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栗姬不阴不阳的语气,韩嫣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气愤,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张脸以后会招来多大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反倒是在心里无奈的苦笑一声:“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难道你以为我愿意长成这样么?”
看着韩嫣依旧淡然平静的样子,栗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说了这么多话,许是这冷宫太过孤寂,只是单纯的想发泄一下罢了,栗姬自嘲的笑了笑冲着韩嫣一摆手道:“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随后也没看韩嫣,转个身走了几步后,刚刚还在努力挺直的腰板,最后还是落寞的垮了下来。
韩嫣目光悠然的看着栗姬靠在已经破旧了的桌案旁咳了几声,然后转头拿起桌案上的一块玉佩,放在心口上不知笑了还是哭了,不知如何形容的表情看的人心里止不住溢出一丝凄凉,一丝怜悯。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的年限已经不可考了,似乎是这个世上有了掌权者起,这句话就已经流传开了,韩嫣离开了栗姬的冷宫,抬头看着远处已经渐渐暗淡的夕阳,想着刚才栗姬的那句“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不禁露出了一抹苦笑,确实,不管是破败的冷宫,还是这华丽的皇宫,都不是他该留的地方,可是现在自己还能说抽身就抽身么?
栗姬,当年多么的风光,放眼整个未央宫谁不是对她是又敬又怕?妃嫔们嘴上说着痛恨栗姬的嚣张跋扈,可是事实上,有几个后妃不希望自己能成为栗姬一样受宠的女人?看吧,人就是这么虚伪。
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了的破败宫殿,人走茶凉,自从景帝废了栗姬和刘荣以后,这两个人就像是从未在未央宫存在过一样,偶尔宫女们聊聊天提到一句栗姬,提到一句栗太子,只有在她们讥笑的谈话中才能提醒着后宫诸位,曾经在这座大大的宫宇内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存在,景帝曾经为她许诺过“只有她的儿子配做太子,只有她才配做皇后”的水月镜花。
“皇上的话都是狗屁对不对?”韩嫣自言自语的往漪兰殿走去,栗姬的悲剧不是她的嚣张,不是她的跋扈,而是她不该爱上那个九五之尊。
也许历史里的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曾经是这样,因为全心全意得信任着那名年轻的帝王,因为相信他能护自己一世,所以他才放心的将自己暴露于各大政权的视野中央,所以他才会成为了王娡的首要追杀目标,跟栗姬一样,历史上自己的悲剧也是因为自己相信了那个除了权势谁也不爱的帝王的许诺。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韩嫣抬头看了看灯火辉煌的漪兰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绕过了正殿,悄无声息的走到了自己的偏殿去,合上了大门,韩嫣靠在了门上,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望着屋顶的雕梁画栋放空,想到下午刘彘问自己和他是不是朋友的时候,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韩嫣伸出手,遮挡住烛火刺眼的光芒微微一笑:“说好了,你只能把我当朋友,越矩一点,我都不跟你玩了,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呀?”床榻上传来了迷迷糊糊的一声疑问,正在自言自语的韩嫣闻声受惊的跳了起来,看着自己床上的被子下似乎有着什么一团动了动,然后露出了一张迷茫的小脸来,看了看韩嫣后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嘟嘟囔囔道:“阿嫣你终于回来了。”
“殿下?”韩嫣微微瞪大了眼睛,跑出大门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房间啊,刘彘是怎么进来的?辛亏刚才没胡说八道些什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后,韩嫣跨进房间关好大门,看着笑眯眯的刘彘问:“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哦。”刘彘揉了揉眼睛,跳下了床榻,走到韩嫣面前打个哈欠道:“我跟母亲说完话后盘算着来找你玩,可是你不在,问遍了宫人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所以我就来到你的屋子里等了。”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望天道:“不曾想,却睡着了。”
韩嫣闻言嘴角抽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刘彘,正当准备转身去找个位置坐着歇歇脚的时候,只听刘彘问道:“阿嫣,你刚才去哪儿了?”
韩嫣顿了顿,想到了未央宫萧瑟一角的那个独守着只有她一人记着的诺言的可悲女人,韩嫣悲凉的慢悠悠开口道:“刚才在御花园走错了路,走到了栗姬娘娘那里。”
“她没对你怎么样吧?”刘彘微微的睁大了眼睛,赶紧走过来上下检查一下韩嫣周身,见韩嫣没有什么异样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好歹是个宫妃,能难为我一个小孩么?”韩嫣脱掉了身上的外衣,挂在一旁,伸了个懒腰后抽了一捆书简下来,踢掉鞋子钻进了被窝。
“你在宫外长大的自然不知道栗姬在宫里有多么的横行霸道。”刘彘转过身来看韩嫣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伸手抽掉了韩嫣手上的书简,怒气冲冲的看着韩嫣不解的样子一字一顿道:“以后离她远点。”
韩嫣抬头看着刘彘气鼓鼓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噗嗤——”一个努力装严肃的小豆丁实在是萌死了,刘彘看着韩嫣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气急败坏的道:“你笑什么?我可是担心你。”
“有劳殿下挂心了。“见刘彘真的生气了,韩嫣赶紧收起了笑容坐好,伸手揉了揉刘彘气鼓鼓的包子脸,默默感慨,手感真好。一想到冷宫那个女人,想到她现在无处伸冤的愈想愈恨,愈怨愈恨,最后含恨死于冷宫后的凄然下场,韩嫣止不住的一叹气,却没想到栗姬在死前还造就了一个轩然大波。
第十六章
对比一下最近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向上的刘彘,韩嫣依旧是一副烧不开的白开水样子,不温不火的吊着自己的成绩,不咸不淡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绝对不去做那个出头的鸟儿,打算这样安安静静的熬到出宫那天就好。
似乎一切都很平淡,在这风起云涌的大汉宫廷下倒是一份难得的闲暇日子,少了栗姬这个强劲对手,王娡最近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了,因为所有的传言都在说景帝有立她为后,立刘彘为储君的打算,而那冷宫里的栗姬,估计是没人惦记了吧?
文武百官的意见很明确,那就是坚决反对立梁王为太子,窦太后见自己终究无法改变父死子继的皇位传统后,倒是也没以前那么着急了,可是这个热爱黄老之说的老太后却有着自己的执着,长公主看了看窦太后一脸的憔悴样子,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笑着问:“母后最近总是面带愁容,所为何事啊?能不能跟儿臣说说?说不定儿臣可以帮衬着琢磨一二?”
“倒也没什么。”窦太后接过长公主递过来的茶水,微微一叹气道:“这储位空悬,到现在也没个定数,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各怀鬼胎,心里怎么想的哀家都知道,窦婴为什么这几日抱恙不入朝堂?当真以为他是真的忠心于刘荣么?他忠心的只是他培养的儒学太子,周亚夫之流则是因为跟栗姬绑的太紧脱不开了,这刘德是个不错的,可是我大汉的天子可不能只知道啃书本啊。”
“那……母后觉得彘儿怎么样?”长公主微微一笑,抛出了个名字。
“彘儿……”窦太后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哼笑一声,转过头来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长公主:“怎么想起他来了?”
虽然这位太后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可是那空洞的眼神却依旧看的心里打着小九九长公主脊背发凉,于是长公主敛下眼睑思索了一下笑着道:“当然是觉得这个孩子不错了,年纪虽小可是却知进退,是个孺子可教的。”
“只是因为觉得这个孩子好么?哀家可还记得你跟王娡可是亲家关系了吧?”窦太后收回了目光,声音虽然缓慢,可是却带着一丝威严:“别用你那些心思来糊弄哀家。”
“母后说的这是什么话,儿臣怎么可能用我大汉的未来开玩笑。”长公主眼神闪了闪,斟酌了一下语言道:“母后,这能养在宫里的皇子除了刘荣以外可就只有彘儿和几个还需母亲照顾的小皇子在了,宫外那些皇子,母后就真的放心他们继承皇位么?”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窦太后端起茶碗看了一眼长公主微微不解,只听长公主笑了笑道:“母后,我大汉治国顺应了黄老的无为而治,所以顺其自然的后果就是出现了百家齐迸的局面,别说别人,就连前太子的太傅都是好儒学的人,企图扶植刘荣为儒家的政治代表,这眼皮子底下的都尚且如此,那宫外的就更不必说了。”
长公主看了看太后严肃的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继续道:“而宫里的皇子,也就彘儿年龄适中,更何况彘儿现在年龄尚小,日后还可以在培养,虽说阿武是个喜爱黄老之说的,可是于情于理他也做不了皇帝,倒不如……”
“行了,哀家心里有数了。”窦太后一挥手打断了长公主的话,拄着拐杖站起来后,慢腾腾的走了两步,长公主赶紧站起来扶住窦太后的胳膊,只听窦太后微微一叹气道:“朝堂之事,哀家管不了了,只要陛下觉得好那就行。”
于是这就是松口了?长公主低垂着目光微微一笑,看着窦太后的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漂亮的眼睛转了转,随即开口讲了讲宫外和朝堂的趣事哄窦太后开心,直到天色不早了,长公主才笑着告退。
“阿嫣阿嫣!”一声雀跃的孩童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脸上盖着竹简正打盹的韩嫣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于是慢腾腾的拿下来脸上的书简,用着不高不低的声音看着刘彘问:“殿下不是在正殿陪王美人和长公主说话么?”
“姑母说,皇祖母已经默许了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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