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永不能被饶恕的过失,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心甘情愿这样做?
诅咒。
那个无圣宫历代祭司数代相袭的诅咒,爱的诅咒!
蓝姬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用他的元晶,结合汲取天地灵气的冰焰窟,净化邪魔身上原本应有的煞气与黑暗气息,培育出一个新的生命,她用自己的鲜血,诅咒无圣宫的每一代祭司,他们在出生时,便会爱上自己的主子,永生为奴,倾力除魔,永不背弃!
爱有多深,恨便有多刻骨。
那样绝望而又疯狂的爱恋,在数千年来束缚住了每一个邪魔重生的祭司,让他们一边痛楚的爱恋,一边绝决的厮杀!
直到落月这一代,她幼时轻重不分的那一剑,劈开了夜白的灵魂,幻化出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夜白没有情魄,无法回应落月的爱,却在潜意识中遵循了那个诅咒,保护落月,甚至为了她,不顾自己邪魔的体质,疯狂的提炼晶石,而那些晶石对他造成的创伤,足以致死!更甚至,为了保护落月,他不惜杀掉与自己原本一体的晨殇!
不是没有痛苦与挣扎的,只是那些挣扎,最终被无形的绳索束缚,怎样也跳不出来。
到底需要怎样的隐忍,才能承受那样的痛苦。
到底需要怎样的宽广,才能包容那样的强制。
夜白静静的吹着箫,容颜间一片静逸和淡然,夜风掠起他的黑发,将他如画的容颜衬得有些模糊,落月几乎有种错觉,似乎他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他不应该生存在这样污浊的世间,他应该,只属于山野,只属于风……
看着面前这个淡然散闲的男子,他神情间的慵懒与舒展,似乎,那些沉重从来不曾出现过,也不曾压抑过,就算痛楚,也会微笑,就算面临死亡,也是那样从容不惊,可他越是表现得淡然,便越让落月心疼。
大家都不过是命运的棋子罢了,可是,她爱他,当知道面前这个宛如天人的男子身上所背负的那些沉重时,除了心疼,更有怜爱,如今,他连爱的权利都要被剥夺……
“宫主。”一曲终了,夜白唤着她,打断了落月的思绪。
“夜深凉寒,宫主还是回去休息吧。”夜白站起身,微笑着伸出手,落月迟疑了一下,搭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不同于往日那般,在她起身之后,夜白便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仿佛刻意避嫌一般。
他捡起了地上的白色外袍,披在落月身上:“披着吧,宫主莫要嫌脏,只是沾染了些草汁,倘若感染了风寒,便是夜白的罪过了。”
落月突然抬起头,看着夜白温柔如水的容颜,嗫嚅半晌:“夜白,你在无圣宫,会快乐吗?”
夜白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勾起唇角。
落月刚刚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看着他发呆,她在走神,他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伸手替她拢了拢肩上的衣袍,夜白的长指缓缓的探上她的脸颊,纯紫的眸子清澈剔透恍若水晶,他柔和的笑着,声音清越温柔:“那么宫主,现在的你,快乐吗?”
落月的心跳慢了一拍,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渗进她的皮肤。
淡淡的暧昧,还有,她从前从来不敢奢望的温柔。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夜白含笑的容颜,说不出话来。
快乐,什么是快乐,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快乐了。
夜白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垂下了手,缓缓的转过身去。
“若无所求,便无所苦,一切的快乐与不快乐,都在于本身是否有所贪婪而已。”
模棱两可的回答。
若真有人能做到无欲无求,那么,他便没有情感了,既不会快乐,也不会痛苦,如同神,高高在上,却又孤独寂寞。
有时候,痛,也是一种幸福。
至少,它能证明,你还存在。
夜白唯一有所求的,便是她的爱情,那片曾经被他摒弃的热切的爱恋,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只是,命运似乎很喜欢跟人开玩笑,有些东西,当你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你想要珍惜的时候,却早已经远去了。
咫尺天涯。
没有什么,会比这更让人无奈的了。
夜白听见衣服摩挲的声音,身后的人渐渐走得远了,直到,听不见她的脚步声,天地之间,一片沉寂,只有他,还有那片树荫,那片碧水,那片明月,那片清风……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孤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解释一下,架空,请忽略诗词朝代。)
怎么能放得下你
东方刚刚亮出鱼肚白的时候,晨殇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熟睡着的落月,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
慢慢的坐起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落月的脸颊,低声说道:“丫头,早安。”
丫头,早安。
晨殇的唇角轻轻的扬了起来,他轻轻的俯下头,就在唇快要印到她额上的时候,便停住了。
他看见她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有些僵硬。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慢慢的下了床,理了理睡得有些皱的衣服,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新的一天。
落月端着热气腾腾的热粥和馒头,轻轻敲了敲晨殇的门。
不想让别人看到晨殇和夜白奇异的紫瞳,更何况,这里还被夜白布置得如同第二个无圣宫,落月把整个后栈的上房和后院都包了下来,送饭送水的事情,都自己全部包揽了。
门打开了,夜白看到落月手上端着的托盘,轻轻笑着接了过去:“宫主,我来吧。”
“出门在外,就不用叫我宫主了。”落月避开了他的眼神,向里面走了进去,“殇的情况怎么样?”
“有夜白帮我导气通脉,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晨殇走到桌子面前坐了下来,很诚恳的看着夜白,“谢谢你,哥。”
不管夜白救他,出于什么目的,但是,他的确是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而且,还是他现在这种令无圣宫尴尬的身份。
夜白将刚刚盛的那碗粥放在晨殇面前,淡淡的笑了笑。
落月接过夜白递过来的粥,氤氲的热气将他的脸掩得有些模糊。
“谢谢。”落月垂下眼帘,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粥。
这应该是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这样坐在一起静静的吃东西,无圣宫中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平时都是自己在宫里用膳,这样的气氛,让他们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却又有,淡淡的温暖。
寂静中只听得见勺子碰撞瓷碗的声音,还有细小的喝粥声,落月舀起一勺粥,不经意抬眸,看着面前两个自己最在意的男子,慢斯条理的吃着早餐,夜白拿起一个雪白松软的馒头,轻轻掰下一小块,然后优雅的送进嘴里,而晨殇,也是吃得十分斯文。
落月这时才发现,原来晨殇和夜白虽然性格迥异,但在静下来的时候,竟然是惊人的相似。
不管是眉目间的神情,还是同样如玉的容颜,更有那种在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举止和细节,简直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么多年了,她竟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一点。
也许是她从小就赌气下山的缘故吧,对于夜白,她脑海里最深刻的便是他慵懒闲散的神情,那种对任何事物都淡漠的浅笑,而忽视了他的容颜,原来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脑海里最深刻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面容。
即便有一天,他的容颜已在你的记忆里褪去了,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却能够永恒。
落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当初那无心的一剑,竟然铸就了这样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而且,还铸就了一段孽缘。
她眼里的神色黯了下去,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
“怎么了?”
夜白和晨殇同时开口问道,发现两人竟是异口同声,而且都是那样急切的关心,夜白眸子里闪了闪,垂下了眼帘。
落月尴尬的看了眼夜白,对晨殇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于是刚刚还很安静融洽的气氛,一下子便得尴尬起来。
沉默着吃完了饭,落月站起身来收拾碗筷,夜白站了起来:“宫主,我来吧。”
晨殇也同时伸出手去:“丫头,让我来!”
又是同时开的口。
夜白脸上泛出浅浅的红晕,对于这样僵硬而又尴尬的场面,一向在任何时候都淡然从容的他竟然不知道怎样去应对了。
落月着恼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声音硬了起来:“我自己收拾就好。”
晨殇收回了手,抓了抓头,干笑两声,然后讪讪的坐了下来,巴巴的看着她收拾。
看着他紫莹莹的眸子里闪着像孩子一般的无辜,落月心里一软,声音放柔了下来:“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好歇着吧。”
晨殇漂亮的紫瞳弯了起来,笑吟吟的点点头。
夜白也坐了下来,先前的微窘已经褪去了,他含笑对落月说道:“有劳宫主了。”
落月微微低了头走了出去,面对夜白,就连一个勉强的笑容,她都露不出来。
他怎么能,笑得如此云淡风轻。
夜白看着落月渐去的身影,眼里的笑意渐渐的散去,水漾似的复杂情绪一点点的溢了上来。
晨殇像孩子一样懒懒的趴在桌子上,没有忽略夜白眼里一闪而逝的情绪。
晨殇开始每夜都跑过来敲落月的房门,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落月实在狠不下心撵他回去,于是,晨殇开始理所当然的霸占她的一半床位,而且拖着她的手跟拖着宝贝一样微笑着睡着。
只是每天早上,他都会凝起薄薄的冰霜,替落月敷眼,然后再悄悄的离开。
落月睡不着觉,她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夜白的箫声,如泣如诉,幽远凄凉。
没有一夜间断过。
落月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强自压抑着自己不要半夜跑出去找夜白,那箫声不断的在她耳边回响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是夜白孤寂的背影,静静的坐在湖畔,执着那支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