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作死的小蹄子,”嫂子一听这话就炸了,一巴掌狠狠的刮到她脸上,“还没找婆家就学会吃里扒外了,真没皮没脸的,看老娘不打死你。”
“别打了,别打了,”那男子手脚甚快,一瞬时就架住了嫂子的连环巴掌。
“要你管老娘家的事,老娘想打就打!”嫂子正没好气呢,恨不得连他一快扇了。
他看了一眼捂着脸正在哭的她,却一眼瞥见她嫩白的手臂上都是累累伤痕。顿时,男子年轻的脸庞上升起了薄薄的怒气,转头对嫂子喝道,“她是你家买的丫头还是奴仆,奇Qīsūu。сom书这样认打认骂?你多少银子买的她?我出十倍价格买走!”
嫂子气急反笑,只当他是疯了,“你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还要买人?”
“你说个价吧。”他抓紧了她受伤的手腕,不知何时收敛了面上的疲赖之色,黑黑的晶眸中都是光华流转,“只要你说的出来,我就拿出来。”
“五百两!”嫂子白了他一眼,报了个天文数字。五百两,那时买一个丫头也就二两银子,五百两可以买二百五十个了。那时候一个城市里的五口之家,一年的饮食起居费用也不过五十两银子,五百两,够许多人生活一辈子了。
谁想那男子头一点,竟然二话不说就沉声答应了,“好,我晚上带来给你。”
她骇得呆了,猛然气急的甩开那男子的手,怒道,“我不是买来的丫头!这是我哥哥嫂子的家。”
嫂子反应了过来,心里暗自嘀咕,这回难道看走眼了,这还真是个大富大贵的主?
不管怎么样,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嫂子虽然心里不信,却还是赶紧换了笑脸,“好,那就照客官说的,咱们晚上见面交易,银子拿来,这丫头就归了你——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今天太阳落山前,小相公的银子没有送来,明日再来,这价格可就得翻上一番了。”
“你!”她气到急处,指着嫂子的手已然发抖,“我爹爹娘亲的新坟还在屋后,嫂子。。。。。。你是叶家的媳妇。。。。。。你怎能当着他们二位老人家未远的亡灵卖了我。”
那男子也是看着她嫂子,目光中似笑非笑,亦是疑问。
“这丫头怕是烧糊涂了,老李家的人都死光了,你现在出去问问现在这房子地都还姓李不。”嫂子说话又犀利又毒辣,“小相公愿意买你,那是你的造化。不然迟早也是把你卖到窑子里,死活谁去管你。”
她听了几乎要晕了过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那男子却是听了点点头,沉声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我黄昏前带银子来买她。”
“客官慢走嘞。”嫂子一手拿了那把乌沉沉的长剑,只是望着那男子远去的背影,挥着帕子甜滋滋的喊到,“我们等着你咧。。。。。。不,是我们家凤儿可等着你咧。”
番外四。 望断天涯路——凤姐李氏(中)
那天的日子似乎过的特别慢,日头从头顶一点一点挪到山后,她便眼睁睁的望着那日头出神,心里似小猫一样的抓,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当做丫头卖出去,这浑然是种侮辱。她心里冷了笑,难道便看着我如丫头一般?可她望望自己破烂的衣裳,满面的尘土之色,却不免自己先冷了心,可比大户人家的丫头还不如吧。
太阳一点一点挪到后山。夜幕一丝一丝拉开,她面上的失望之色更深了些,那人只是句玩笑话吧,谁可会真的花五百两银子来买自己这么个什么都不会使的笨丫头。嫂子倒是全然不在意,她把那长剑翻覆擦拭了干净,伸手摸着剑上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满脸都是笑意,“我的个乖乖,这要是卖出去,可得值多少钱。”嫂子一转头却看到她在发呆,没好气的训斥道,“好你个赔钱要命的,还在这待着干嘛,指望着谁八抬大轿来接你啊,还不快去把井里的水挑了。”
她低低的应了声,自去后院挑水。新箍的木桶还未用过几次,桶边有许多毛躁的尖刺,她不提防被刺到手指,十指连心,最是疼痛难忍,她慌忙去挑指尖的刺,不曾想到木桶却落到井里,“当”的一声闷响。她顿时吓坏了,这木桶是新箍的,桶上连麻绳也未栓,嫂子本来就暴躁,要是知道家里新箍的木桶也掉在井里,还不要剥了她的皮。
她慌忙把手伸到井里,尽力去抓那木桶,可这井何其深,她勉力靠在井台上,半个身子都进了井里,也依旧什么都抓不到。忙乱中,她的脚一直在地上蹭着,却一步踏空,脚下一滑,人更是往前倾了些,她的手抓不稳光滑的井壁,人顿时往井里掉去。她心知不好,却也无法挡住这股子下坠的势头。正当她觉得大势已去之时,忽然有只手及时的抓住了她的脚踝。接着便有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依旧是那么疲赖,还带有些玩笑的意味,“要是你真掉下去了,我这五百两银子岂不打了水漂?”
她面红耳赤的被他拖了上来,头上钗横鬓乱,简直要羞到地底去。那人却伸手迫她抬起下巴,只看着她笑,“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凤姐儿。”她被迫抬起了头,眼眸却只敢往地下看,看到他点翠的云履,包着雪白锃亮的千层纳地,高贵的似是没有踏过一步凡尘。
“哈哈,凤姐儿,好名字,”他毫不为意的爽朗大笑,却是拖着她的手往外走去,“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走吧。”
在宣府的日子,也许是她这一生中过的最快乐的日子。她成了他的侍女,他却并不把她当作普通的下人看待。他教她读书识字,偶尔也教她骑马打猎。她学这些真真灵敏,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便能独自驰骋陌上,与他并肩狩猎。
她第一次狩猎便猎了只兔子,她满心欢喜的跳下马奔过去看她的猎物。那兔子其实并未被射死,居然弹了弹腿,一瘸一拐的又跑了。倒是她一下子骇得跌倒在草地上,满手都是兔子腿上的血,顿时惊恐不能自己,他在马上乐得哈哈大笑,一把捞起她跌在自己怀中。她气恼的歪了头,脸上却浮了点点红晕,似有一颗少女的芳心暗自萌动。
府里的人都管他叫将军,她也跟着混叫,“将军,你别笑奴家,奴家可是第一次出来狩猎,就能有自己的猎物也不容易。”
那男子亦是大笑,手一控缰绳,纵马便疾驰起来,“这般大的草原,怎么就没看到你的猎物在哪里?”
她顽皮的一笑,难得露出几分狡黠,“奴家的猎物早就猎得好了,偏就不给将军看罢了。”
男子的笑声更加爽朗,手却环紧了她。她又是兴奋又是快乐,只是乍起胆子说道。“将军,我听他们都叫你将军,你到底是个什么将军?”
“镇国将军,”他办含笑半觑她,“你可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么?”
她恼怒的一推他,撒娇似的啐道,“奴家怎么不知道了,左右是上马带打仗的大将军。奴家小时候在话本子里看过,最是威风凛凛的,上阵时要喊一声‘来将通名’,然后便抡着两只板斧砍将过去。”她边说边比划,两只粉拳攥的紧紧,装作是那李逵的样子。
“两只板斧?你可是评话鼓词听得多了吧,”他在马上笑得直打跌,“凤姐儿可是朕的宝贝。”
“朕?”她微一怔,这是个什么说法?
“你可真是个宝贝。”他不动声色的改了口,下意识的更加拥紧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徜徉在他的怀抱里,懒洋洋的问。
“朱厚照。”他在她手心上写,“你要想我了,就轻轻叫我的名字,我就会来看你。”
“你要走了么。”她心里顿时慌了。
“过些日子我要回去了,”他轻轻在她耳边念道,“你要乖乖待在这里,我会回来看你的。”
她瞬时有一种患得患失,下意识的也搂紧了他。初涉甜蜜的人们都是粗心的,只求在这温暖的怀抱中酝酿的更久些,哪里还在乎字里行间的一字半差?
年轻的将军身边,有个更为年轻的侍卫,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总是鞍前马后的跟随在他身边。她听他叫那侍卫“江彬”,便也跟着江彬江彬的叫唤,从来不拘什么礼节。江彬很是知情识趣,见她受到那人宠爱,更是对她礼敬三分。
可一转眼他走了三个月了还没回来,只有这个忠心的侍卫特地被留下来照看她。她最是不耐烦这样冷清无聊的日子,每日里都逮着江彬问,“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你传个信给将军,就说我想念他的紧。”
江彬脸上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笑意,“姑娘要是真想念咱们将军了,就寄点什么过去。将军公务虽忙,但一看到姑娘送来的东西,准不会辜负姑娘的一番心意。”
她听得心花怒放,喜滋滋的就回房去画着花样子,绣起荷包来。也不知道绣了多久,好不容易才在墨绿的缎子上绣出一只活生生的大老虎来。她拿了这绣活去找江彬,催着他快送去。江彬收了东西只是苦笑一声,却也并没说好还是不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数了第二遍的桃花开时,接她的车终于来了。那车上雕龙画凤,好不华丽热闹。偌大的车子怕不能坐下十来个人。她钻进车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于是她疑惑的问着赶车的车夫,“还要去接谁,一并都接上吧。”
车夫只是恭敬的垂下头,“这车是专程来接姑娘的,要接姑娘去北京呢。”
她瞬时乐得疯了,这么大的车子,足足要八匹马来拉。漫说自己从来没见过,便是哥哥和嫂子估计也没见过。车里有花梨错金的雕花大榻,上面密密铺着软和的丝绸垫子,她小心翼翼的坐了垫子的一角,唯恐坐坏了。忽然她想起车夫刚才说的话,乐得忍不住在榻上要打滚,这么大的车子,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从宣府到北京,路程也许不算远。然后她却仰着脖子望,盼着快些到吧。她只盼着车到的那一瞬,她掀开帘子,便能看到他满面的笑容,她定要扑到他怀里去,好好的问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她。
车到的那一瞬,她掀开帘子,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他来迎接的身影,却看到面前跪满了宫女太监,他们的背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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