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风云暗涌
“什么!?!”一声惊呼响彻半步多客栈,金衣大汉屠鸠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惊呼声散尽后仍是一脸心有余悸,显然受了不少惊吓。
但受惊吓更多的明显是琉笙,倾身上前揪起屠鸠的衣领来回摇晃,鼻尖对着鼻尖吼道:“有没有搞错!那登徒子是心魔?六界闻名的心魔!”
屠鸠高大的身材抖的似筛子般,任她摇着,笑得无奈,脸说话的声音也因身躯摇晃而颤抖:“老子也……不想承认啊!”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摇的累了,琉笙坐回椅子上:“不可能啊!那小子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他是沧流山师祖,连萧子墨都要叫他一声师祖!”
“那不一定。”屠鸠大手整理着自己的衣襟,忽而动作顿住,沧桑的面孔蓦然凝重:“这只能说明……他是转世来的,看样子是心魔的神智占了上风。”
“心魔的神智占了上风?”琉笙越听越觉得糊涂:“什么意思?”
“转世的人在恢复记忆后都要面临一个抉择,要么是前世吞噬了今生的神智,要么是今生将前世的摧毁。”
“如此……”琉笙喃喃道,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心魔都被六派封印了,哪来的转世!”
“心魔是谁?”屠鸠道。
“废话!”琉笙脱口而出,正看到屠鸠严肃的面孔,突然想起莲夙所说:“是主神?”
“你既然知道还认为六派能封印住他?”
“那为何……六界都这么说啊!”琉笙越发茫然,兽类对危险的只觉隐隐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踩到了阴谋的巨网畔几缕蛛丝。
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屠鸠虚望着空茫茫的地方,若有所思:“这六界的传言……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邦邦邦!”三声叩窗声。
屠鸠高大的身躯蓦然站起,打开窗,一只金光闪闪的小龙摇头摆尾游入屋内,四下张望了一圈,落在屠鸠的手心化为依旧金光闪闪的一张纸。
低头看了看纸张,屠鸠道:“封门挺急啊,明天就将你师父从沧流山转移到封门,而与此同时,缘济和尚也要拿去祭封印。”
“这么急!怎么办啊怎么办!”琉笙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低垂着头:“这么紧的时间……唔……咳咳!”
一阵咳后,琉笙的面孔陡然苍白,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下。
“本来就受伤不轻,还搞什么清晰波动啊!”无奈的看着她,屠鸠从怀中掏出金灿灿的手帕:“为了一个师父,值得吗,搞不好连命都要搭上。”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琉笙苍白的面孔毫无血色,虚弱的笑笑,答非所问:“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是什么么?”
“能作为她的徒弟?”屠鸠挑眉不屑道。
“不,是能遇到她……”黝黑的眸子陡然温柔下来,仿佛沉浸在悠久的回忆中:“我这半生都用来追逐她的脚步了,而另外半生就是白活了。”
追逐了半生……另外半生是白活……屠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道白衣少年的身影,雪衣白发。
看他一脸呆涕,琉笙瞥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会懂呢。”
“谁说我不懂啊……”屠鸠苦笑,坚毅的眸中却是如水般的温柔:“我追逐的那个,比你师父还不让人省心……”
沧流山某处
“干的不错……”说话者全身尽裹在一袭黑色斗篷中,甚至分辨不出体态,嗓音沙哑难听,很明显是压抑着本来嗓音。
“这多亏了大人的神旨……”若看到回话者,六派门主定会大吃一惊,刚在沧流大殿内盛气凌人的封门门主此刻笑得殷勤,奉承道。
“呵,神旨……你就这样做下去,唯一能牵动他心的便是这个女孩,我迟早要把他逼成魔!”黑衣人道。
百年里,他吩咐魔众,若见萧子墨便揭他的伤疤,以求给他留下心魔。
偏收效甚微,如今百年前早已被挫骨扬灰的莲夙再次出现,他无心追究她如何逃过一劫,只想利用好她的再现……
“你自己看着办。”留下这一句,黑斗篷消失在原地。
封门门主垂首恭送他的离去。
半晌,确定他已走远后才抬起头,眼中是一闪而逝的阴毒。
心魔,总有一日,我要站在六界之巅……
到时候,我再好好和你算算这几日让我卑恭屈膝的帐!
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那个女孩,你一定没想到,我没骗六界,她体内的确有封印,其内却不是心魔之力,而是众神神力!
只要抽空她体内的神力……
到时候看这六界还有谁能拦他!
水牢内阴冷潮湿,青苔蔓延,牢门口数十名弟子把守,尽是各派精英。
“听说明日就要将这妖物送到封门了?”一弟子道。
“是啊,早点送走的好,免得再出什么差池。”另一弟子答道。
“早点除了这个祸根的好。”话锋一转:“听说在同一天,无相大师的得意弟子缘济要被送去祭封印了?”
“是啊,真是可惜了……我见过缘济和尚,小小年纪便有那般成就,偏为这妖物毁了……”
“和这妖物有何关系?”
“那缘济啊,对这妖物,动了凡心!”
“呦,看不出还是个花和尚呢……”
嘲笑声传入水牢内,又复为安静,仅剩滴水叮咚,黑暗中一双眼陡然睁开,十指紧紧握住铁牢,牢笼竟在这白的近乎透明的手下扭曲的不成模样!
她却恍若未觉,十指越握越紧,垂首潋目喃喃自语:“非要逼我么……”
“我真的不想……再归杀戮啊……”
水牢内再次寂静无声,青苔静静蔓延。
唯有断裂的铁栏与深陷于青石上的掌印无声诉说刚才的一切不是错觉。
白衣于晦暗的水牢中无风自动,一条雪白的织锦缎上流转着七色光华。
此刻的莲夙的脑海中又浮现那袭暗红色僧衣身影,还未褪去少年纤细的肩膀,在百年前将她挡在身后,百年后依旧如此,如今还因她背负骂名。
她欠了他的……
空灵若谷的眼神通透的似能穿过重重青石壁,目光陡然坚定。
此刻,一向好脾气的她终于下了决心。
终于。
第二十八章 风暴前夕
夜色寂寥,树影婆娑间斑驳了寺墙,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佛堂内高大古老的佛像低垂着眼帘,悲悯的聆听着世人的悲苦喜悦,而他却始终保持着无悲无喜的模样,不染一丝人世尘埃。
梵音呢喃,流转在佛宗中,久久不绝,是佛宗的晚课时间。
今日却有些特别,众弟子前,古佛下的那个位置却空缺着,那是方丈的。
步履轻缓,雪须白眉于也空中悠悠飘荡,无相抬起头,看了看苍茫的天际,星疏,月朗。
小路到了尽头,已然到了佛宗禁地,入目的是六道拔地而起的光柱,直冲云端,汇聚成一个牢型,在夜空中散发着悠然光芒,并不多么亮,入了无相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却觉得十分刺眼。
光牢之中,一道身影盘坐在地,暗红色的僧衣随风鼓动,色泽暗的近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其内的身影低垂着眼帘,悲悯而肃穆,像极了佛堂之中安然伫立的佛像。
他一向都是最为接近成佛道路的弟子啊……
无相在他面前席地而坐,两人之间隔得,是六丈光牢。
“阿弥陀佛……徒儿,你怪我无法护住你么?”无相道。
闻声,缘济悠悠睁开眼,无悲无喜的模样,低诵了声佛号:“方丈,无事。”
“孩子……”方丈叹道:“明日,你便要被带去祭封印,孩子,我……我们都是为了苍生啊!”
静静地聆听着,缘济平静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待他说完,轻轻的诵了声佛号。
“生亦何欢,死亦何痛。”
“阿弥陀佛……”低声诵着佛号,无相陡然睁开眼:“你此刻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么?”
“悔意?”缘济愣了一下,继而微笑,笑得释然,而又悲悯仿若天人:“虽有遗憾,但……并无后悔。”
“唉!”
叹息声融入夜色中,无影无踪。
无相偶然抬头仰望了下天际,不知何时起,阴云已翻滚在天际。
而黑夜掩盖下,他没有看到一袭黑色斗篷孤身伫立在沧流山对面的山巅,默默凝视着沧流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暴风雨要来了……”
天际刚泛白,便有一队人马行走在小路上。
人群之间是一道被数层天玄铁铸就的锁链缠绕的白衣身影,不知是不是一夜在地牢中的原因,她低垂着的眸子中带着些血丝,憔悴的模样,一袭整洁的白衣上此刻满是褶皱,还有尚未干涸的水迹以及被水晕开的血迹。
这狼狈的白衣身影,正是莲夙。
踉跄的行着,无人顾及到她重伤的躯体,一味地向前走,嘴角翘起弯弯的弧度,莲夙笑得自嘲,没想到自己竟这么重要,整整一堆人马押送。
抬起头望了望天际,天际倒映在她的瞳孔中,灰茫茫一片,压抑而又沉重,好似末日黄昏。
小路的尽头,巨大的成门上两个篆刻字体古朴而又庄严,落入莲夙的眼里却觉得说不出的沉重,上书:封城。
快到了……
默念这三字,莲夙闭上眼,深深吸气。
快到封门了,队伍的脚步却陡然停下,一队弟子火速散开,将她围在其内。
“就在这解决了这祸害吧!”一名弟子暴起,与此同时数名弟子齐齐上前,一齐挥刀砍向莲夙。
不知道是该替他们的师父高兴,为他们的弟子有这样的斩妖除魔意识,还是该替他们的师父悲哀,为数千人齐齐挥刀,向一个遍身锁链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人。
低低的叹息了声,莲夙低垂着眸子,挣了挣手腕,完全挣不开那天玄铁铸的铁索,此刻的她显得那么平静,她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戏码,六界对她,不,应该说是对心魔的恨意早已超过任何人的想象,如今让他们押送她,如何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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