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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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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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喊 ,有孩童的啼叫,有火光漫天。

她觉得血缘中有一种无法阻止的力量,迫使她不由自主的对这孩子亲近起来,低头看着他黑黑的眼眸中流露出如小鹿般纯澈的依恋,忍不住怜从心中来,紧紧地搂住了孩子,“可怜的孩子。”

八月节过了,便是秋末,天气已极是有些寒了。崇光殿里满庭的桂花都开的败了,一落便是一地璀璨的金。桂枝本是极香的,细碎如米粒的落佩琼瑶中挑出一抹橙黄宇静,西风微微一荡,沁人心脾的芳馥早就透出重重院墙去,熏得月影亦是纤尘氤氲,十分的迷蒙。李氏捧了一个镂银的熏香手炉,本站在庭下瞧桂花,司礼监的大伴黄锦急匆匆的跑了来,捧上一个漆金的托盘笑得格外巴结,“今儿是重阳,万岁爷西山登高去了,吩咐奴才温壶桂花酿给娘娘送来,嘱咐娘娘吃点热酒好过节。”

李氏谢过恩,让碧烟接过托盘,又给黄锦拿了五两赏赐银子。黄锦得了赏赐笑得合不拢嘴,临走时嘴上都在抹蜜,“陛下待娘娘真是鹣鲽情深,好生让人羡慕…这酒是上好的陈酿,主子专门吩咐了要娘娘慢慢的品。”

待得黄锦走了,碧烟见李氏动也不动的立在回廊里,悄声问道,“娘娘,这酒可要动?”李氏嗯了一声,依旧望着远处的月影发怔,随口说道,“我不想饮,你们拿去喝了吧。”

“娘亲,我也想喝。”小太子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抱着李氏的手臂只摇晃,满眼里都是馋意。

自打八月节后,小太子终究是在崇光殿里住了下来,陈皇后来催了好几次,明里暗里的都是指示李氏快将孩子送回去。可坤宁宫的人一来,小太子就躲在李氏的怀里,怎么也拉不出来。李氏到底是心疼孩子的,也不忍心让他回去受苦,便也硬着头皮将小太子留了下来。所幸隆庆每日都要来崇光殿里看望一番,有时停留片刻,有时是连午膳也在殿中用了,一时间崇光殿里风光无限,陈皇后虽然心中不满,明面上却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李氏心里总是存着忧虑,也只能如履薄冰的过一日是一日了。

此时李氏回身看着孩子,抚了抚他额上软软的发丝,温和的说道,“让碧烟姑姑带你去喝吧,不可贪杯,音译小杯就好。”

宫里的桂花酿最是精致复杂,都是御膳房的小宫女们亲手集的重阳那日金桂枝头的黄金瓣儿,用香蜜和着腌糖汁儿拌匀,引了玉泉山的水入窖,定要到五载的功夫才可出窖,桂花奶奶个甜而不腻,稠而醉人,是宫中最好的琼浆玉液,御赐的美酒就更是不同,盖着红罗绸子,已然难掩这馥郁的酒香,寻常宫人一世也难得尝到一口,如今却得了这一壶的赏赐,碧烟自是极是欢喜。小太子更是焦急不过,十分猴急的掀开了托盘上覆的红绸,碧烟凑近看了一眼,忽然怔住,“娘娘除了一壶桂花酿,万岁爷还另有一件赏赐。”

李氏听她叫欢喜,转身定眼去瞧的请了,却蓦然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

隔了几日,李氏带着小太子去永宁宫看望可辛。甫一进屋,李氏赫然觉得冷清的紧,可辛歪歪斜斜的靠在一张阔大的卧榻上,头山缠着一块素色的丝帕,双颊深陷,面容憔悴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可辛见到李氏,收起满脸疲惫的神色,疑惑的目光竟是往李氏身上扫的。隔了半响,可辛方才唤人给李氏搬张凳子来。谁知她唤了好几遍,却也没有一个宫人进屋应一声。李氏不忍瞧她这般,自己搬了张矮凳就近坐下,轻声道,“才半年不见,你怎么就瘦成了这个样子。”可辛一脸戒备的望着她,眸子里尽是不信任的神情,冷冷道,“贵妃娘娘怎么有空,贵足踏我这贱地?”

“你这是怎么了?”李氏大是讶异,“你这屋里也太冷清了些,连个人也没有,天气都这般凉了,怎么不添些炭火。”

可辛的目光狐疑的从李氏身上扫过,又扫到了她手中牵着的小太子身上,目光如刀子一般锋利的将他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讥诮的回道,“我这等贫贱的宫人,自然住不起华屋广厦的,贵妃娘娘和太子都是尊贵的人,莫玷污了你们的贵体,那倒是我的罪过了。”

李氏一时气急,她本来好意来探望可辛,哪里经得起她这几次三番的出言讥讽,她本想拔足离去,然而瞧见可辛憔悴至极的模样,到底心软下来,她敞开快门,大声道,“永宁宫还有没有宫人了?若是都死绝了,倒也不必再发月例银子了。本宫倒要奏明万岁重新拨一殿的奴才来。”

隔了不一会儿,一个首领模样的太监匆匆跑了过来,十分狼狈的跪下道,“奴才永宁宫首领太监黄四,叩见贵妃娘娘。”

李氏浑然不理睬屋内的可辛震惊的神色,大声对黄四呵斥道,“你这奴才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你的主子娘娘刚刚生下小皇子,身子虚弱成这样子,屋里怎地连个火盆也没有,可是套冻死你主子?”

黄四连连叩首,此人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满脸的刁滑之气,此时狡辩道,“不是奴才们不给放火盆,实在是火盆的兽首扣钮坏了,这才送到司设监去修的,怕没个三五日修不妥当。贵妃娘娘体谅则个。”

李氏怒斥道,“若真修不好了,也不必再非周章了,就把我宫里的大银盆火炭搬过来。”

黄四眨了眨眼,抬头还想说什么,李氏重重的一顿足,“还不快去。”黄四深知李氏是隆庆看重的妃子,几乎天天御驾都要亲临崇光殿的,哪里真能把她殿里的火盆搬过来。他十分机灵的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司设监催催,今日内定要把火盆取回来。”

“这才是个办事的样子,”李氏瞧着他猴精的模样气极反笑,斥道,“滚吧。”

再回屋时,可辛瞧向她的眼光已是不同了。只听可辛重重的叹了口气,遮不住眼底的黯然,“是我错怪你了,这屋里寒酸,倒叫你见笑了。”

李氏见她情绪不佳,生怕自己的话怕会戳道她痛楚,忙转开话题笑着说道,“新生的小皇子呢?可是长得白白壮壮的,快抱于我看看。”

提到了孩子,可辛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些许笑意,她温柔的从身侧抱起熟睡的儿子,轻轻递给了李氏。李氏抱在手里,才觉得这孩子怕只有尺来长,着实瘦小的可怜,而他的面色也不甚红润,小嘴干瘪瘪的,紧紧地皱着眉头,彷佛睡梦里还有忧愁。

“孩子起名了么?”李氏逗弄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却见可辛摇了摇头,目光里都是安然之色,“司礼监拟了几个字,我瞧着都好,只是陛下不拿主意,谁也不敢开口定夺。”

“娘亲,我可以抱一抱弟弟么?”小太子怯生生的开了扣口目光瞬时也不离襁褓中的孩子,仿佛有极大的兴趣。李氏向可辛看去,只见她点了点头,方才把襁褓交给了小太子,不住的叮咛道,“抱稳了些,不可把弟弟摔到了。”

小太子捧着襁褓,就像捧着一个珍爱之物一样,眼眸里尽是熠熠的光彩,“娘亲,弟弟这样的小。”可辛一双无甚神韵的眼镜盯着孩子,“奶娘的奶水不好,孩子常常吃不饱,半夜里饿得哭醒起来。我自己的身子也不争气,也没有奶水添给他吃。”

寻常人家生了孩子请一个奶娘都要保证奶水充足,皇室之中居然给小皇子请 奶水不足的奶娘,传出去真是天下奇闻。李氏气的指节都握的发白,“你这是过的什么日子,是谁对你这样的。难道陛下竟也从来不管么。”

“自打孩子生下来,陛下只来看过两次,”可辛的面上泛起了一丝潮红,她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李氏急忙去替她拍背,却见可辛咳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用帕子掩了口,慢慢道,“再说陛下来之前,早就有人铺垫打点好了,火炉木炭都是最好的送进来,侍候的宫人们也格外的殷勤,等到陛下走了,东西再借故说坏了要拿出去修,再喊人也都没影了。”

“这都是她的意思?”李氏迟疑再三,依旧问道,她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陈皇后似笑非笑的圆圆的面孔。

可辛的目光瞥向了李氏,沉默了一瞬,苦笑道,“除了她,谁还有这样的权势和心机?”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看着小太子趴在床沿逗弄着襁褓里的婴儿玩耍。

“难得她没有为难你,让你把太子送回去,”可辛长长的舒了口气,苦声道,“也总算让我平安生下了孩子,哪怕她对我再怨恨折磨些,我也依旧忍了去。”

李氏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在坤宁宫外听到的话,她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日是谁为你接生的?是坤宁宫派去的胡太医么?”

“胡太医?”可辛大惊失色,气息都不稳了,“皇后娘娘那日竟然派了胡太医去?”

李氏点了点头,低声复述了那日的情景,又道,“那日我在坤宁宫外听说你要临盆,便让碧烟出去带了个话给张…张大人。”她提到张居正,神情有黯然了几分,她曾在通教庵里听到张居正与可辛的对话,知道他们之间有私,于是冒着风险遣侍女去通风报信。

“好妹妹,想不到是你救了我。”可辛紧紧地抓住了李氏的手,眼眶中饱满了泪水,“那胡太医是皇后娘娘的亲信,我先前在皇后身边做侍女时,亲眼所见这胡太医受皇后的指使,在这宫里不知配了多少鸠药,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先前的段太妃,殷贵人,都是皇后害死的…那日是张大人找的产婆替我接生的,主持又派人守在庵门外替我把手。我原以为皇后放过了我,没有使人来害我…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歹毒,竟然真的又使胡太医来害人。”

李氏心里突突的跳,没想到陈皇后的手段如此毒辣。她蓦然想起今日来这的缘由,更加心惊,急忙从袖中取出一物托在掌中。

“重阳那夜黄大伴送来了这个。”可辛就着烛光看去。只见李氏的手心握着一枚银质小锁,十分的酲亮,她颇是困惑的抬起头,只见李氏涩声道,“这是雪儿脖子上挂的银锁,前些日子在小太子脖子看到过一次,小太子送到崇光殿来时,脖子上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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