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新年的家宴喝了不少酒,秦路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含糊不清的问:“谁找我?”
“大人,是李清侍卫长。她好像很急的样子。”
恍若被一盆冰水浇身,秦路激灵的一下子清醒过来,失声叫道“李清?她来找我?”
他当然知道李清,她是总长紫川参星的亲信近臣,斯特林的夫人,无论哪个身份都非同小可。以精明强干闻名的她,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可能深夜跑到自己家中来的。
一瞬间,所有的醉意全消失了。秦路干脆利索的跳起身,抓起床边的军服就往头上套,匆匆穿上了鞋,一边系武装带一边往外走,勤务兵手忙脚乱的跟在后面,帮秦路整理衣服上的皱褶。
在客厅里,秦路见到了李清,头号侍卫长正急切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虑。看到秦路,她立即迎了上来,很急的说:“秦路大人,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了,实在有不得已的大事!火急!”
“清大人,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您请直说吧。是总长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正是。我带来了殿下的手令,请您立即执行!”李清从口袋里掏出了手令,秦路摊开了匆匆一阅,脸上微微抽搐,不动声色的将手令揣进了口袋。
“大人,您看明白了吗?”
秦路点头:“总长殿下让我们中央军立即出动,在帝都执行宵禁,护卫总长府及周边地区的安全——我明白了,会立即执行。但清大人,可否透露一下。这是为什么?我们要防范谁?不是我秦路多事,您若不说清的话,我怕会误了总长的大事。”
二人都是家族的高级军官,都知道规矩。深夜紧急调动中央军出动执行宵禁,这样的举措不同寻常,肯定是家族面临某种迫在眉睫的危险了。
李清明快的说:“本来就没有瞒着秦路大人您的道理。殿下若信不过您,也不会让您来执行这个任务了。”她压低了声音:“监察厅那边有异动,我们不得不做好提防!”
秦路一惊。还以为自已听错了,反问道:“监察厅?帝林大人?”
“正是。”李清点头,她的神色同样沉重,“殿下今晚得到通知,监察长有不稳的动向,宪兵部队在大规模的调动。我们当然希望这是个假情报,但倘若不幸这是真的——那总长府肯定会成为被攻击的第一目标,秦路大人,您的动作得快,他们也在集结中,我们已经是晚了一步。时间是最要紧的!”
秦路吞下了口水。只觉得口苦得发干:“我明白。”
“秦路大人。您得多加留种。留驻在中央军里的军法官和宪兵部队已经不可靠了,今晚的调动,您最好能瞒过他们。”
“恐怕办不到。这么大规模的调动。要瞒过军法官是不可能的。”
李清秀眉微蹙。她的特长是处理琐碎政务,军队调动事务并非她所擅长。她无奈地说:“反正,秦路大人您看着办吧,只要能完成任务扦。这是紧急情况,总长殿下已经授予您全权,若有人敢阻碍,您可先斩后奏。”
“明白。”
“就这样吧。我得走了,还要去宁殿下府上走一趟。”
秦路奇道:“军团长大人?”
“正是。总长吩咐我将宁殿下接到总长府,那里比较安全。今晚的行动,就拜托大人您主持了。”
“辛苦清大人您了。可否需要我给您加派几个警卫?”
李清摇头:“谢谢。不必了。我自己有护卫。”她打开了门,于是秦路这才看到,门外人影晃动,禁卫军士兵安静的守候在马车边,都是全副武装的,雪亮的刀刃反衬着屋内映照出去的灯光,灼灼发亮。
秦路心头一凛,看到那些平时仅仅作为仪仗队的禁卫军士兵如此警惕,他这才真正有了真实的危机感。意识到叛乱确实已迫在眉睫了。
时间匆忙,二人都没有多做寒暄,李清匆匆告辞而去。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秦路回头,对勤务兵说:“去大营!”
深夜凌晨一点,中央军城东大营。
当秦路的马车到达时候,中央军的大营还陷入在深沉的睡梦中。夜已深沉,在这飘雪的谗夜,士兵们唱得烂醉,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大营中一片沉寂,只剩值勤的哨兵在来回的巡逻——就连他们的步子都有点摇摇晃晃的,刚才的庆新年晚会上,他们也偷偷喝了酒。哨兵本来是不能喝酒的,但新年,现在又是太平年间,当班军官也不想败大伙兴致,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过去了。
秦路也没空料理这些军纪小事了,他径直进了中央军的中军营指挥部,按照惯例,作为拱卫帝都的主要军事力量,中央军大营每晚都要有一个高级军官轮值。今晚的轮值指挥官是第七师师团长辛列红衣旗本,他匆匆迎出门来,笑道:“大人您辛苦了。深夜到此,不知有何急事?”
“辛列红衣,”秦路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他说:“你派人通知师团长来会合。另外,马上吹起床号,叫醒全军,让各部队集合待命!”
辛列踌躇道:“大人,昨晚是庆新年聚餐,士兵们都喝了酒,醉得厉害,要叫醒是不是太突然了?还有,因为是新年,今晚没轮值的师团长都回家了,有人甚至已经离开了帝都。军官也有不少溜号回家的,下官怕一时召集不齐人。能否等天亮再说?”
秦路望了他一眼,愤怒的低声嚷道:“十万火急的事,你让我明天再说?帝林要造反了,明早。我们大伙都要人头落地了!”
“什么!”辛列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声音发颤地说:“帝林大……他……他要造反?”
“是的!现在,总长已经颁发了军令,让我们中央军出动平叛。辛列,马上吹集合号!”
辛列还没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他慌慌张张地说:“大人您先进去休息下官这就去办!请……”
“这是要命的大事,辛列你万不可玩忽!”
说着,秦路大步走进了指挥部,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突然愣住了:在自己的座位上,已经端坐着一名黑衣的军官,他的臂章上刻着剑与盾牌标志。五名宪兵站在门边,冷冷的望着自己。
“你们是谁……”秦路吃惊的失声问道。
看到秦路进来,那名军官站起身,响亮地说:“是秦路大人吗?下官是监察厅第六司的小旗武士阿塔尔。”
“你们……你们怎么进我办公室的?”突然,秦路明白过来,回头望向跟在后面的辛列。后者低着头,脸色苍白的移开了脸。避开了秦路的目光。秦路醒悟过来。他立即转身就向门口冲去,喊道:“警……”
话没喊出口,旁边有人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将他的喊叫声堵在喉咙里。宪兵们七手八脚的抓住了他的手脚,将他紧紧地按在地上。另外有人想狠狠地朝他后脑狠揍了一下,几只强壮有力的胳膊将他整张脸都深深的按进了办公室厚厚的地毯里,毛茸茸的地毯堵住了他的嘴,发出来的呼救声都变成了呜呜的哀鸣。
但秦路还在拼命的挣扎,像条被钓出水面的鱼一般拼命的扭动着身躯,拼命的反抗,他力气奇大,五个宪兵加一个军官竟按不住他。阿塔尔死死掐住了秦路的脖子,喘着粗气对站在旁边的辛列低声嚷道:“你……你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整个过程中。辛列一直站在旁边,呆若木鸡,脸色白得跟死人一般。听到阿搭尔的叫唤,他反而吓得退了一步,眼种惊惶得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这时,被捂住了嘴的秦路挣扎着转过头来,定定的望着他。
看到秦路的眼睛,辛列又后退了几步。他踉踉跄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办公室。在门边,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阿塔尔从腰间拔出了闪亮的匕首……
出门以后,辛列无力的倚在墙上,双脚颤抖得厉害,几乎支撑不住身体了。
一阵工夫,门又被打开了,宪兵们用抹布拭擦着手上血迹走了出来,阿塔尔走在最后。看到辛列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默默注视了他一阵,拍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辛列的眼前始终浮现着秦路那欢愤怒的眼睛。恶心得要命,他跪在地上拼命的呕吐,但除了酸水以外,他什么也吐不出来,泪水不受抑制的从眼眶里溢出,模糊了他的视野。
“大人,对不起,我是第七司的人。”
在这晚,在那个飘雪的晚上,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监察厅第七厅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潜伏的密探们都接到了紧急指令,要求他们不惜代价的采取行动。命令非常明确:“不惜代价,在天亮之前要彻底瘫痪中央军!”在第七司潜伏探子的指引下,监察厅行动司的暗杀小组倾巢而出,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帝都治部少长官卢华红衣旗本在家中睡梦时被自己的勤务兵刺杀。
中央军驻扎帝都第五师师团长宁真旗本喝醉了酒,在回家途中遭到一伙没表露身份的军人刺杀,在护卫们的拼死掩护下,他侥幸孤身逃脱。但不幸的是,他逃脱后的第一反应是向附近最近的宪兵处报案,他嚷嚷道:“快来人啊!我是第五师师长宁真,刚才有人袭击我们,快出去抓住他们!”结果,宁真惊讶的看到了几个宪兵笑容舌怪的朝自己围上来,他们看起来有点面熟,身上血迹斑斑……
中央军第六师师团长洗锋红衣旗本在自己家中被刺死,凶手不明。
八年前,因为杨明华叛乱而引起的帝都流血夜动乱中。帝林引远东兵入帝都,那一场不分青红皂白的血腥屠杀给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屠夫”绰号至今让人闻风丧胆。
很显然,在这八年间,监察总长有了很大的进步,对暗杀这种手段的运用,他已到了妙绝登峰造极的地步;没必要杀的,他一个也没杀;该杀的,他一个也没放过,而且杀得干净俐索,比外科医生做手术更精密,更准确。除掉哪个人,可以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帝林了如指掌。比起当年流血夜那晚三万人死亡的大灾难,这次帝林下令除掉的人少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总共只有八十三人。
这八十三人的职责各不相同,他们中间有中央军的将领,有治部少的警官,有忠于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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