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惜朝看着莫言鬓间蓦地流下的汗水,与那即使在睡梦中也痛苦的面容,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猛的收回自己的手指,颤抖着捂在自己的胸前。
他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跳,不敢再看莫言一眼,踉跄着回转身,向着桌边走去,双手紧紧地攥住桌子的边缘,魏惜朝苦笑着呢喃道:“你已经害她如此,怎么还能让她再受痛苦折磨呢!”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想自己心中所念,坐在桌边,取出怀中一块方帕,想了想,咬破自己的手指,沉吟一翻,便在方帕上写起字来。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魏惜朝方才停手,看着自己更加苍白无血色的手指,却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放空眼神,想着父亲,想着那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大哥,心中的思念越发浓厚,原来有时间,有精力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想着外面的世界。
他知道,如果自己死了,那最痛苦无依的就是大哥,现在只是遗憾,在有生之年没有好好在庄里陪过大哥,而是将家里一切全部丢给他,将父亲丢给他,让他承受所有一切……
魏惜朝苦笑一下,看了眼越来越亮的天空,紧攥着血帕,走到莫言身边,细致的安放到她的手中,又快步走向桌边,取过装着紫陀螺花瓣的碗,见那紫陀螺已经完全溶于自己所制的药水中,微微一笑。
他细细将所看过的古书回忆一边,确认无误后,轻轻地将莫言抬高,微抬着她的下颚,将药缓缓的灌进莫言嘴中。
魏惜朝细心的将莫言嘴边的药渍擦净,取出怀中的火折子,将刚刚搜寻屋子时发现的一些灯油倒入碗中,安放在莫言床边,又将碗中剩下的紫陀螺药水混合在灯油中。
搅拌好后,魏惜朝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长衫,坐到莫言的床旁,取出怀中的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的吃进自己的嘴中,而后点燃了那碗灯油……
时间在一点点消逝,魏惜朝将头靠在床边,细细的看着莫言,只觉得一切安谧而美好。
莫言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雕花的床档,闻着身边奇异的味道,一时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她慢慢地扭转头,去发现,只有魏惜朝一人静静地闭着眼睛,枕着床的边缘,表情祥和而幸福。
莫言心中纳闷,她知道自己犯了心痛之症,但是,守在床边之人,为什么会是魏惜朝?叶风去了哪里?
她想起身下床,但一动才知道,身体仿佛被千金大石压着一般,动根手指都是十分困难的事,她费力地抬起发沉的手臂,推着魏惜朝,哑着声音说道:“魏……公子……。”
哪知魏惜朝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莫言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喊道:“魏公子!你……醒醒!”
待看见魏惜朝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莫言心中一松,又喊道:“魏公子!魏公子!”
魏惜朝慢慢地睁开眼睛,默然的与看着他的莫言对视几个呼吸的时间,蓦地笑了起来。
莫言看着魏惜朝那纯洁灿烂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怔忪。待回过神来,发现魏惜朝似是又想闭上眼睛,不禁纳闷的问道:“魏公子,你怎么了?叶大哥他们呢?”
魏惜朝努力的睁开双眼,眼神温柔的看着莫言,轻声说道:“他们睡着了,放心,只是被我下了一些蒙汗药而已……”
莫言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惜朝,急忙说道:“蒙汗药!你下蒙汗药做什么!”
魏惜朝仔细看着莫言的神色,见她只是吃惊,并没有什么怀疑与愤怒的表情,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因为我要给你治病啊,他们不晕厥过去,我怎么给你治病呢?”魏惜朝照样笑的无邪说道。
看着魏惜朝难见的笑容,一股古怪的感觉爬上莫言心头,她不禁试探的问道:“给我治病,为什么要弄晕他们,有他们在,不是正好可以帮助你么?”
魏惜朝似是费力的动了动压在手臂上的脑袋,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离开,没想到,你居然会醒来……”
“离开?你……魏公子,你去哪里?”
魏惜朝挑挑眉,似是看着莫言,又似乎没有看着莫言,说道:“去一个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的地方……”说着,竟然又要闭上眼睛。
莫言心中默念: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的地方?是哪里?接着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她的脑袋,莫言不禁一呆,急忙喊道:“魏公子!你不要睡,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魏惜朝再次睁开眼,迷惑的看着莫言,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莫言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而坦白的问道:“你要怎样救我?你自己会不会有危险?我觉得你的状态不太好,仿佛有着很大的危险……”
魏惜朝笑了笑,说道:“我……很困……一切很快就要过去了……”
“不!”莫言尖锐的喊道:“你救我,是不是会要了你的命!你醒醒!不要睡,魏公子!魏惜朝!我想知道!”
魏惜朝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看着满脸焦急的莫言,笑道:“是啊,你发现了么?我会死……但是,是我……是我心甘情愿的,更何况,是我欠你的,是我欠你的……”
“你欠我?不,你欠我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魏惜朝,你要和我说清楚!我……我不要你的命,换我的命!”
魏惜朝认真地看着莫言,见她眼里除了焦急,便是真挚,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禁说道:“好,我说清楚……我救你,确实是我心甘情愿的……”
第六十六章 以我的命 换你安康(二)
莫言摇摇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想知道,我不想让你……让你……你还有没有救!若是有,我……我……我求你!救救自己!”
魏惜朝似是想要擦掉莫言眼角的泪水,但手臂伸到一半,便徒然的落下,他叹息一声,说道:“你若是想活活,而且还要好好地活,我必须死!”
莫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惜朝,惊道:“为什么!”
魏惜朝笑笑,说道:“因为,你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而且还是南疆最霸道的蛊毒,情蛊的蛊毒!”
“情蛊的蛊毒?这和你又什么关系?”
“和我有莫大的关系……因为蛊毒是我父亲下的!”说道此处,魏惜朝面色困苦的看着莫言,说道:“是我父亲!”
“你!你父亲?为什么!”莫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魏惜朝,想要坐起身,却仍是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和你的母亲定是有关系的,我猜测着……应该是……我不知道你对你母亲我父亲的事情知道多少?”
莫言摇摇头,说道:“我……一无所知……”
魏惜朝有些费力的坐正身子,缓了口气,说道:“我父亲在我刚出生不久便外出闯荡,遇见了同样游荡江湖的阿雅,便是你娘。”
说到此处,魏惜朝顿了顿,说道:“有一些,我曾与你说过。”
莫言点头,看着魏惜朝越见灰白的面色,颤声说道:“你慢慢说,我不急,也愿意听……”
魏惜朝笑笑,继续说道:“大概是命中注定,我爹爱上了你的母亲,据说,开始你的母亲虽然未曾答应过我父亲,但是,对我父亲也是有好感的,可是,他们在外相处两年以后,你的母亲遇见了一个让她一见倾心的人……”
“我父亲?”
魏惜朝点点头,说道:“是。我父亲与你母亲还有另一个人,好像是落日山庄的庄主落邦一起闯荡的江湖,你父亲出现后,便是四人行的状态,但是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你父亲后来离开了,而你母亲也追随他而去。”
“然后呢?”
“我还记得那时我已经快要两岁,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从小便有非常的记忆力,别人都是五六岁记事,但是我两三岁便能记事……”
“真的么?你很厉害。”
魏惜朝笑笑,说道:“那时候,我记得父亲回来后,便开始整日的酗酒,既不去母亲那里,也不管庄内的事务,又一次母亲抱着我去看父亲,父亲只是看了我一眼,仍是拿起酒瓶,一口一口不停地喝。”
“因为我的母亲么?”
“我想是的……但是,不过一年的时间,父亲不再碰酒,不知因为什么,父亲开始早出晚归,甚至半月一月不回家,我记得母亲去找过大伯,求大伯告诉她,父亲究竟在干什么,但是,大伯,却劝母亲,不要管……”
“为什么不要管?”
魏惜朝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或许大伯,或者父亲知道。但是,我知道,父亲对你母亲的执着,从来没有断过,知道现在!”
“没有断过?”
“是,没有断过,所以才会给你我下了这个药。”
“我还是不明白……”
“我想,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只好让我得到……”
“这!”
“我只是猜的,我的时间不多了,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你,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去走了,以我的命,换你安康……”
泪水不禁流下眼角,莫言咽下嘴中的哽咽,对魏惜朝笑笑,问道:“那个情蛊,是什么蛊毒?我未曾听过。”
魏惜朝看着莫言笑眼里令人迷醉的神色,虽然更加虚弱,却十分欢喜的说道:“那是南疆难见的一种蛊毒,据说已经失传,因为我曾经去过南疆,因为救了南疆首领萨尔的命,被允许去他们的藏书阁看了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