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手不自在地挠了挠头,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月光倾洒,大红色的校服被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
顾遥想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这是16岁的夏成南。
她记得清清楚楚。
“顾遥。我想去人工湖。”
“滚。”
“顾遥,我们去后山玩好不好……”
“不去。”
“顾遥,你想不想和我看电影!”
“不想。”
在一起之后的夏成南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没了起先的缩手缩脚,总是提出各种不怀好意的请求。幸亏顾遥机智,都一一回绝了。
“又不会怎么样,你还怕我吃了你?”
“你还好意思说?”顾遥想起戏剧大赛当日的困窘,脸不动声色地泛了一丝潮红,“我是不会上当了。”
不知不觉间校服外套里已经只剩下一件短袖。安澜知道顾遥的事后板着脸笑里藏刀,“喜欢他就是脑子有包?嗯?”她急忙解释“我是觉得他还可以才答应的……不是因为喜欢。”安澜示意她停下来,“我不听你这些屁话,你开心就好。”活动办完了,无欲无求的安澜又扎进书的海洋里遨游,她是要考上外的女人,收放自如,总能自在地在学霸和玩耍家间切换。
而顾遥总是非常主动地拉着苏子寞去看林熠打球,买着矿泉水和绿茶站在球场上方。苏子寞从来没有这种要看男朋友打球的意识,倒是恨铁不成钢的闺蜜百般撮合。
在苏子寞的高中生涯里,包括林熠在内,目前共恋爱了三次。
第一次。刚入学的她在晚自习时换座位打牌,忽然有些无聊,一转身,便看见了趴在后排全神贯注画钢铁加鲁鲁的肖予年。对方浅蓝色的眼睛勾起了她的注意,于是她头一歪,年少轻狂无聊任性且极其不负责任地说:“你眼睛好奇特,我追你可以吗?”不谙世事的少年怔然,继而羞涩地埋起头,终于在睡前平躺着发了条“好吧”的短信,心慌又激动地开始了初恋。然而,当次日听从室友建议给“女朋友”买了酸奶的他准备前往教室时,收到了来自女生的短信:“你认真的吗?忘了这件事吧。”一切开始得太快又结束得太快,肖予年默默喝着两人份的牛奶,扳着手指头算出了这场旷世奇恋的时长——八小时,一时间传为佳话。
第二次,开晨会时的苏子寞看着隔壁班某个男生出了神,于是一下课就找来了顾遥:“我知道你和他关系好,我喜欢他。”顾遥想到肖予年的悲惨经历,还不太确定地反复问她:“你想清楚你真的喜欢他吗?如果是,我会想办法。”恬不知耻的苏子寞一脸毫不犹豫地沉着点头,于是接下来的一周,顾遥发动三寸不烂之舌各种软磨硬泡,硬是让纯洁青涩的对方答应了和苏子寞在一起的请求。
这不是结尾。在一起没多久,在田径场散步时,温柔的男生怯怯地侧过脸来说,“我可以抱你吗?”苏子寞背着书包头也不回,“不可以。我和你不熟。”大概是过了两三天,她把伪造的自己和妈妈的聊天记录发给他看,“我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和顾遥不同,苏子寞总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现在的第三次,她担心这个蠢货又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结局抑或伤了一个男孩的心,一心想着要亲手把二人送上正轨,连吃饭都要陪同以在二人互不了解期间当一个恰到好处的电灯泡。
她真的不信风评不好且喜欢不上任何人的苏子寞以后还能找到更好的男朋友甚至嫁得出去了。
她曾经找林熠谈,“你不知道她的过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林熠眼睛里充满希望,“我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她,但我想试。”
与此同时,她也难以相信地问苏子寞:“你不是不够喜欢他吗?”苏子寞说,已经勉强够了。
好吧好吧,这世界上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发生,我们不也只能袖手旁观……这一次,她相信林熠,也想相信苏子寞。
林熠对她真的很好。
几乎每在路上遇到18班的人,都能变着法子拿出好吃的,拜托他们转交给苏子寞。酸奶、饼干、水果、巧克力……苏子寞的课桌抽屉已经满了,她只好哭笑不得地和对方说:“你真的不要再买了,我那里已经放不下了。”
“没事,让大家帮你吃吧。”
“实在是……太多了。”她无力反抗,只能搬出老刘,“被发现带零食进教室要罚大扫除的!”
对方才终于收手,改成每日适可而止的一盒酸奶。
似乎年轻的日子就是如此轻而易举,不需要多么奢侈或夸张的表达,一盒每日都会出现风雨无阻的酸奶也会成为内心某处细微的波动。爱心义卖过后,林熠就再也没有过度之举,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守着她,满足她的要求却从不提要求。时常是顾遥陪苏子寞走在前面,他就在身后默默走着,好像看到她就足够了。
问题是,他能忍,可夏成南不能忍。
他暗自生气了好久总算发声,“你自己没有男朋友吗?干嘛一直陪他们两个?”
顾遥想都没想,“我不放心苏子寞。”
幼稚的男生会讨厌所有无论以何种目的抢走女朋友的人,“她怎么这样啊!莫名其妙。”
“好吧,那么这样如何?”
于是,变成了四个人一起的晚饭。顾遥和苏子寞继续走在前面絮絮叨叨,从物理课又睡了连堂聊到吃哪个食堂哪个菜,偶尔回头看男生有没有跟上,然后继续畅所欲言。
“我不喜欢这样。”夏成南小声地和林熠说。
“她们喜欢就行了呗。”林熠也是无可奈何,“会好的,总会好的。”
“我爸爸这周上夜班”已经成了肖予年这一学期的高频词句,甚至超过了他没事就挂嘴边的“嘿嘿”。这周,他又开心地邀请顾遥通宵大战:“我爸爸这周上夜班,我已经买了双倍经验卡和胜场经验卡。”他说得手舞足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是顾遥的家长不上夜班,偏偏她妈妈还有侦查臆想症,深夜都会抽空在门缝窥视里面是否有光,每每此时,她就只能在电脑和自己身上盖一层巨大的毛毯。五月底的天气,尽管是在四季如春的g市,气温也已然疯狂攀升,每隔一会儿她就全身大汗。
“喂喂喂,打团了,你怎么还站在那儿?”
隔了大概有两三秒,顾遥的声音传过来:“我刚才在换气。呼哈呼哈。”
“你这么渣,以后怎么带你打排位!”
“要你带?我的天哪!你看看你那鸭蹼一样的手掌,手残。”
太年轻的他们还打着212的套路、没有符文的加成、只带闪现和点燃,往往一盘5v5有三个adc,肖予年执着于ez,而顾遥刚从寒冰射手爬出,正在尝试赏金猎人。在那个对未知世界充满好奇又无从下手的时期,她甚至发过一条微博:“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游戏大神。”
“算了算了,我们来换别的英雄打。”
于是,只接触过adc的两个新手玩家把匹配换成人机,紧张又激动地尝试了周免里的英雄。
这一试简直就是打开了一扇大门。顾遥甚至都没有想到,她碰巧赶上了诡术妖姬最强的时代,之后的几年里,这个英雄改了又改,削了再削,可她还是这么喜欢并热衷于她。“这个英雄太酷炫了太帅了啊啊啊!我马上买!”然后,用金币买了第一个6300。
世事难料,才买不久,这英雄就从6300降到了4800。
打完几把出来,看到未读短信有好多条,她才拍着脑门大叫不好。
“啦啦啦,你在干嘛?”
“怎么还不回……”
“不开心。”
萌点被夏成南狠狠戳到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外表高大行事果断的夏成南竟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qaq我在打游戏。”
对方好像对这三个字母格外敏感,回复异常迅速。“诶?是锐雯的连招吗?qaqaqa……”
说起来夏成南也算是她的lol导师了,从和她同桌起,每天都教导着她新的知识,尽管语气动辄就极其不耐烦或嘲讽,下意识就觉得她无药可救。他这方面态度稍有改观是自从某次去网吧,一同前往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散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他纠结了好久第一次对顾遥卖萌,“喂……我没带钱,你能不能请我吃炒饭。”顾遥被他的表情戳到了趴在键盘前笑了好久,然后正色:“那你能不能好好教我打游戏。”
后来他在公交车站坐立难安地陪她等公交,一边不放心顾遥,一边又担心回家太晚被妈妈责罚。
“你先回去啦,我野惯了。”
“我不。”男生不看她,而是看着天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
那时明月高悬,她忍不住痴痴地想:要是有一天和他一起坐公交……
怎么想都好有安全感的样子。
在高二上学期,除了那次亮瞎她的运动会,夏成南的确一直一直是个很不好的人:说话语气坚决,骗人还从来不带眨眼。时间久了,这个大男生却好像逆生长一般,不光是讲话偶尔也会变得吞吞吐吐,整个人动作还像个大型吉祥物。
“傻啊,qaq是哭的意思,你自己看像不像。”她也的确没想过,之后的夏成南会这么喜欢颜文字。
一中后山的樱花都谢了。
冬天时,安澜曾经带着顾遥和苏子寞去后山探险,南方的城市没有暖气,她们也只能靠着这种体力运动来取暖。在树木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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