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无聊吗?”璟燚走过去,轻轻地搂着离夜,笑着问道。
离夜面色神色在璟燚走进来时,不可觉察地柔和了起来,轻轻睁开了眼睛,紫眸清明间有些水色的迷雾。
微偏了头,离夜修长白皙的指间抚上璟燚美丽的面颊,才轻启唇道:“出了什么事吗?”
璟燚搂着离夜的手轻轻收紧了些,下颚轻轻放在了离夜的肩上,面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叹息。
本来觉得已经隐藏地足够好了,但是,好像只要在他面前,自己从来就是无所遁形。
知晓离夜的身份之后,璟燚就开始很讨厌参加这样大型的活动。
他总会不经意间想起,当年寒帝陛下到底是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
什么样的穿着?什么样的举止?说着什么样的话?
这样的想象,仿佛也在一次次地提醒自己,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曾经一统天下的寒帝慕容寒玥,是这个天下所有人的神。
“璟燚……”
因着离夜的呼唤,本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璟燚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正望进了一眸荧紫的幽谭中,隐隐间缱绻的水色,温柔的暖意。
璟燚突然觉得在那严冬的围场之上沾染了一个上午的寒意尽皆褪去,心中似有一汪春水,回荡着,连心也暖了起来。
“璟燚一直都是璟燚,”离夜唇角微微勾起,依然是不变的宠溺而纵容,“那么,离夜也就只是离夜而已。”
看着这样微笑着的离夜,璟燚突然觉得心头漫延开一点温暖,在唇角牵扯开一目绚烂的笑意,却又禁不住同时泛起浓郁的疼惜与不舍。
明明就该站在山巅,令天下俯仰,却是一眼的淡然掩去了一切。
“璟燚,时间似乎差不多了。”离夜轻握了握璟燚的手,淡淡提醒道。
璟燚一笑,敛去了眼中有些纷乱的情绪,抬眼看了看天色,带着些依恋地站起身来。
“夜,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吗?”终于还是流连地弯下腰来,凑到离夜面前,道。
感觉到蓦地离开又突然凑近了温暖气息,心神似乎微微一晃,不过离夜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璟燚撇了撇嘴,却也不强求,只伸手抚了抚离夜垂在额前的雪发,才道:“我很快回来。”顿了顿,指间若有似乎地触到离夜带着些凉意的面颊,“所以,夜,你一定要没事。”似乎又想到那一目血色,微蹙了眉。
“我知道。”离夜点了点,一手拉住璟燚抚在面颊上的手,带着些安抚的味道,声音有些叹息。
离夜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渐渐远离,眸色突然复杂起来。
“影。”淡淡的声音在幽境的帐篷中响起。
本来只有离夜一人的帐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躬身站在了离夜几步之外。安静伫立,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恍若一汪虚无。
离夜紫眸幽幽,只向着方才璟燚离开的方向,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却带上了几许说不清的复杂气息。
“保护好他。”清淡得没有什么任何情绪的声音,仿佛一晃就消失在空气中,飘渺而不可捉摸。
黑影蓦地消失在原地,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离夜仿佛依旧毫无所觉一般,迷蒙的紫眸没有丝毫移动,却倏忽间轻轻闭了起来。
该是没事的,就是打个猎而已。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心神不宁?
冬狩一般来说有三天,第一天最是隆重,各个皇亲贵胄都有参加,即使只是象征意义上的。真正的自由游猎,是在后面两天。
本来去不去亦是无妨,但是,既然玩儿了,就还是遵守游戏的规则比较好。而且,今日确有些正事。
璟燚走出帐篷,看到站在一边的小芊,正要说什么,就看见邵琪疾步走了过来。
邵琪走进了,朝着璟燚恭敬一礼,才至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璟燚。
信封上没有分毫墨迹,看来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信封。
璟燚状似随意地接过,目光却有些点滴的纠结。
并没有离开拆开,只收了袖中,抬眸一片幽寒的凤眸已将一切敛去。
“夜应该要休息,你们不要离得太近,”本来望着帐篷的目光稍已,看向面前的青年和少女,“但是,也不要太远,要时刻注意。如果……”咽下了喉间蓦地苦涩起来的气息,才接着道,“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你们不要贸然进去,立刻来通知我。”
说完,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璟燚转身走开了,仿佛没有丝毫留恋。
第十七章
手中的薄笺慢慢在手中化为灰烬,璟燚幽深的凤眸一目的黑暗席卷。
袖中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回首遥望,仿佛那一张平静而安宁的面容就在眼前一般,内里翻腾的情绪终于慢慢平息了些,然后,渐渐浮现上来却是绞着心疼的悲伤。
并不意外,很多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会无迹可寻?
夜,这就是你一直对于当年湮灭了苍王府的那场大火讳莫如深的原因吗?
回过头,一手接过侍从手中的马鞭,翻身上马,一扯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四蹄飞奔起来。
有风过耳,原本纷乱的思绪似乎都渐渐随着风扬起,又轻轻沉淀了下来。
丝丝的凉意穿过发见,仿佛那个人温凉的手指。
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片刻分离,就思念得连心都疼了。或者,正是在此刻,才愈加思念?
深吸了一口气,视线中那明黄的色泽已经渐渐清晰了起来。
每次的狩猎时节,各位贵族子弟免不了一番游猎,何况此处还有文武百官,各位皇族以及当今圣上。
慕容瑜虽然不是马上得天下,然后当年寒帝慕容寒玥一统天下,那一番金戈铁马,逐鹿天下的豪情至今仍然回荡在很多人的胸中。大赭虽不是尚武之族,却是真正的文武并重。
说是狩猎,也不外一个展示才华的好舞台,有心人士自然都不会放过。
除了开始那个冬狩开始的仪式要求所有人都参加之外,其后的历时三日的狩猎慕容瑜对于诸位大臣并不勉强,所以,大多数的老臣基本上现在都躲在帐篷里。
璟燚到时,许多年轻一辈已经开始在小树林中驰骋了起来,慕容瑜策马立在一旁,含笑看着,似是颇为欣慰的模样。
璟燚一扯缰绳,马儿速度慢了下来,踱着步子慢悠悠走了过去。
能够站在慕容瑜身边的人,都还是有些身份的,对于这位苍王,心里多少是有些敬畏的。
初见是那一眼惊艳的容貌至今不改,然后,那噙着一层寒霜的面目光看着就叫人胆寒。后来朝堂之上那一番雷厉风行实在令人想忘记都难,突然的沉寂也让人有一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安宁的错觉。
见到璟燚过来,原本围绕在慕容瑜身边的人都很默契地让开了道,璟燚一派悠然地移到了慕容瑜身边。
走近了才看见,慕容瑜身边的倒都是些熟人,慕容清、慕容成自然是左右相陪,另外还有南宫澈和宁远、宁馨兄妹,一脸穷酸书生模样的莫梦之竟然也在。
看到璟燚过来,众人面色都有些复杂,倒是慕容瑜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就就着:“炽羽。”
很熟稔的口气,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
本是无可厚非,却让璟燚微蹙了眉。
至璟燚出现,慕容清的目光就未曾移开,带着怀念与隐隐的悲戚。
看着璟燚,慕容清似乎想说些什么,然后还未开口,就听见一旁的宁馨突然开口道:“今日匆忙,还未恭喜太子殿下喜获麟儿。”
言语之间依旧是带着一如既往若有似无的讽意,眉眼含笑,说着“恭喜”,仿佛真诚,却隐隐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慕容清眼眸一暗,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白驹过隙,却已是恍如隔世,果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吗?
璟燚径自走到了慕容瑜身边,顺着慕容瑜的目光望向前方的树林,悠悠道:“圣上不去大显身手一番吗?”平静的话语,仿若闲话家常一般。
慕容瑜移回目光望向璟燚,那美艳绝伦的面容仿佛罩了一层寒霜,不觉想起那一夜初见,静立在那个人身后,依然如现在没有什么表情,那眼神却柔和得不可思议。
“何必打扰年轻人呢。”心里想着,嘴上的回答却一点不慢,脸上温和的笑容依旧不变。又想起什么,转头对着身边的几人道,“你们也不用陪着朕了,自己玩儿去吧。”有着长辈特有的纵容。
话音刚落,树林中一群欢呼声响起。想来有人打到什么大的猎物了。
身边众人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好奇,于是纷纷行礼告辞。
不多时,只剩下璟燚和慕容瑜,还有跟随伺候的崇明和几个护卫。
“我们一起走走吧。”慕容瑜看向璟燚,温和道。
璟燚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不紧不慢地由另一条路走进了林子,说是走着,仿佛也就真是走走,两人至始至终也未曾交谈半句。
冬日的树林,多了几分萧索,少了几分绿意,却更增了些洒脱。
静默,气氛却并不压抑,两人似乎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一人温和疏朗,一人幽深冷冽。
远远的时不时听见模糊的欢呼声,看来此次冬狩甚为热闹。
眼角划过树林一角,眼眸似有幽光划过,悠声道:“不如我们来个赌如何?”
璟燚略有些突兀的话让身边的人似乎都有些意外,不过身边的人都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面上依然是一副恭敬模样。
慕容瑜倒似乎毫不在意,仿佛听到什么好玩的事一般,挑了挑眉,问道:“炽羽想要怎么赌呢?”
“就看我们谁先打到它如何?”璟燚执着马鞭的手摇摇地指向一旁树下的一头小鹿。
慕容瑜眼眸一垂,除了一片温和,看不出什么其它的神情,道:“炽羽想要赌什么?”
平静的话语,璟燚还是听出了深处的兴味,在心里轻轻冷笑了一声。
慕容瑜,我就不相信在从那重重的夺嫡岁月走过来的你真如面上看来这么温文无害。
“若是你输了的话,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了;若是我输了的话,”微一顿,才道,“金陵侯布军的详细情况拱手送上如何?”
金陵侯,寒帝慕容寒玥的皇叔慕容修世袭爵位。慕容修至小习武,骁勇善战,曾常年驻守边关。现在,这金陵地处江南,富泽天下,而金陵侯可说是金陵的小天子。
慕容瑜眼眸微眯。金陵侯的布军啊,好大的一块的点心啊。不过,这世上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