺不回乌里雅苏台城了。
“不成。”马亮连连摇头道,“此时出兵,势无必胜之把握,断然不可!”
“大人!”赫连成噗地翻身跪倒,以头重重叩地道,“卑职恳请大人下令出兵!”
“怎么,你想要挟本官?”马亮怫然不悦,环顾左右道,“来人,把他拖出去!”
两名戈什哈侍卫应声入内,正欲拖起赫连成出帐时,外面却突然响起了潮水般的马蹄声,似有无数人马正向着这边汹涌而来,旋即戈什哈队长巴布图已经神情凝重地冲进帐来,单膝跪地禀报道:“主子,扎萨克图汗部和三音诺颜部的十几个旗总管带人冲过来了!”
“啊?”马亮大惊失色道,“他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不等巴布图回答,帐外潮水般涌到的马蹄声却渐渐地消停了下来,多半是被大帐外的戈什哈亲卫给挡在了外面,可紧接着外面又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蒙语呐喊声:“请大人下令出兵!请大人下令出兵!”
“请大人下令出兵!”赫连成猛然直起身来,额头已经隐见血迹。
“大人,请您三思。”柳师爷也不失时机地劝道,“若再不答应出兵,外面的蒙古人一旦闹起事来,那可不太好收拾呀。”
马亮上前轻轻掀起帐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行辕外面的雪地上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的蒙古骑兵,黑压压的,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这些蒙古人大多情绪激动,有不少人甚至已经擎出了锋利的弯刀,若不答应他们的请求,没准还真会发生兵变。
“请大人下令出兵!”就在马亮偷眼观察时,外面的蒙古人再次齐声呐喊起来。
马亮吓得猛然一个抖擞,当下回头向戈什哈队长巴布图道:“下下下令,出出出兵!”
“遮!”巴布图轰然应诺,旋即撩起帐空大步而出,又铿然擎出腰刀,对着西北方向猛然撩起,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定边左副将军令,各部各旗,即刻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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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里雅苏台,东北角。
哥萨克的工兵终于炸开了东北角那段破损的城墙。
城墙垮塌的那一刻,早就已经等待多时的百余骑哥萨克骑兵顿时开始了冲锋,在短短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这一队精挑细选的哥萨克骑兵就如同潮水般漫进了垮塌的城墙缺口,然而,就在哥萨克们准备大开杀戒时,迎接他们的却是猛然腾空的烈火!
早在破城之前,二少就已经让人在缺口内准备了大量的干柴、干草,又在上面浇上了大量的烧酒以及剩余的火油,就在哥萨克骑兵踏着翻卷的烟尘漫进缺口时,几十枝松明火把同时落进了干柴堆里,熊熊烈火顿时便腾地烧了起来。
一场期待中的屠杀,顷刻之间就变成了烈火中的殉葬!
已经冲进缺口的二十余骑顷刻间就被翻腾的烈焰所吞噬,只有两骑哥萨克因为马快,侥幸冲出了火圈,却被严阵以待多时的商号伙食们乱枪打死了,剩下的七八十骑在受到烈火的惊吓之后在缺口外拥挤成了一团,霎那间就是一片人仰马翻。
守在缺口左右两侧城头上的商号伙计趁机连连开枪,已经乱成一团的哥萨克们便纷纷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
千米开外,手持单筒望远镜观察战况的格里高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狡猾的中国人,各式各样的阴谋诡计真是层出不穷,眼看着城墙都已经炸塌了,眼看着都已经胜利在望了,居然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望着视野中那不住翻腾的烈焰,格里高力碧蓝的眸子里,似乎也有两团烈火正在熊熊燃烧!
悠忽之间,格里高力已经死死地握紧了双拳,他发誓,只等城池陷落,他一定要亲手剖开城中守将的那颗脑袋,看看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中国人,怎么可以狡猾到如此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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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班河左岸的茫茫雪原上,一顶顶的毡包被打包收起,一个个的牧民纷纷翻身上马,一队队的蒙古骑兵又像是一股股的水流,逐渐汇聚成了一条条的大江大河,最终幻化为一片漫无边际的黑色汪洋。
倏忽之间,黑色的汪洋开始向前缓慢地移动。
就像是一阵微风刮过海面,带起轻轻的涟猗,旋即轻轻的涟猗就幻化成了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海浪,向着前方层层推进,到了最后,一区区的骏马开始甩开四蹄迎风狂奔,层层海浪最终演变成了一排排的惊涛骇浪!
上万骑蒙古骑兵,从茫茫雪原上漫卷着滚滚向前,那股排山倒海的声势,那种碾碎一切的无匹气势,直能让人的血液为之燃烧,人的灵魂为之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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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里雅苏台,东北角缺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堆积在缺口附近的干柴和干草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减少,城内所有可供拆卸的房屋几乎都已经被拆尽了,甚至连酒坊酿酒的器具都已经砸碎了,投入熊熊烈焰中化为了灰烬,持续两昼夜的大火终于快要熄灭了,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城外的哥萨克全都聚集到了东北角的缺口外,等待着大火的熄灭,城内的新军、团丁和商号伙计们也都默契地集结到了东北角的缺口内,剩下大约三百人站成了三个稍显凌乱的方阵,二少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队列前,正在进行最后的战前演说。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当我有一天真正面对死亡时,将会怎样?”
“我也许会大哭一场,然后躺在床上等死,我也许会拼了命地找女人,发泄我所剩无几的精力,我也许会发了疯般去赌博,争取在死前花光每一分财产,我想过很多很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早!”
“我还只有二十四岁,我还很年轻,我真的不想死!”
“这个世界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我真的不想离开!”
“我还没有娶亲,还没有生子,甚至没来得及替我大养老送终……”
二少的话说得新军官兵和商团团丁也是神情凄然,不少商号伙计更是低声缀泣起来,正如二少所说的那样,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尝尝女人是个啥滋味,现在却要匆匆离开这个世界了,能不遗憾?能不伤心?
深深地吸了口气,二少接着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死,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选择!该死的俄国佬已经把刺刀架到了我们脖子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左右都是个死,还有什么好说的,驴日的,拼了!”
………【第78章 骑兵决胜】………
二少话刚说完,原本鸦雀无声的队列顿时就炸开了锅。
“说的好,反正这回都死球了,就跟驴日的俄国佬拼了!”
“死就死吧,老子这些天已经干掉六个俄国佬了,早够本了!”
“他娘的,这辈子是没机会回去见翠花娘俩了,但愿她能嫁个好人家。”
“驴日的,死就死了,就是可惜了老子拿命挣下的这二十两饷银,可没人给捎回山西老家了,我苦命的娃……”
一时间,官兵、团丁和伙计们说什么的都有,这群汉子大多都是苦出身,平时在家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否则也不会大老远跑到漠北在谋生,更不会披上新军这身皮,现在又让哥萨克逼入了绝境,一个个就都凶性暴发了。
二少缓缓举手,骚动的人群便又安静了下来。
犀利如鹰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掠过,二少又厉声喝道:“活,要活出个人样,死,也要死出个人样,别忘了你们是男人,要对得起胯下那根卵!所有人都听好了,上刺刀,准备跟驴日的俄国佬——玩儿命!”
“上刺刀!跟驴日的俄国佬玩儿命!”
“上刺刀!跟驴日的俄国佬玩儿命!”
“上刺刀!跟驴日的俄国佬玩儿命!”
三百多新军、团丁和伙计们山呼响应,巨大的声浪直插云霄。
“杀!”二少高高扬起手中的马刀,锋利的刀尖直刺长空,三百多新军、团丁以及伙计便再次跟着山呼海啸般呐喊起来。
“杀!”
“杀!”
“杀!”
城外,哥萨克阵中的格里高力霍然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火势逐渐减弱的缺口,沉声询问身边的卡帕洛夫道:“什么声音?”
“好像是城内的中国守军!”卡帕洛夫凛然道,“他们在誓师?”
“誓师!?”格里高力脸色微变,狞声说道,“这些中国人,还真是顽强啊!”
说此一顿,格里高力忽又恢复了原有的冷静,从容而又冷淡地说道:“不过,再顽强的绵羊也只是绵羊而已,怎么也无法抵敌狼群的尖牙和利爪,在英勇无畏的哥萨克面前,失去了城池保护的中国人,就是一群绵羊而已。”
城内,二少缓缓转身,冰冷而又决然的目光逐渐定格在缺口处。
缺口,因为柴禾耗尽,原本腾起足有数米高的大火已经变得微弱,除了残留的大片炭火仍然散发出灼人的热力外,仅凭火势已经不足以阻止哥萨克骑兵的冲阵了,最后的决死时刻终于就要到来了。
这一刻,二少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平静!
二少这才发现,面对死亡,他竟然也可以如此淡定,也可以如此的波澜不惊!
唯一遗憾的是,很快就要永堕黑暗,再也无法见到雨薇那方美丽至令人窒息的娇靥了,他们的爱情之花甚至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要匆匆调零了,不过这样也好,听雨薇说,她父亲原本就反对两人来往,就此结束也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还有月婵,这个刁蛮丫头,如果不是认识雨薇在前,二少还真可能爱上她,从骨子里,林月婵就不是个任性的泼辣子,她其实是个很可爱,又很会撒娇,而且很懂得掌握分寸的聪明女子,这样的可人儿,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