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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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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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遥不高兴了,在一起以来她一直装着高冷,很少主动发出什么动作,现在难得主动却不曾想到招来了对方的不满,“我就是要摸。”

    “不行,只有我妈妈能摸。”男生又莫名认真起来,势要争个不死不休的神情。

    她曾觉得,夏成南贱,她可以比她更贱。可越了解越发现他不过是个幼稚的大男孩甚至大姑娘,以前那些令人不满的举动不过是幼儿园男生似的找存在感。她已经够烂漫了,他却更胜一筹。

    “不摸就不摸。”她别开脸,突然又扭回来,“要不,你换个发型吧?”

    “哪一种?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问问,我不会换的。”

    “圆寸呀,”顾遥咧着嘴,用手比划了一下,“剪得老短,再用推子把两侧推光。”

    顾遥想,多年后,和别人谈起自己的第一次约会,那神态该是又羞又窘。每周三的寝室卧谈会又开始了,她在床边放了一盒浆果茶,把被子卷在身上坐起身来。

    一中的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独卫阳台热水器,这条件比许多大学好得多了。分寝室时刚好分到这一间就只剩三人,导致她们更是得天独厚地占着本就宽敞的寝室。十一点半已过,外面的生活老师停止了来回往复的巡视,熄了手上的电筒,脚步声逐渐远去。

    “今天我想说的是……”安澜一个翻身也坐起来,“你们两个恋爱狗……都进展到哪一步了。”

    “无可奉告。”苏子寞揉着眼睛,“我觉得林熠越来越无聊了……说话都是套路。他竟然和我说‘有事的话随时找我,我一直在’有病吧,我有爹有妈,干嘛找他。”

    顾遥愤怒地从隔壁床爬过来打她,“你才有病。”

    “你好意思说我,”苏子寞抵抗的同时试图反击,却根本打不过那个身材和力气不成正比的邻床,“我当时说着玩的,你怎么真和夏成南这小婊砸在一起了。”这话把顾遥噎住了,她怎么好意思亲口承认……自己喜欢夏成南。苏子寞是猪吗?怎么都看不出来自己想的什么。

    安澜在对面不说话,等两人终于静下来,她才语气轻松地开口,“生活老师应该还没睡着,被抓出去通报批评的又不是我。”于是两条疯狗静下来,其中一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顾遥,那你呢……”

    “我……”她突然没了声。

    在一起后第一次约会,是在网吧,或者说,本来是在网吧。

    夏成南说,“你觉得不觉得,我们该出去玩一下。”

    顾遥爽快地答应了:“好!玩嘛,我最喜欢玩了。哪家?听肖予年说红旗路开了家新店,配置超赞还开业大酬宾!”

    微张着嘴的男生想说什么可声音就是卡在嗓子眼出不来,“也行……”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周六下午两点他们在红旗路的车站相遇,一切都行云流水,直到前台的收银员伸手问他们要身份证,两个未成年人只好装作忘带地默默退出来。

    “那现在干嘛呢。”夏成南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

    “只有回家咯……”顾遥背着手,一只脚在地上蹭来蹭去。

    “你家那么远,刚出来就回家不合算啦”没法打游戏对他来说正好,他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这里离电影院也比较近,要不……看电影?”

    女生掏出手机开始翻院线热映,然后发现了意外之喜,屏幕上 ;那张复古的海报,仿佛引领着她回到了某个看小说看得暗无天日的寒假。在那个寒假,她熬着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疼故事的男女主为何没有在一起而哭得昏天暗地,触动那句“我们竟是为了终将分手而热烈相爱”,床头柜前叠了好多擦过鼻涕的纸团,次日黎明,公鸡打鸣,她才恍然时间的流逝。

    想象力丰富的人总是会轻易把小说或电影的桥段往自己身上代,于是所有的悲伤都顺理成章,所有的痛苦都身临其境——尽管对象是个平日鲜有泪花的人。她总非要试着把自己想成所有悲情故事的女主角,预料着、感受着所有的心如刀割,渐渐,偶尔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

    此时,身边坐着的人反倒是像一尊警钟,敲醒着她令她不得不从剧情中跳出来,咬着牙不敢流泪和深想。被看见的话……好丢脸。

    坐立难安的少年并不在意剧情的发展,他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身旁人的一举一动,终于是找准了时机,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顾遥,我……”

    “你……”话音未落,眼前像是一片漆黑,微张的嘴唇被侵入。

    好像周遭被什么悦耳的声音填充,闭着的眼只看得见开得漫山遍野的鲜花。

    初吻是甜的。

    可安澜问及电影的剧情,她只能摇摇头:“我……忘记了。”

    盛夏踩着鼓点步步紧逼。

    要不是化学老师饶有兴趣地说“今天。距离高考还有367天,”都没有人注意到2013届的学长学姐已然撤离校园,悄无声息。

    “这次高考调休……注意,不是放假而是调休,希望你们认真对待发下去的作业。要记住,放假回来,这个学校就没有高三的学生了。”

    一如既往,狭长的黑板被白色的字迹所覆盖满,一行行一列列,各科老师毫无保留地以作业为载体,挥洒着自己的智慧与激情。与此同时,试卷、习题册、作业本被一样样发下,整个教室都是翻腾飞扬的纸张与此起彼伏的怨声载道,场面颇为壮观,也的确有丝不见血的血腥味。

    “安澜,我们周六去河滨公园吧。”苏子寞收拾着书包,欢欣鼓舞来到安澜身旁,“顾遥说她没问题了,我好想坐弹跳机啊!”

    安澜都不正眼看她,“做个海盗船都要吓白脸,你也只敢坐弹跳机了。”

    印象中三人只一起去过一次游乐场,分别买了一百五十块的通票,势必把所有游乐设施坐遍。苏子寞表情天真无邪地跟着她和顾遥上了海盗船的最后一排,等设施启动,恐高的她眼看着自己越升越高,第一次意识到生命诚可贵。

    顾遥把桌面的书全部塞到抽屉里,认真地擦起来,一中今年突然被设为了高考考场点,她们才勉强得来一个假期,等大扫除完毕就可以撤离了。

    脑子一闲下来就会乱想,她突然想起来《致青春》的剧情。书中也好,影片也罢,故事里的男生表情总是淡然如风,却唯独在女生面前显露慌张和疯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样的陈孝正却有这样的结局。

    所以啊,爱情这种东西,的确是不靠谱的,就连……

    她摆摆头阻止自己继续往痛苦根源想。好在之前的她一直坚定持有这种态度,可能也因此免于许多伤害。问题是,现在的她呢?之前所有的坚决和笃定都轰然倒塌……夏成南像一头猛兽,不在她的青春横冲直撞决不罢休。

    她的梦好像又在重现。盘旋的、孤单的燕子,折翼的、坠跌的燕子,影子都重叠成一团,令她分不清轮廓。她害怕地惊醒,抓住了青春里似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夏成南,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会分手?”她从呆滞中恢复过来,半是疑惑半是急切,一边把把擦过的课桌摆整齐。

    被问起的男生有些无措,认真想了两秒:“直到我不喜欢你了那天。”

    她挑起眉毛,“那是多久?”

    “我不知道。”男生目光似有躲闪,“至少现在……我是喜欢的。这不就够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回答。“那你的意思是,终究是会分手的?”

    男生愣着回答不上来,接着踩上板凳用废报纸擦着窗户。

    若是用喜欢来衡量时间,太短了……真的太短了。人事变迁,始料未及,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界定了结尾,这样的标准,未免太牵强、太随性。可除此之外,她又渴求听到怎样的答案呢?“一辈子”这样虚伪而好听的回答?这种问题,不本来就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再义无反顾跳进去。

    她咬着嘴唇,又执拗问“会吗?”

    “嗯。”

    于是倔强顽固的女生扔掉手中的抹布,背上书包。

    “那你自己慢慢玩。”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夏成南依旧在擦着窗户,渐渐也是明亮得发了光,漂浮的尘埃被落日的光束打出了丁达尔效应。夕阳沉沉重重摇摇欲坠,女生的背影像记忆里一抹浓墨重彩,大笔一挥,即留下深浅粗细的印记。

    顾遥啊顾遥,夏成南发着呆在心里想。

    你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第九章 燕子(1)
    时间揣着杏坛的底色,走着走着,一百年都肢解了。

    而那些温热的时光,是永远属于我们的。

    …

    乌云密布的状态持续了好久,终于是在顾遥下车的一瞬间按耐不住。巨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砸下来,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苏子寞你在哪,快来接我。”她躲到站台的雨棚下拨通了电话。

    “我都在公园里面了!你在哪个车站?我来接你。”

    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出门时还天空晴朗,车走着走着,云朵的颜色就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偏偏顾遥还是一个从来没有伞的人。

    关于不带伞这个习惯,要追溯到小学了,她一直是个丢三落四的人,这一点在丢雨伞上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差不多是新的一把才用过一次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为此,她总是被妈妈罚跪在地板上,“现在是雨伞,谁知道以后还会丢什么,你怎么没把自己丢了。”久而久之,她根深蒂固了“没有伞就不会搞丢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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