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这样过了三百多年……”
“等一下。”
一直沉默不语默默倾听着的游戏突然打断了黑魔导的话,他抬头,一双紫罗兰色的瞳孔亮得有些可怕。
他盯着黑魔导,瞳孔深处似乎还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是说——在那之后,他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在埃及生活了三百多年直到现在?!”
“他就这样看着他的祖父,父亲,甚至是他自己的出生?!”
黑魔导无言地看着他的另一位主人,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或者说他也不知道此刻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这三百年多的时光里,他和他的弟子一直守护在主人的身边。
还有主人在这三百多年里陆续收服的提欧玛斯等魔物也忠诚地陪伴在其身边。
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是否会觉得孤独,因为主人从未说过这样的话,露出那样的表情。
只是偶尔的时候,他能从独自一人静静坐在王座上的主人的背影中看到一丝冷寂。
“游戏主人,您是否还记得那个阿赫摩斯王的墓地?”
虽然知道主人一定不想让自己把这件事告诉游戏主人,黑魔导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阿赫摩斯王建造两个地下王宫并不是传闻中为了躲避敌人惊扰他的尸首——阿赫摩斯王一生无所畏惧,怎么可能会因为害怕被惊扰遗体而做出躲藏在外那种懦弱的事情。”
他的声音突然放缓放低,却仍旧是异常清晰。
“帝王谷中的地下王宫,是阿赫摩斯王为主人修建。”
他说,一字一句,撞击在人的胸口,一阵一阵撞得人生疼。
再怎么奢华壮丽,也无法掩盖那是死人的墓地的事实。
他看着那双紫罗兰色瞳孔深处掠过的痛楚,眼前恍惚中竟是浮现出那位于王座上的冷寂的背影。
“主人在这个地下墓地之中,住了三百多年!”
阿赫摩斯王修建了两座墓地,对外宣称均是为自己修建墓地。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阿赫摩斯王在帝王谷中修建的地下王宫,是为了神的使者所修建。
所以,阿赫摩斯王的后裔握有他在外地的地下墓地的地图,却没有帝王谷中墓地的地图。
知道帝王谷中的地下王宫的路线的,只有历代大祭司。
因为只有大祭司才有资格觐见神的使者。
黑魔导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底的悸动,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放平静继续说下去。
“再后来,在主人现在的父王出生之后,主人便离开了那座地下王宫墓地。”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直到三年前……”
黑魔导的话语在这一顿,游戏心底也是一突。
三年前。
另一个他说自己只有三年的记忆,黑魔导说寄宿在自己身上三年。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他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似乎有点明悟,却又模模糊糊抓不清。
三年前……
他的心脏狠狠地一跳——
三年前,亚图姆登基为王!
“三年前,另外一位主人登基为法老王,这个时候,虽然主人远在下埃及,可是在那一位主人拿到黄金积木的一刻,一直还保存着主人魔力印记的黄金积木在感应到两个完全相同的灵魂的一瞬发动,让主人和另外一位主人的灵魂发生了共鸣。”
“而黄金积木的力量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它实现了它的主人心底深处最强烈的愿望……”黑魔导看着游戏,他皱着眉说,“它凭借它的力量硬生生地将您从三千年后的世界带来了这里。”
“等一下。”
游戏看着他,一脸错愕,“你说三年前——”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明明只在这里待了不到半年而已!”
黑魔导苦笑一声。
“游戏主人,您觉得穿越时空是那么容易就做到的事情吗?”
“连奥西里斯神也会弄错时间,就算黄金积木力量再强大,那也有限。”
他说,
“您从三千年后来到现在,并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足足在时空洪流里面漂流了近三年的时间。”
游戏哑然。
他看着黑魔导,黑魔导一脸认真,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的确……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开玩笑……
一时间,他只觉得脑子此刻已是一团乱,怎么搅都搅不清楚。
错愕,茫然,彷徨,还有一股隐隐约约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怒意,乱糟糟揪在一起几欲让人发狂。
“那个时候您只是个普通人,游戏主人,您的身体和灵魂根本无法承受时空洪流里面的压迫……黄金积木毕竟只是死物,它顺应它的主人的原意将您拉过来,却没有考虑过您是否会在庞大而恐怖的洪流中被压迫得粉身碎骨。”
黑魔导和他的女弟子对视一眼,低声说。
“在那一瞬虽然感应到黄金积木的举动却无法阻止的主人干脆跟着黄金积木闯入时空洪流之中找到您,用他的力量护住了您的身体和灵魂……”
“但是,他立刻就被弹出了时空洪流。”
黑魔导一直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这一瞬突然抖了一抖。
“主人在被抛出去的最后一秒突然硬生生地撕裂了自己的灵魂。”
他的声调有些异样,也有些干涩。
“拥有主人绝大多数力量的那大半的灵魂留在了您的身上,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跟随着主人的灵魂来到您的身体里,和主人一起守护您。”
“三年后,您终于成功地来到了这里。”
“您在那里面是没有任何知觉的,所以或许对您来说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灵魂被撕裂是旁人难以想象的重创。
在这样的重创之下,失去的不仅仅是绝大多数的力量,还有那曾经坚持着宁可顶撞神灵也不肯抛弃的记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湛蓝天空万里无云,碧蓝色尼罗河的水面被耀眼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
那一刻,在微风中晃动的树冠连带着落在他脸上的阴影晃动,小孩子似的沉默剑士和魔法师在他身边漂浮着,歪着小脑袋时不时看他一眼。
从河面上吹来的微暖还带着一丝湿润气息的风掠过他的颊,带着他颊边的金色发丝偶尔飞扬,又柔软地垂落,贴在颊上。
他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朦胧之中像是做了梦,梦中回到了从前。
他睡在自己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偶尔在恍惚中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另一个他坐在床沿对他温柔的微笑。
他睡在树荫下,半睁着眼,明亮却朦胧的视线中,依稀似乎真的看见另一个他对他微笑。
那只伸出的手,轻轻地抚上他因暖热而略微出汗的额头。
那只手是微凉的,贴上来的时候仿佛和他暖热的额头融化在一起,融成恰到好处的温度。
他在这种舒适的感触中茫然地眨了眨眼,又闭上眼沉沉睡去。
然后,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埃及的王宫之中。
年轻的法老王那双略带怒气的绯红色瞳孔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吓得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所以,他一直以为那是在做梦。
他在梦里回到了过去,见到了另一个他。
【那并不是梦。】
……………………
日头已经偏到了西方,即将沉入地平线之下。
硕大的夕阳的余辉照亮了半边天际,将那一半天空烧得如同火云蔽空一般艳红异常。
那余辉从西方斜斜地射过来,落在游戏白瓷色的脸上,将那一半的颊照得通红,却又将另一半的颊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他跪坐在地上,伸出的手轻轻抚摩着躺在他身前的有着和他相似面容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年的颊。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几分迷惘,几分懊恼,几分看不清的怒意,都搅起来酝酿成一种奇异而深邃的色调融入那沾染上夕阳火红的紫罗兰色瞳孔之中。
那一日,他和‘亚顿’约好会面。
只是最后他并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他睡在那里做了梦,恍惚在梦中看到另一个他坐在沉睡的他身边对他微笑。
他一直以为那是梦。
那一日,‘亚顿’遵守和他的约定来了。
只是他却睡了。
半醒半睡之中,他看到了他的真面貌。
他认出了另一个他,却只是把它当成了梦境。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稍微清醒一点————
游戏放在那张熟悉的面容上的手略微抬起来,手指一根根慢慢攥紧,微微一顿,又缓缓松开。
他将手贴上对方的额头,感觉那里的热度稍微退下去了一些,脸上的神色便显得稍微松了口气。
又看了一眼那重新包扎好的绷带,确认伤口并未再出血之后,游戏把右手收回来,稍微握紧,按在了地上。
无冕的法老王依然在昏睡,虽然脸色还略有些苍白,但是呼吸已是平稳了许多。
只是他虽然昏睡不醒,右手却是紧紧地扣着游戏的左手手腕。
因为包扎伤口只用一只手不方便,游戏曾试着想要拉开,却反而被扣得更紧,只好随他去了,但是只用一只右手费了好大劲才将绷带包扎好。
此刻,他们身处于黑魔导寻觅到的附近一个岩壁凹进去的小山洞里。夕阳的余辉恰好从洞口照进来,让这个小小的洞穴充斥着暖暖的红色阳光。
终于将一切整顿得差不多的游戏松了口气。
因为他强行召唤沉默剑士和魔法师受到了反噬,沉默剑士和魔法师将他们带来这里后不久就被迫强制返回了魔物界,三日之中无法再次召唤。
而黑魔导又告诉他,说自己和弟子寄宿在他灵魂之中,现在虽然勉强可以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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