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感觉的到自己的手掌被佐助紧紧握住,两人就这样在拥挤的人群中一层一层的往下走。巨大的家具碰撞声,玻璃碎裂声盖过了人群的惊呼声,不断有人擦过他的身边,急急的往前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下去,快点,再快点。这个夜晚的巷道,楼道,都变的尤其的冗长。有人在楼梯间里摔倒,痛苦的呼喊出声,可是似乎没有太多的人理会,他忽然觉得生命在自然面前是多麽的渺小,自然是多麽的不可抗拒,脑袋里忽然就蹦出一句话──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
心里又多了几分惧怕,他还是很留念这个世界的。
等到好不容易挤到楼下,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可还是不能停下来,大楼就那麽颤巍巍的晃著,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麽。於是只好不停的跑著,寻找著一个空旷的,可以停留的地方。
最後终於在学校的操场上停了下来。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在互相安慰著,好让心情平复下来。佐助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麽似的,松开了一直握著鸣人的手,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微微的尴尬。
震动没有持续太久,本来已经消停的雨又开始淅沥沥的往下落,还有渐渐变大的趋势。操场上的人群开始攒动,寻找著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还站在那里。
“怎麽了?”
佐助盯著鸣人,眼神里有不解,雨越落越大,都快把他们浑身都淋湿了。
“……谢谢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说这种话,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他们,同生死。
佐助微微一皱眉,拉住了他手臂。
“现在别说那些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免得感冒。”
可是空荡荡的操场那有什麽可供避雨的地方,主席台下仅有的一点空地早已被人站满,还要承受突如其来的余震的恐惧。他们两个可以去哪?
“阿嚏!”
鸣人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匆忙出门的时候也不记得要拿件衣裳,现在身上只穿著平时睡觉的大T恤,一条短裤,刚才一直处在紧张的气氛当中也没有意识,现在平静了下来,一股刺骨的寒冷透过薄薄的棉质T恤渗入到身体里。
“冷?”
“啊、没什麽的,我还受得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喷嚏。佐助皱起了眉,想解自己的衣服,忽然发现他也只穿了一件衬衣就奔了出来,只好抓住他的手臂一用力,把他带了过去,拥在怀里。
又一次的拥抱让鸣人手忙脚乱的想挣脱,今天晚上被强吻的记忆还留在脑海里,佐助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你去那边等著,我等下过来找你。”
佐助说罢指了指主席台的下面,虽然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可是一个人的话,挤挤还是可以站进去的吧。
“啊?那你呢?”
“不用管我。”
话音未落佐助就已经跑开了。
鸣人看著佐助跑去的方向,那不是──公寓大楼的方向麽。
佐助在雨中一路奔跑著,心里有丝苦涩,这个晚上的变故实在太多了。
先是自己莫名其妙就答应了鸣人去唱歌的邀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答应,可是只要是那个人的请求,他都不会拒绝。後来回来的路上揽到那家夥瘦削的肩膀,心里半是心疼半是欢喜。疼的是那家夥为什麽这麽瘦,吃了很多苦麽,喜的是……只是揽住了他的肩膀就让他心里有些欢喜,这样的自己,真他妈奇怪。
那家夥说出“一起洗吧”这种话的时候他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上,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一把抱住了他,身体永远比心先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吻上了鸣人。
承认了吧,自己喜欢上了那个家夥,漩涡鸣人。
这种异样的感情是佐助24年的人生中不曾有过的,尽管对方是自己的学生,尽管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是个男性。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这家夥在不知不觉中吸引著他,让他难以克制的想去靠近。
所以,喜欢的话,理所应当的说出了口。
明知道会被拒绝,可还是想告诉他,喜欢上了的感情。
那家夥果然要走,挽留的话,是没有用的吧。於是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想让那家夥多留一会。
晚上佐助躺在床上,有些怎麽也睡不著,自己果然还是太冲动了,早知道就说点什麽来补救一下了。苦笑了下,他翻了个身,感觉到床开始有些微微的晃动。
晃动渐渐变大,他意识到地震了,慌乱的冲了出房间,那家夥居然没睡觉,还呆坐在床上。都到了这个时候,他什麽也顾不上,一把抓过鸣人向外面冲出去。
走在晃动的楼梯上他有些心慌,幸好鸣人即使握紧了自己的手,让他的心有些平复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到脚下。等到了楼下还是不敢停下来,一路狂奔到操场上。
到了操场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还仅仅握住鸣人的手,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是怕鸣人以後更抗拒他,他还是放开了鸣人的手。
不一会雨又开始下,他才注意到鸣人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於是打算找个地方避雨,可鸣人还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他怎麽了?
忍不住开口询问,却只换来了一句谢谢你。
心里更苦了,谢谢他?是谢他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还是谢他对他的喜欢?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只好抓过了鸣人的手,打算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鸣人的两个大大的喷嚏让他有些忍不住再次把他拥入怀中,可是鸣人在挣扎,所以还是松手吧。
又怕淋了雨会冻坏他,只有示意他先去操场上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躲一躲,自己回去找点衣服和雨具。
佐助在黑暗的楼道中摸索著,大楼已经停止了摇晃,虽然地上掉落了许多水泥板,可还是那个熟悉的楼道。他摸索著上了四楼,幸好出门的时候没有来得及锁门,不然这个时候连门也进不了。
进了房间,房间里已经完全断电,黑漆漆的一片。家具也因为晃动几乎全部变了位置,他只有凭著自己的记忆在鞋柜旁边找到了伞,又进了自己房间拿了两件厚实的衣裳拿了两条裤子,摸黑找了个袋子装了起来。最後想了想,拿了钥匙钱包,又到厨房里找了点饼干牛奶一并带著。
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变位的鞋柜,他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完全忘记了鞋柜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佐助提著手里的袋子,一手扶著有些倾倒的楼梯扶手慢慢下楼。走到二楼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个人影,难道这个时候还有人和他一样在楼里?正疑惑著,人影出了声。
“佐助?是你吗?”
这声音是──鸣人!
他急忙赶到人影身边,眨了眨眼睛,果然是鸣人。
“不是说叫你在那边等著吗。”
佐助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保持平静。
“我看到你过来了,担心你出什麽事──”
“我说过不要管我。”
“可是我担心你啊!”
“…………先下去再说吧,这里太危险了。”
两个人又摸索著下了楼。
来到楼下,佐助把伞递给鸣人,自己又撑开一把,两个人不声不响的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喏,给你。”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了鸣人,那家夥还穿的那麽薄,会冷的。
鸣人楞了楞,接过佐助手中的袋子,打开一看,是一些衣物。
“你上去就为了拿这些?”
“嗯。”
“…………谢谢。”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对佐助说谢谢,两句谢谢让两人之间凭空生出些隔阂来。
今夜,无眠。
万有引力。(十五)
於是这个晚上大家都得不到睡,只能睁著眼睛等天亮。
有大胆的学著佐助回了公寓,抱出来一些衣物棉絮,更有甚者还拿出了帐篷床垫。操场上的雨伞帐篷渐渐多了起来,大家把床铺在雨具下面,虽然有些寒冷,但也只能这样凑合著过了一夜,有更大胆的还躲到了操场下面的地下停车场里,在那里睡了一觉。
幸好晚上没有相对太大的震动,一个晚上也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第二天自然是无法上课了,学校的操场上聚集了不少外面小区的居民,因为大家都怕还有大的震动,空旷的地方自然是最为安全了。
这一震,最麻烦的自然还是学校,无法上课,又不好挨个通知学生,只能在校门口张贴告示,宣布放假一个星期,等最危险的时段过了再做下一步的安排。
学生们自然是欣喜若狂了,无端端的多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又从新闻上看到地震的不是自己的城市,而是隔壁的B市,自己的城市则是相对安全,就更加放心大胆的去玩了。
学校里的楼房都要等到房监局进行全面的安全检查後才能使用,佐助公寓所在的那栋大楼作为教师公寓自然也不能避免,一个星期「无家可归」的老师们被学校集中到了地下停车场里,只能在那里凑合著住上一个星期了。
也不是没有寄住在教室公寓的学生,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早被自家父母接了回去,找个安全的地方供著了。
除了,鸣人。
双亲过世的他自然不会有人来接走,这让他有些小小的伤感,可马上又被另一种纠结的心态取代。
本来是计划好了第二天就回去自己家,但佐助这一个星期没地方可去,只能住在地下停车场,很艰苦的环境。他或许可以选择回家去看看,也许他的房子还能住呢?可是到底要不要叫上佐助一起,毕竟自己也在他家住了2个月,但佐助又说了那种话,如果叫上佐助一起的话,始终觉得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己善良的天性,他决定叫上佐助一起回去看看。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雨终於停了,有不少人一夜未合眼,这时候也纷纷打著哈欠回去扯了床单来打地铺,一时间整个操场铺满了地铺,好不壮观。
蜷缩了一夜的身子终於可以伸直了,鸣人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天有些阴冷,风灌进他脖子里,他打了个大大的寒战。佐助半蹲在他旁边,头低低的垂著,很疲倦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了推佐助。
“喂,醒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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