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乱应了一声,转过脸去,不经意又看到他结实胸口上的伤痕,冥三刺出来的痕迹已经很小了,但却不是轻易就能
完全消去的,不过伤痕外围有五块银光闪闪的鳞片围成梅花形状,很轻易就能把它掩饰掉。
那本是我的鳞片,贴在他胸口久了,倒是和他皮肉贴合在了一起,看着自然了许多。
我目光顺着他胸口一路滑下,隐隐朝水面下看去,忽然心里狠狠一抽,当场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立刻一个侧移挪开
了目光。
悄悄打量灵琦地脸,还好他刚才便把眼睛闭上了,或许没被他发现我怪异的举动。
两人无话。
屋外还隐隐有喧闹声传进来,杯盏碰撞声不绝于耳,还夹杂着桃子豪放的大笑,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消停不了,我琢磨
着要不要现在就收拾好了出去,外边虽然氛围嬉闹,但总比此时和灵琦共处一室这诡异的感觉要好。
莫名其妙闯进来,莫名其妙脱光了跨进我的澡盆,他还连个招呼都不打。
我只能拘谨地把身子窝囊地缩成一团,可即便这样,还是会不经意间跟他有所触碰,每次触到他脚上温热的肌理,我
都会浑身一震,慢慢的尽是不自在。
“要不要出去。”我心里斗争起来,一边想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一边又想弄明白灵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想了半天,我还是安安分分地留了下来,把脸沉进水里一半,只留一双眼睛在水面上,不过这次没看天花板,而
是盯着灵琦地脸瞧。
我有时候真的很痛恨自己的好奇心,因为,他又一次让我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
“灵琦。”我终于开口他,“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他半眯着的眼睛睁开,看了看我,才道:“没什么,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而已。”
我心里一突,继而一阵狂跳。
他……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外边太嘈杂,呆着反而不安心。”他又补了一句,“而且,我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话?”我条件反射般问道:“什么话?”
他看着我,墨玉般的眼眸里忽然掠过一丝沉重,嘴角轻启道:“你有没有觉得,蛇祖有些不对劲。”
我诧异地眨眨眼,撑起身子,“你说桃子?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道:“我一直在疑惑,他即为上界仙人,此番下界,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个,他倒是一直没说。”我想了想,“不过那是他自己的事吧,毕竟仙人要干的事情,我们是管不了的,或许这
真的是天机,不可泄露。”
“他既然身有要是,为何要一直呆在我们身边?”灵琦一句话便把我挡了回来,“而且人间一直太平无事,下界的事
情,上界仙人通常都不会放在眼里,而说到唯一能打动仙人的,便只有一样东西了。”
他手掌一翻,黑色的盒子凭空出现。
我不可置信道:“你说桃子……他是为了这破天神角才来的?”
灵琦点头,“破天神角的秘密,除了历代妖尊之外,便只有屹立在祈灵山巅峰的强大精怪知晓,甚至连上界仙人都鲜
有人知,但是蛇祖,作为唯一一个飞升上界的祈灵山精怪,肯定是知晓这间宝物的,可那日我在落华峰第一次将破天
神角拿出来时,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一点,很让我疑惑。”
我沉默了。
的确,想到那天桃子的反应,真的像是从来不知晓这件东西一样。
“如果蛇祖的目的真的是破天神角,那我不得不提高警惕,因为守护它,也是身为妖尊的使命之一。”灵琦声音低沉
,在我耳边不断回响着。
“可是,桃子他……”我埋头想了想,试探着道:“说不定……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想起来,你也知道,他的灵力和记
忆都没有完全回来……”
灵琦没有否认,“的确,那个时候他或许真的没有回忆起破天神角,但是,就算只有一点可能性,我也不能冒这个险
。”他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瞳孔深邃如星空,“商阡,这破天神角,今日起你帮我保管,可好?”
“我保管?”我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
他郑重地点头,“请答应我,如果以后我有什么不测,这破天神角,绝对不能落入白璃那等丧心病狂的人手中。”
“可是,可是……”我急了,推辞道:“我这点本事……别人要从我这里抢东西,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
“你不用担心,破天神角在你身上这件事,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目标,只会是我。”灵琦拉起我的手,将那黑盒子
放进我手里。
“而且,从今往后,有我护着你。”他郑重地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即便偏过脸去,也能感觉到缓缓燥热的感觉顺着脖
颈一路爬升,仿佛周身包裹着的水都变热了。
“守护破天神角,便是妖尊的使命之一,如今破天神角保管在你身上,那么从今往后,我所守护的,便是你。”
我感觉胸腔里的东西疯狂地几乎都要破体而出,听到灵琦后半句话,我明显感受到一种狂喜地情绪充斥四肢百骸,但
想到前半句,喉咙那里仿佛又堵上了什么,闷闷的感觉,又酸又涨。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着。”我揉揉眼睛,没有再多说,右手一动,黑盒子已经被我用袖里乾坤收了起来。
灵琦似乎安心一般长呼出一口气,“谢谢。”
我点点头,却没有办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那种难受得感觉越来越强烈,两只眼睛又酸又涨,慌忙站起身子,也不
敢回头去看灵琦地脸,草草披上一件外衣就冲了出去。
凉爽的气息伴随着酒液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了些许。
餐桌边,好几个大酒坛子已经空了,宇文极渊带着死狐狸和衣躺在不远处的床上,似乎已经睡熟,两人脑袋轻微靠在
一起,黑色长发与红色短发交织,竟有一种惊人的协调感。
唯有桃子还坐在那里,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熟悉的味道包裹住周身,灵琦也出来了。
“我去修炼。”淡淡地话语飘进耳朵,灵琦只留给我一个背影,便进了一间空房,虚掩上门。
“小阡,这个琉璃火太没用了,你过来再陪我喝两杯。”桃子笑眯眯地对我扬了扬手中酒杯。
“不了,我有些累。”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桃子我先睡了。”
说完,我大步走向另一间房,将房门关得死死的。
心依旧突突跳个不停,我握紧拳头对着左胸用力锤了几下,它还是不消停。
我爬到床上,拉下帘帐,把整个身子都裹进被褥里。
“从今往后,我所守护的,便是你。”
很动听的一句话,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如果在这句话之前加上一个条件,那一切韵味,都会变得不一样。
不断在我脑海里回响的一句话,像一柄利剑一样,斩开迷雾,一切便如明镜般清亮。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那些潜藏在自己心底深处,日积月累的东西。
莫名的,脸上有一阵湿濡感。
我伸手摸了摸,呆了片刻,又用力擦了擦眼睛。
可是小水珠却越来越多,我行我素一般,不断落下,打在被褥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
止也止不住了。
48。皇榜
我一百岁的时候,小碧曾经对我说过,眼泪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掉的。
我还记得那一年我到山下的小河边玩,看见这些年来一直当我玩伴的小金鲤和小银鲤居然成了夫妻,还有了两条漂亮
的小鱼娃娃。
我趴在河边,把小脑袋伸进河里,想要再找他们玩,可是两条鲤鱼娃娃看见我居然一溜烟地藏到小金鲤身后,身子抖
个不停,小银鲤很生气,冲到我面前说:“商阡你吓到我家宝宝了!”
我吐吐蛇信子,懊恼地把脑袋抽回来。
小金冒出水面对我说:“商阡你以后还是不要来找我们玩了,我和小银当了爹娘,以后要一直照顾宝宝们,直到他们
长大。”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闷闷地往回爬着。
小金和小银有了宝宝,以后就不能陪我玩了,他们是这个意思。
他们的宝宝真好命,有这样在乎他们的爹娘。
那天回到山洞,我第一次问小碧这个问题,我的爹娘在哪里?
小碧摆弄草药的四肢前脚明显停顿了一下,她转过身子,八只眼睛滴溜溜转着,“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鼻子一抽一抽地道:“小金和小银当了爹娘,很疼他们的宝宝,可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爹娘,只有小碧你教我
东西,如果不是有爹留下的这些壁画浮雕,我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话说了一半,便有晶莹液
体从我的小眼睛里滴出来,啪嗒啪嗒落在青石地面上。
那是我第一次哭鼻子,从白天一直哭到深夜,一成是惋惜失去了两个好朋友,九成是为自己没有爹娘这件事情悲哀。
小碧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没有继续她那伟大的草药事业,甚至还弄来了松茸帮我擦眼泪,最终当我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时,她才问:“哭够了么?”
我点头,“够了,累了。”
她对我说:“商阡,你要记住,眼泪这种懦弱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掉的。”
我至今还记得她的话,眼泪这种懦弱的东西,只能为两种人掉,一种是生你养你的爹娘,而另一种,是一辈子只能出
现一次的“在乎”。
其余的情况,都不足以成为哭泣的理由。
第一次懦弱,是我觉悟到爹娘不在身边的一种宣泄。
可是这一次,我迷惘了。
我没有想到爹娘,一丝一毫都没有,那么这次的理由,便是那一辈子只能出现一次的“在乎”?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的“在乎”是仅次于爹娘的小碧,和小碧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不是爹娘却胜似爹娘,若“在乎
”仅有一个,那毫无疑问一定是她。
但是从她销声匿迹到现在,我想起她时,内心里慢慢的是紧张与担忧,却没有想起爹娘时会出现的一种情绪——“难
过”。
此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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