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转头看向我，极黑的眼瞳里透出莫名的笃定。
“那是什么？”
他这么开口问了，虽然是问句，语气里却是笃定会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一般的平静。
“……神魔之井。”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去想在他开口时候涌上来的古怪感觉，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盘龙镇柱继续向上延伸，直直没入厚厚的云层中，仍看不见尽头，只不过石龙的身子仰起的角度太大，再往上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沿着那脊背的角度向上攀岩的程度
收回视线，我面无表情地看向慕容紫英，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角。
“你能感觉到，很不错。”
慕容紫英一愣，眼神有些复杂，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遮住了眼眸中的神色。他有些匆乱地略一颔首，别开了脸移开视线。
云天河和韩菱纱也已经走了过来，见我和慕容紫英在这里停下脚步，云天河眼睛一亮，向前跑了几步，韩菱纱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喊住他，就瞅见云天河已经两手圈在嘴边，生怕喊得不够大声巨龙听不见一样吼出来。
“喂～～我们已经上来了，你在哪里？”
我有一瞬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我就知道这孩子比较不在状态，却没想到，这孩子……这么不在状态。
……这个，前不久无论是慕容紫英还是韩菱纱，貌似都说过的吧，不要对神龙不敬来着。虽然我觉得这条龙不是衔烛之龙而是烛龙家儿子，对我来说很有关系，但是我觉得吧不管是烛龙儿子还是衔烛之龙自个儿，对云天河来说，应该都没什么差别的吧。
就是说，不管哪个都能够把他轻松KO的那一类。
云天河，我果然还是很佩服你的勇气。真的。
目光瞥到云天河脚下的石块缝隙中忽然有什么光芒闪过，我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一道不大不小的雷噼啪打在云天河身上。
云天河痛叫一声，天河剑插、在石块里，拄着剑屈膝嘶嘶地吸着气。
咳咳，不是我不提醒你啊。对于雷电什么的，作为一把剑，我深深地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
韩菱纱显然被云天河被雷劈了一下吓到了，先前还有些微微的恼意，现在就只剩下担心，快步地走过去，却有些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扶在他哪里，只紧张地开口问。
“天河！你、你怎么样？”
“好痛，为什么……我下山以后总要被雷劈……”
云天河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揉着自己被劈中的肩膀，皱着眉嘟哝。韩菱纱一边担心一边好气一边看来又有点儿想笑，没说出话，只是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你要是再不出来，待会还得被雷劈。”
看了被雷劈就跟被抽了一下没什么大碍的云天河，我摇摇头，看了眼似乎又有再酝酿一次噼里啪啦的引雷阵法，很好心地提醒。
至于为什么总会被雷劈……咳咳，莫装X，装X被雷劈啊。云天河，你就承认了吧，其实你是天然黑，是吧！？
云天河啊了一声，心有余悸地往外一蹦，和韩菱纱一起低头看那个不经意看就只以为是石头缝隙一样的法阵。
终于肯出现不再装神秘的神龙现出身形，眼睛瞪圆了，胡须一飘一飘的。
“凡人，你可知道？对神龙呼来喊去，是何等的大不敬？！这便是无礼的下场！”
云天河很固执地仰了头大声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刚被雷劈过，他的脾气现在也有点儿暴躁。
“我不晓得什么才算有礼！你让我们上来，说是有去鬼界的办法，我们当然是急急忙忙跑上来找你！有什么不对吗？”
神龙没有搭理他，那双沉静的金色竖瞳看向我，好像洞悉了一切的眼神，看的我下意识地升起几分警惕。
“知晓上古阵法又知晓神魔之井，你并非寻常剑灵。以你之能，大可从神魔之井去往鬼界，今却来不周山寻往鬼界之法，究竟有何用意！？”
似曾相识
我和神龙对视良久，久到红葵在魔剑里抖够了，都开始鼓起勇气准备和我并肩作战，魔剑都嗡嗡响了响，我自个儿却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不小心没绷住，一下子垮了下来。
没办法啊，我不走神魔之井的理由……咳咳……
先不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强悍到大可以走神魔之井的程度了，更重要的是，我从来没走过神魔之井，据说那里面很难走一不小心就会走岔路，我方向感不怎么好担心在里面迷路了……这样的理由，你叫我怎么好意思说？
况且了，说出来也没人信吧……
韩菱纱，云天河都是一副愕然的表情，看着我的时候就跟看到外星人似的，虽然那好奇啊探究啊之类的眼神看得我有些别扭，不过没在他两的眼睛里看到怀疑啊警惕啊之类的，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儿高兴。
话说，这两孩子都挺单纯的，你说他们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人了呢！？
‘因为祖哥哥是好人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来的蓝精灵在魔剑里小声地开口，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点笑意。
‘因为你们都是笨蛋！’
红葵毫不客气地开口，时间衔接无比微妙，如果不看那个身子一会儿变蓝一会儿变红的话，真好像两朵姐妹花交相呼应一唱一和一般默契。
我欣然接受了蓝精灵的赞美，对红葵的发言就当自己没听见。
另外，我说红葵和蓝精灵你们可以不要变来变去吗，这样会让我很有一种自个儿精神分裂的错觉来着……
至于慕容紫英的眼神，这个就比较复杂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眼里会是若有所思果然如此的模样。
我和他……真的不认识吧？
不由得，我开始再一次回忆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些人，仔仔细细的。记忆深刻的一张脸一张脸认过去后，又再次琢磨了下有关于转世和轮回什么什么的关系，最后得出的结论仍然是——我和他真的没见过。
哎……默默叹了一口气，我认了，精英弟子的心思你不要猜啊不要猜~
大约是我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巨龙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原本盘成一团的身子慢慢松了开来。本来就遮住面前的一小片天空，这下展了开来，几乎要把视线里的天空尽数遮住，满满当当。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按着记忆中最有范儿的玄夷曾经回答蚩尤的问话时候的模样，慢悠悠对巨龙一礼。
“上古诸神尽数沉睡，洪荒之时已一去不回，我不过是个想寻找遗失在漫长岁月中的答案的流浪人罢了。”
顿了顿，我无奈地扯扯唇角，自觉眼神应该是有一瞬间的苍茫——俗称沧海桑田千帆过尽后的沧桑薄凉——而后对巨龙露出最为坦诚的笑容，最大限度地表达出善意。
“事实上，尽管现在身为剑灵，我仍是一直愿意相信自己仍为人类。”
巨龙沉默片刻，身子又盘了起来，金色的竖瞳不知是否如同我一般回忆起了洪荒时候的那片浩茫土地，渐渐浮起一层怀念的怅然。
几乎让人不敢置信的，这巨龙略略低下了龙头，一声悠远的如同自远古之期绵延至今的叹息，不甚真实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知晓你是谁了，师旷曾与我说过的……凡人的生命太过短暂，而我活过太多年，他说过的事情，有许多，我已记不清了。”
巨龙甩了甩尾巴，我觉得他似乎带了点期待地开了口。
“你，可会奏琴？许多年了，我仍无法忘记师旷所奏之乐，那如父亲的教诲一般的温暖的乐曲，再没有人了。便是仙界第一琴师太子长琴所奏之曲，亦无法令我生出这般感觉。若你能奏出此乐，我便给你们打开去往鬼界的通路。”
师旷，我曾经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真要说起来，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虽然说很久，但事实上，在我的记忆中，那个时候的事情，依旧鲜明的如同昨日。
那个时候，我还和着蚩尤他们在安邑旧基地那里。部落和部落其实并不常交流，那个物资匮乏生存艰难的年代，最普遍的交流就是——打劫。
然而饶是如此，师旷所在的部落还是很有名的，因为只有那里，据传得到了龙神庇佑，每年总可以有保证庄稼生长的雨水。蚩尤不止一次打过那个部落的主意，不过他们部落的人数众多，真要说起来是比安邑规模还要大的部落，真打起来讨不了什么好处。
而师旷，在他们部落里的地位很微妙，他不会种粮食，不会打架，不会祭典，只有对任何乐器不同寻常的天分。他在部落里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在每个月的某一天，抱着他亲手做的琴被部落里的人送去某地。
我曾远远看着他和他身后的大部队远去的场景，颇似和亲公主的架势……
后来随着蚩尤他们去往中原，就再没听到过那边的消息了。
现在看来，师旷却不是去做和亲公主，而是做了这烛龙之子的专属琴师。
并且看起来，这烛龙之子似乎对师旷的琴艺颇为喜欢，瞧瞧，天界第一琴师太子长琴所奏之曲都没法比……等等，烛龙之子，你确定这不是因为太子长琴弹琴的时候因为目的是让你睡着，好方便火神水神打逃进你势力范围的通缉犯，所以给你弹奏了催眠曲的缘故？
巨龙的眼神很期待很怀念，包括我在内的四人面面相觑。
……谁会弹琴？呃……随便什么乐器都行？
……好吧，没有一个人会。
韩菱纱颇为惋惜地感慨要是梦璃在就好了，然后又开始纠结这次去鬼界就是为了救梦璃，最后颓然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云天河抓抓脑袋，有点儿跃跃欲试，被韩菱纱一巴掌拍到脑袋上，安静了。
慕容紫英面沉如水，我想他大概在想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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