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道道,究竟上天要我们找到龙脉宝藏呢,还是示意艰险,叫我们知难而退?”
隆泰发财的心正旺听过了也不置可否,其他几个人倒是心里一惊,仿佛醍醐灌顶。
事情挑开来看,个人的心思还都不一样,隆泰掰着指头指望下半生做个陶朱翁,逍遥自在,曾德鸿是想为革命筹集粮饷,而关海山虽然也是革命党人,但更多是出于男人之间的情义,觉得大义所在,义不容辞,这两位是不要钱的,至于婉清,系出名门,格格名号,身娇体贵,原本就没必要插进来,若说她是听了小德张的派遣,还不如说起始是因为自身的豪气,出于对江湖人,江湖事的好奇,再到后来更多了一份对曾琪麟的爱慕。
最后说到冯无庸,那才是正儿八经地卖身为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骨子里头原本便是奴才的身份。
如此一来,从队伍上来分析,几个人就成了隆泰要钱不要命,一个劲地往前冲,曾德鸿是不怕死,为了完成任务,就算舍生取义也是绝不犹豫,关海山兄弟义气,只要曾德鸿不怕死,他也不怕,这人愚忠,脑袋里边儿想的不外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婉清被爱情迷糊了眼,唯一的担忧只有曾德鸿枉送了性命,冯无庸超然物外,年纪一把,生死无所谓了。
婉清由于对曾德鸿的爱恋而产生担忧,道出这个想法,这想法在她脑中已经盘旋许多回,只是以前没有那么迫切,随着龙脉正穴越来越近,婉清内心中的不安便如蓄积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出来。
所料不差,曾德鸿默然片刻,淡然一笑,从容道:“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只盼此番作为能解天下利民倒悬之苦,虽九死而犹未悔!”
洞天
袁大帅并没有闲着,耗了半日时光,没听到吴卓雄传来消息,心底疑窦渐生,派出探马快报,到头来只得到吴卓雄一具尸身,气得老袁须眉倒立,心道:贼子歹毒,好生心狠!
既然有人胆敢老虎嘴上捋须,太岁头上动土,袁世凯自觉气势上不能输了,那就撩起袖子,甩开膀子痛痛快快大干一场,索性换上军衣,一声号炮,拔营起寨,骑着高头大马,携着机枪火炮,浩浩荡荡地向龙岗山进发。
明火执仗不需要偷偷摸摸,五千人的队伍分散开,向七星峰突击,不过人多了,调度自然麻烦些,到底还是慢了一拍,等众人占领山头,曾德鸿一行早已深入沼泽。
话又说回来,站得高,瞧得远,九星连珠,天地感应,借着望远镜,袁世凯便能清清楚楚见到曾德鸿等人的行踪,眼瞧着一群人上了环岛,正是白虹下照之处,傻子也能猜到那便是龙脉所在,何需风水玄虚!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袁世凯大喝一声,“给老子对准了放炮!”
夜空中,一颗迫击炮弹划破天幕,伴随一声啸叫向环岛冲击。
曾德鸿耳尖,惊叫道:“炮弹!快散开,卧倒!!”
袁大帅的炮弹精准而有力地打在冰面上,足足有十分钟,团团烟雾散尽,发现不过揭开了一层皮,屁用都没有,搞得心头上火。
密集的炮弹落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曾德鸿几个人匆忙退到沼泽,潜到水中,待炮火停下之后,方才探出脑袋,仍感到头脑发晕。
“袁大脑袋也忒急了些,没看清门道,就敢乍起胆子乱放炮!险些没了性命!”,隆泰啐了口唾沫道。
“这事儿你可怨错了人,换我也这么干!居高临下对眼儿一看,傻子都明白,那宝贝,就在下面!真金白银,要谁心里头也痒痒!放个炮仗,无非巴望着早些把这碗温吞水煮开喽!”,冯无庸接口道。
“袁世凯一向深谋远虑,如此行事倒显得孟浪多余。”
曾德鸿话音刚落,突起一番地动山摇,天空中瞬时乌云密布,整个世界陷入黑暗混沌之中,不多时,复现闪电惊雷,直落岛中,最后一道霹雳巨响,一切又归于平静。
“走,咱们瞧瞧去。”,眼前一片漆黑,又不敢举火,好在习武之人,方向感极强,还是摸了回去。
那万古的玄冰经得起刀砍炮轰,却没抵得住天威击擘,化作一泓清水。
“水始冰,冰复水。”,透过水面向下望去,一片光亮,色彩斑斓,谨慎起见,关海山抛出一枚石块,石块直往下沉,片刻没了踪迹,既看不出深浅,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关海山搔搔脑门儿道:“我水性好,还是让我先下去探探。”
曾德鸿想拦,却又想总得试试,这也是块险地,事到如今,时间万分紧要,袁世凯的人正从四面八方包围拢来,与其束手就擒,不若破釜沉舟,随改口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块儿上!”
大伙儿一对眼,心中琢磨不错,没二话,一个挨着一个扎了进去。
这泉眼冰冷刺骨,寒彻心肺,纵使运起内功抵抗,也是勉强,一会儿功夫,全都嘴唇紫乌,众人越潜越深,却感到水温反而逐渐回暖,身边泉水轻微流动,偶尔竟能触到小鱼经过,显见这泉眼下连活水源头,关海山略一定神,已辨别水流朝向,领着众人游去。
水流越发湍急,只听领头的关海山“哎哟”一声大叫,众人已是随着他,顺着水流冲了出去。
河道越发狭隘,水流越发湍急,地势渐高,到最后越来越浅,及至胸口,众人可以在水中踏步而行,时不时还能感觉到小鱼从身边游过。
就这样步行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片刺眼白光,一伙人加紧步伐,跳出洞口,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洞外阳光明媚,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四周围都是高山环绕。
“真是异境!刚才还天昏地暗,这边却是世外桃源!”
“此处也是险地,袁世凯估计很快就会追来,咱们必须赶快找到龙脉入口!”,曾德鸿道。
婉清接口道:“此处莫不就是乞格马里山脉?”
隆泰嬉笑道:“你尽听他胡吹!”
“实不相瞒,之前所谓乞格马里山脉,不过随口编排罢了。”,曾德鸿话脱口一半,婉清的脸色变急转直下,曾德鸿心底一笑,续道:“你也别急,兄弟,把那踞拿来。”
曾德鸿将踞上下部分连在一块儿,众人方才豁然开朗,洞悉其中奥妙:
这上半卷乃是指出关外龙岗山脉所在,下半卷却是应和这世外桃源,剩下的地宫明堂当是龙穴之景。
不过所有的一切又偏偏需要机缘巧合,天意成全,试想若无九星连珠,白虹下注,如何才能找到入口?就算精于术数,找到入口又如何能破冰而入?
如此这般想来,羊皮踞虽是极品珍贵,拿在手里却是毫无用处,徒让人寝食不安,增添烦恼——嘿!让你偷你还偷不着!
拿着图比对眼前的群山,不多时便找到溪谷深处有两座山峰并列和画中一模一样,峦峰叠翠,一时难以分辨。
“难不成每座山去找?眼瞧这山忒高,起码得费一两天。”,隆泰嘴里念道。
曾德鸿剑眉紧蹙,“龙脉除了真假吉凶,也有旁正之别,正龙威严尊重,穿心出帐,秉承天地正气而生,旁龙虽看去也有秀丽高拔之势,但总会流露出俯伏,揖让,退逊之态,二者高下相去,略通术数即可判别。倒是这两座,形势相称,不分宾主,委实难以捉摸。”
但现在绝对不能停下,多走一步也是活路。曾德鸿掏出罗庚,只见黑黝黝盘面上指针斜斜地指向左面那座高山。
从洞口出发,沿着小溪匆匆赶路,地势越来越低,到得深处,生出不少滩涂戈壁,布有仙人掌,及至道路转折,地势又逐渐拔高,从山下的阔叶林,针叶林,灌木一直攀爬到草甸,几个人连摸带爬,直累得个个气喘如牛。
“看…快看!”,隆泰有气无力道。
顺着指向,俯瞰下去,原来袁世凯的追兵已穿出洞口,黑压压一片,人众不在少数,后面还不断有人从洞口走出,兴许他们透过望远镜也正往这山峰之上打望。
通天
这么个跑法可不是解脱道,琢磨琢磨,砍些树枝藤蔓做成蓑衣披覆身上,好歹算是个伪装。
再往深里想想,这袁世凯的兵也不可能全部钻进洞吧,我要是他,那至少得留个千来号人在外头把风,这就剩四千号人,钻个洞,那么多人两个时辰不为多吧,看看头上太阳,眼下光景,大约申时末,全钻出来,那得到傍晚去了,这起锅弄灶头,拾掇完估摸也就黑了。
这眼前两座山,一模一样,找不到人,又琢磨不透往哪儿追,自然得兵分两路,留下安营扎寨,居中调度的,估摸一边去个一千多号,人多了,速度当然就得缓,漫山遍野一撒开,这么大的地儿,这么高的山,也就跟蚂蚁似的,找谁呢?
左右一算计,曾德鸿就不急了,索性歇歇腿,等着天黑,隆泰他们再细细议过,黑几个当兵的,扒掉号衣换上,大摇大摆地上山更加稳当。
皓月当空,夜晚的丛林,静谧而又深幽,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吓得耗子乱窜,隆泰拎着几件当兵的行头给大家伙换上,每人还给配了一把匣子炮。
这月亮倒也亮晃晃,沿着草甸往上寻,不比在大马路上差,怕着后头来人,一路急行军,累个半死,好在只用了个把时辰,到得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