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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场上策马奔腾杀敌无数的将士们纷纷站起,不曾多言,三杯御酒下肚,以示自己守卫国家的决心。
文臣们也纷纷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酒,齐声大喊:“陛下英明万岁,愿我大荆江山千秋万代,世世安稳!”
“陛下万岁!大荆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顷刻之间,整个御花园因着这呐喊声而热烈不已。
紧接着,年迈的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原本喧闹不已的御花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朕身体不适,不宜多饮,望诸位爱卿们自便。”说着,皇帝坐了下来,神色轻松地和皇后说着话儿,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在皇后膝上五岁大的太子上面,似乎真的不想给群臣们带来压力。
一时之间,气氛倒也自由活跃了不少,不少人离桌纷纷寻着人敬酒。其中以敬楚宁的人居多,楚宁也不矫情,一一应承了下来。
也有不少人觑着想要敬摄政王酒的,可是一看到摄政王那淡漠疏离的神色,外加周身无时无刻散发着的“你别碰我”的气息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收回了自己想要敬酒的心。
还有人想要敬宫辞的,却都被宫辞身后的小厮以“我家主人身体不好,不宜喝酒”的理由拒绝,不由得讪讪的摸着鼻子纷纷跑去敬楚宁了。
有些职位卑微、常年熬着的官员,敬完了楚宁,摸了摸嘴巴的胡子,太过贵重的人,不敢上前敬酒,怕被人说巴结,地位太低的,又不愿意前去,怕降了身份,如此一来,酒杯便被尴尬的悬在了半空,回座位也不是,敬酒也不是。目光搜罗了许久,放眼全场的,能够配得上他们敬酒,又不显巴结的人大约也只剩下了金科的状元探花榜眼了,而殿前三甲如今又以杜深最受陛下重用,被放置在了翰林院,因而位卑却居要位的杜深一下子变成了香饽饽,很多人打着笑向杜深敬酒,杜深还不能不喝,否则就是不尊敬前辈。
说起来,杜深今晚的心情也颇为的复杂。
今晚庆功宴的主角,是他曾经的情敌——楚宁。
犹记得,那日楚宁放话说日后见了他不死不休,这两年,一个文官,一个武将,也确实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真要计算起来,这是他们在断义之后第一次见面。
方才入宴之前,他也曾与楚宁于狭路相逢,看着楚宁身后出现的白衣秀丽女子,一种小九被抛弃背叛感顿时浮上了他的心头。当时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立刻的冲了过去:“楚宁!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此生非杜小九不娶吗?你身后的那个女子又是谁?我道你有多痴心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楚宁神色淡漠的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女子与你何干?你凭什么质问我!杜深,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眼皮子浅的娘可是在京都里四处给你物色娘子呢。那般饿狼见到肉的低姿态,啧啧,还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别忘了,两年前若不是你太过于懦弱,杜小九也绝对不会一个人出走,又怎么会死?”楚宁说着,越说越愤恨,原本平淡的神色,此刻因为牙关紧咬而显得有些扭曲:“我说过了,日后若见了你,见一次打一次,不死不休,可你居然还是出现在了我眼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楚宁因为愤怒而紧紧握在一起,爆出青筋的拳头狠狠的朝着杜深打去。
“唔。”楚宁毕竟是上过沙场的人,加上此刻心情激荡,控制不住情绪,重重的一拳打在杜深这个文弱书生的身上,杜深被打倒在地,因为疼痛,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
“是,我是对不起小九,可是楚宁,你敢说你又会好到哪里去吗?你从来没有顾忌过小九的名誉,害的她在杜家村处境艰难。你说是我抢了你未来的娘子,嗬……”杜深说着,捂着肚子艰难的爬了起来,“你一声不响,连句话,连个信都不留给小九,平白无故就要让别人耗费宝贵的年华等你,楚宁你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那个时候杜小九多伤心,你又知不知道?你以为你很专一很专情很了不起?小九凭什么等你,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啊?!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他妈的不能活啊!”
“这一拳,是我代小九还给你的!还给你这个负心汉,一声不哼扔下她,害的她一个人艰难生活,在村子里被人指指点点。”
“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迫和小九分开,是,我是很懦弱,舍不得伤害我娘,只能委屈了小九,可是,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和小九分开!”
“若不是因为我和小九分开,小九又怎会……”杜深说着,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楚宁的身上。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打在久经沙场的将军的身上,力度小的像是在搔痒痒一般,可是杜深的话却像拳头一样,打在楚宁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沉重不已。
说实话,楚宁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他都和杜小九说好了,倘若哪天他不在了,她也要在那里等待,可是杜小九却为什么偏偏不等她。直到这个时候,杜深一番带着愤怒的控诉才让他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自私。他怎么能在一个承诺都不给的情况下要求一个人浪费最美好的时间,最宝贵的青春等一个虚妄的可能。明明,那个时候走的很仓促的自己,就连一句离别的话的时间也没有,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怎么敢要求别人等自己。若是,若是他不回来了,却让小九继续等待,这样子的做法何其的自私。
他说喜欢杜小九,想要娶她,可是倘若真的追究起来,他可曾为杜小九做过什么?反而是杜小九为了他一直在迁就妥协付出。他们之间,自私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他。他怎么能,怎么敢,仅仅凭着那些回忆,就让小九活在虚妄的等待里?!
他可以传书给自己的属下,派人保护她,看着她,可是却从来没有给过她一点儿让她安心等待下去的讯息。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让那个时候的自己那样的自负,自以为是?!
……
杜深一番追究的话下去,楚宁整个人呆呆的在原地,那凄惨恍然大悟的神色让人看了极其的不忍心。强撑着自己不舒服的身子,杜深捂着小腹缓缓的离开:“楚宁,你和我,谁都别看太得起自己,谁都没资格,尤其是你,身旁早已红袖添香。”说着,杜深|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宁身后手足无措的百昭。
楚宁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是,谁都没资格。呵呵……”扬天长笑,面色悲凉,“原来,错的最离谱那个人是我。”
……
此刻,几杯御酒下肚,酒意蒸腾出些许热意,冰凉的液体从杜深的喉咙润过,流入管道,进入小腹,每一个地方都带着些许火烧一般的灼热。被楚宁打到的那个地方,也因为酒的灼烧而疼痛的更加的明显。好在的是,楚宁也知道今日乃是御宴,不可造次,没有下死手,也没有打在明显的地方,所以虽然难受,杜深却依旧强撑着,含笑与人酒杯相交,面色温润无异。
只不过因为到底是心事重重的缘故,所以他并未曾注意到坐在对面上桌的杜小九。反倒是杜小九多看了他几眼,见他过得不错,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到底也是有过些许感情的,对于杜深,她并未有多大的恨意,但也无多少爱意。
百昭坐在角落里,看着被众人包围的杜深,脑海中一直环绕不去的“杜小九”三个字,几经串联,几经推翻,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向来楚楚惹人怜爱的脸上,挂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使得她清丽的脸庞有些扭曲。
——
杜小九坐在女眷席位,虽未被人敬酒,但是却没少充当一具木偶被人围观着闲聊。
“王妃,这是您女儿荣一吧?瞧着这标致的模样真是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是吗?我倒是觉得荣一长得比我还美呢!”
“王妃,不知您的女儿荣一可曾婚配?”
——“还没呢,我和她父王都还舍不得这么早把乖女儿嫁出去呢!不过若是有合适的,我和她父王也定然是不会阻拦的。”
……
恭维的,试探的,好奇的,嘲讽的各式各样的话语不断,偏偏杜小九还有在旁边故作不知的任人打量,脸上要挂在自然温和的笑容,落落大方,几番下来,饶是像擅长带着面具的杜小九也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硬了,几十年修炼下来的良好涵养估计也要快绷不住了,索性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宴会,径直的透气去了。
“吁……”远离了喧闹的人群,杜小九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原本不自觉皱着的眉头也渐渐的松动了下来。
“很累?”耳旁揶揄的声音吓了杜小九一大跳,转过身一看,身后站着的可不正是荣哲宇、宫辞、素和三人,原本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拍着胸脯夸张的道:“吓死我了都,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人太多了,闷,想透透气,又看你走了,索性便一起出来了。”宫辞说着,无奈的耸了耸肩。
素和笑笑,眉眼温润的看着杜小九,却很是不屑的睨了宫辞一眼:“别理他,是摄政王看你出来,不放心便也要过来,宫辞嫌着无聊,索性也跟了来,至于我么,我就不说了……”
“喂!”宫辞不满的睨了一眼素和,“我可是你哥哥!你怎的拆我的台,让荣一以后还怎么相信我的话?”
“哥哥?”曾素和嗤笑,语气淡淡的,却满是自嘲:“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哥哥。”
“不是哥哥是什么?”宫辞被曾素和毫不掩饰的告白弄得心有尴尬,眼神左右的飘离着就是不敢看她:“反正我只是把你当妹妹了而已。”
“是吗?既然是妹妹,那就妹妹好了。”曾素和显然已经被宫辞拒绝习惯了,虽然眉宇间有着失落,但却竭力的坦然接受:“总好过你动不动就赶我走。”
宫辞沉默。
曾素和看了一眼沉默的宫辞,心里黯然,但脸上却不敢再表现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虽然想笑,但是却显得很是滑稽,最后只好无力的垂下嘴角。
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压抑。
杜小九后悔的想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