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了几句话,那边却已摆了饭来。一时用过了饭,萧呈娴便对凌远萱说起回京之事。凌远萱乍然听得回京之语,不觉一怔,竟自失声叫道:“这么快便要回去了吗?”
远黛与萧呈娴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互视一眼后,萧呈娴苦笑道:“我其实也与妹妹有同感。只是这回京之事。两家怕早商议定了,我们也不好不遵!”
凌远萱轻抿了唇,半晌方闷闷道:“那就是没别的法子了?”
远黛默然安坐,不发一语。事实上,在她看来。这个时候,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毕竟她想做的,能做的,都已做了。而凌府之中,更有她无法放下的人——她的生身之母周姨娘。
见她不语,萧呈娴只能叹了口气,答凌远萱话道“怕是没有!”
闷坐片刻,凌远萱才问道:“我们……何时回去?”面上神色却是怏怏的。
稍稍想了一刻,萧呈娴道:“后日启程吧!我娘是今儿大早送了书信来的。信中着我们尽快回去。但我想着,便再是快,也总得给我们收拾行装的时间吧!”
凌远萱虽仍觉后日启程有些急了,但见远黛一直沉默,她却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急切,只得闷闷一点头。道:“后日就后日吧!我先回房去了!”
送走凌远萱,远黛二人倒也无意在这花厅多留,便也各自起身,回屋小憩去了。远黛回了屋,见文屏已自杜若那里回来,不免问道:“杜若可好些了吗?”
文屏应声道:“她喝了小姐开的药后,与我略说了几句,便又睡了过去,一时倒也不见什么起色。我正想着过一会子再去看看她呢!”
远黛对此并不意外,她开的是药,而非仙丹,见效自也快不到哪儿去。点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之后,远黛便对文屏提起了回京之事,见文屏面上颇有难色,便又嘱咐道:“如今杜若病着,翠衣又要照应她。你一人收拾,怕也收拾不来。这样,你只拣重要物事收拾,其他的,你便去问巧兰借两个人来帮着便是了!”
文屏这才点了头。
主仆二人正说这话,外头却忽而传来一阵轻微的喧闹声。蹙一下眉后,远黛便朝文屏使了个眼色。文屏会意,忙快步走到窗前,推窗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她却是不由一怔,旋回头低声问道:“小姐,外头来了人,我看她那样儿,怕是小姐曾提过的宁夫人。”
远黛听得这话,不觉一怔,忙也跟着起身看了一眼。屋外院内,正有数名女子缓步而来。为首女子着湖蓝宫装,衣饰并不如何繁复,但穿在她的身上,却自有一种清丽平和之美。
“果真是宁夫人!”远黛蹙眉吩咐道:“文屏,且随我出去见礼吧!”
二人匆匆出了房门,那边萧呈娴也已快步从屋内行出。宁夫人见二人急急迎出,却自停了脚步,笑道:“我这个不速之客,可扰了你们没有?”
二人闻言都是失笑,连呼不会,便一左一右扶了宁夫人过去萧呈娴那里。进屋坐下后,萧呈娴便忙令巧兰过去请凌远萱来。巧兰答应着,正要出门时候,却被宁夫人含笑拦住:“适才我来时,恰在照水林内见到十小姐,这会子她怕还没回来,倒是不必去请了!”
远黛二人听得这话,不觉面面相觑,苦笑连连。
宁夫人显然并无责怪之心,只微笑道:“那位与她一起的公子,便是她的未婚夫婿吧!真真是一表人才,与她倒可称得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说着这话的时候,宁夫人眉目之间却不觉泛起一丝温柔之色,仿佛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远黛见她如此,绷紧的心弦却不由的一松,她也不愿多说这些,只笑道:“夫人既来,却怎么也不使人告诉一声儿!今儿我们可真是失礼了呢!”
宁夫人摆手道:“我原是出来看花的,一时走到别院门口时,忽然便想来看看你们几人。至若失礼,我不约而至,都不觉失礼,你们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失礼之处!”
早有丫鬟呈了香茶来,宁夫人接了茶,浅啜一口道:“我今儿虽是兴起而至,但倒也不是无由而来。”她说着,便自扫了二人一眼,道:“我明儿便要回京了,今日却是来辞行的!”
不意她会说出这话来,远黛二人怔然相视,好半晌,萧呈娴才笑了出来:“不瞒夫人说,我们很快也便要回京了,早间还在商量着明儿过去疏影山庄向夫人辞行呢!”
这话却说的半真半假,很快便要回京自是真的,但向宁夫人辞行一事,却是压根儿便没影子的事儿,不过宁夫人既来辞行,萧呈娴自也只能这般顺水推舟的一说。
宁夫人微讶道:“你们也要回京了吗?不知可定了时间没有?”
萧呈娴也只有道:“时间倒还不曾定下,不过我们是打算后日动身!”
沉吟片刻后,宁夫人忽而开口道:“后日吗?我正觉明儿动身有些仓促了,你们既是后日启程,我便索性与你们同行吧!”
她既说了这话,萧呈娴二人心中便是不愿,却也不好拒绝,少不得点头应了。
及至送走宁夫人,天色却早又擦黑,凌远萱却还不曾回来。与萧呈娴回屋坐了,远黛才忽而问道:“我却忘了问姐姐,宁夫人在平京可有府邸没有?”
萧呈娴点头道:“自是有的!宁夫人原是先懿德皇后身边的女官。传懿德皇后与她感情甚笃,因此早早便将她指了给御前一等侍卫邓智。只是可惜,邓智短命,宁夫人嫁他不过三年,他便染疾而亡。先懿德后怜她丧偶,便又将她召入宫中,伏侍睿亲王。”
远黛听她未提宁夫人的府邸何在,便知萧呈娴怕也不知那府邸究竟位于何处,便也不再多问。二人正说着话,前头萧呈烨却又使人送了封信来,道是给远黛的。
远黛听说这信是给自己的,却是不免诧异。接信看时,目光落在封皮上时,却不由挑了下眉。萧呈娴在旁看她神情,不免问道:“却是谁写来的信?”
抬眸若无其事的一笑,远黛道:“是沅真!”她说着,便当了萧呈娴的面拆了那信,淡淡扫了一眼。而后却向萧呈娴道:“这信说的却是那日撞上姐姐的那个冒失鬼,说他已住进了翠竹园。与他一同入住的,还有两名举子。其中一人身上果真带病!”
她若不提,萧呈娴其实已将那日之后忘到了脑后,这会儿听远黛这么一说,她却立时便记起了那日那名颇有些傻乎乎的男子,一笑之后,萧呈娴随口道:“希望他们三人都能高中吧!”
远黛一笑,却并未将那书信递给萧呈娴,而是若无其事的将信放入了袖笼之中。
她既不主动递过书信,萧呈娴自也不好开口要求看她私信,便也只得罢了。二人又说了一回话,那边凌远萱才终于回来。三人一道用过饭后,远黛便自藉口累了,先自回屋。
文屏见她回来,少不得说起杜若。原来杜若早间用过药后,到了下午,便退了热,用了些燕窝粥,到了适才,已能坐起身来了。远黛听了,便点了点头。
文屏见她似有心思,便也不再多提杜若之事,只默默退了下去。
远黛自袖笼内取出沅真使人送来的那封书信,微微沉吟的轻抚着,却是良久也没言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章 返京之前(一)
远黛自袖笼内取出沅真使人送来的那封书信,微微沉吟的轻抚着,却是良久也没言语。这封书信之中,除却起东等人之事外,却还提到了有人悄然潜入书房一事。
而这,也正是远黛未将这封书信交予萧呈娴亲览的原因。
压根儿不必多想,远黛便知道,那个潜入书房之人必是百里肇身边的岳尧。虽说她并不介意被人知晓那些店铺之事,但岳尧以这种方式刺探于她,却还令她心生恚怒。
一手支颐的靠在几上,远黛默默出神良久,直到文屏轻轻上前,将一盏茶搁在几上,才让她惊醒过来。搁下手中书信,远黛端茶浅啜一口,长长的吁了口气。
文屏眼尖,见到封皮上熟悉的字样,不禁一笑,道:“沅真姐姐的信竟送到这里来了吗?”
微微颔首,远黛淡然道:“可不正是!”文屏见她并无细说的意思,自也并不问起。反倒是远黛,在搁下茶盏后,竟忽然问了一句:“杜若的那枝箫,你可还了她没有?”
她忽而说起这个,倒是提醒了文屏,“呀”了一声之后,文屏失声道:“小姐若不说起,我竟真真忘了这事了!”她说着,毕竟有些迟疑的看向远黛:“小姐……”她伏侍远黛也已有些时日,这阵子远黛更将她视如心腹,因此她更知道远黛断然不会无故问起这个。
抬眸朝她一笑,远黛摇头道:“没什么事儿!我只是提醒你,明儿记得将那箫还了杜若!”才刚有那么一会。她是真想以箫音引了百里肇来,与他理论一回,但细思之余,却还是压抑住了这种冲动。毕竟。她与百里肇的关系,还未曾亲密到可以面斥其非的地步。
一念及此,远黛竟又忍不住微微失神。及至回过神来。心下不禁好一阵疲惫。
无思、无虑、无忧、无惧,自己离这八个字仿佛已越来越远了。
…… ……
既已决定后日动身回京,次日众人少不得过去疏影山庄向百里肇辞行。但这些事儿,却都与远黛等人无干。她们原是闺中娇女,这等礼尚往来之事自轮不到她们出面。
陆维英的病情已好了许多,行动都无大碍,然面上未退的疮痕。却让他不愿离开绿萼岭。他这病情,说起来也与萧呈烨脱不了干系,因此萧呈烨虽也觉他咎由自取,但毕竟不好做的太过,便索性留了他在别院小住。陆维英既不走。陆维杰也只得留下陪他。
而远黛之所以知道这些,却是因为凌远萱。凌远萱对陆维杰的决定显然甚是不满,而这种不满除却远黛二人外,却显然也无处诉说。远黛与萧呈娴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却也不由失笑。萧呈娴心中是如何想的,远黛并不清楚,然而这一刻,远黛却真是有些羡慕凌远萱。
不为其他,只为她那直来直去的单纯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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