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被夜风吹一吹,乱成一团乱麻的大脑就能略微理顺一些?抱着这样的心态,韩嫣紧了紧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无论什么季节的夜晚,晚风都是凉凉的,被夜风轻抚了几下后,反倒觉得更加清醒了,最后一只坚守在他眼皮上的瞌睡虫终于也是拍拍翅膀飞走了。
“明明我已经改掉了熬夜的习惯了啊……”韩嫣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他才不要承认是因为自己睡一张床觉得空空的不习惯所以睡不着,继而就开始呼吸乱想,然后越来越清醒,就那么直愣愣的瞪着眼睛望着床顶直到月上中梢。
一想到刘彻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抱着自己的枕头每天准时准点的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报道,韩嫣赶紧摇了摇脑袋,将刘彻踢出脑海!
“唉……真是头疼!”韩嫣双手举起,用手掌贴着太阳穴,纠结的皱着眉头,真希望这就是一场梦,明天早上一睁眼,他还是那个碌碌无为的宅男大学生!
“唉呀……还是睡觉去吧,睡醒了就梦醒了!”韩嫣伸了伸懒腰,披着衣服往回走,可是却看到不远处的房间内,传来了点点的灯火的微光,韩嫣自然知道那个房间是谁的,正是他这具身体的生母所住的房间。
“怀孕的人不是不能熬夜么?莫不是忘了熄灯?”韩嫣狐疑的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刚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声音轻轻的对话:“小姐,这天都这么晚了,您就别熬着了,对肚子里的小公子不好的。”
随后是一声柔柔的叹气声:“唉,我当然知道,可是嫣儿明天就要走了,这宫里不比家里,眼见着天凉了,我得把他带回来的薄衫换成厚一些的衣服,免得他着凉,病怏怏的去上课引得殿下怪罪。”
“小姐,您也悠着点,别熬坏了身子。”
“没事儿,等我把这件衣服缝完,这孩子也真是的,袖子破了都不知道!”虽然说着说教的话,可是语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随后叹了叹气:“嫣儿这个脾气在宫里也不知道受没受委屈。”
“小姐,当初侯爷提议小公子去参加殿试的时候您就应该反对才是,现在您每天都在担忧着未央宫,真是不知道侯爷他为什么不让大公子去!”
“嘘,小声点儿,别吵醒了嫣儿。”顿了顿后,妇人无奈的继续道:“这侯爷的决定岂是我一个小小的姬妾能左右的?只是苦了我的嫣儿,小小年纪就要提前接触人心险恶。”
韩嫣偷听了一会儿后,揉了揉酸酸的鼻子,蹑手蹑脚的又一次原路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大汉朝就是一个史书上的匆匆过客,好一点,就是在朝堂上混上个一官半职老老实实的等着自己驾鹤西去;悲剧一点就是史书上的下场,没人会记挂没人会放在心上,毕竟自己跟这个朝代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他跟刘彻说过,还形容过馆陶长公主和窦太后,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是今天自己却亲眼看到了有那么一个女人,为了自己担惊受怕,为了自己熬夜缝补衣服,让自己知道,即便是在一个遥远的时代,还有那么一个名叫“母亲”的女人无条件的对自己好。让自己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找到了那么一点点被称为“归属感”的感觉。
小心翼翼的跨进了房门,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透出点点温暖的灯火的窗户,轻轻的关上了门,躺回了床上,酣然入梦。
…………
第二天的清晨,韩嫣非常自觉的起身穿好了衣服,收拾妥当了自己后对着镜子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自己这张因为昨天折腾了大半宿而有些憔悴的面容,拍了拍脸颊。
“吱呀——”大门被人轻轻的推开,韩嫣向后仰了仰脖子,看到了自己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婉月正拎着昨晚他的母亲为他收拾好了的行囊,见到韩嫣一副没睡好的疲惫样子,忍不住开口关心的问:“公子,昨晚没睡好么?”
韩嫣摇了摇头,接过了婉月手上的行囊,开口道:“我们走吧!别让祖父他们等着急了。”
“诺。”婉月规规矩矩的应了一身,跟随在韩嫣的身后。
到了侯府的大厅,重复了前几次的拜别流程,最后还是在自己生母依依不舍和带着些许担忧的目光下步入了马车。
漪兰殿还是那个漪兰殿,只是今日变得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宫人搬着东西,忙忙碌碌的,韩嫣站在这熙熙攘攘的宫门口愣了愣,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这王娡成功的从美人晋升为了皇后,这是该搬宫到椒房殿了。
正无聊的数着来来回回的宫人们走了多少趟的刘彻一听闻韩嫣回来了,原本无聊暗淡的眼睛亮了亮赶紧跑出来迎接韩嫣,站在他身后正跟宫人们交代事宜的王娡和长公主看到刘彻提着衣摆急匆匆的就走了的背影,于是只得嘱咐一声,让他小心点,现在的漪兰殿乱七八糟的,别磕着碰着!
长公主看着刘彻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忍不住的笑了一声:“这都是太子了,还那么的活泼,比起刘荣那个时候老成的跟个老头儿一样,我们彘……不对,是彻儿才对。”长公主笑着改了口,继续道:”这看起来才是我大汉的希望啊。“
“唉,本宫倒是希望他能稳重一些。”王娡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瞧你说的,彻儿才多大啊。”长公主娇笑一声,不可置否的说:“彻儿这个年龄啊,正是调皮的时候,你是没看到我的那两个儿子这么大的时候,真是闹得整个堂邑侯府都不得安宁。”
“那还真是辛苦公主了,本宫这一个彻儿都看的心累憔悴。”一提起育儿经,王娡就止不住话头,忍不住跟长公主讨论了起来刘彻小时候的种种趣事。这孩子,丈夫。可是女人们永远的话题,无论哪个朝代,无论身份多尊贵的女人。
“阿嫣!”刘彻自然没有听到身后的王娡和长公主那热火朝天的话题,而是兴奋的冲着韩嫣招了招手。
正在盯着来来往往的宫人们发呆的韩嫣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狐疑的四处转了转头,看到了刘彻那副兴奋的模样,当然,同时还有那身比以往华贵了许多的宫服。正是那一点点的华贵,却让韩嫣多了一分的陌生,太子跟世家公子之间的隔着的不止一道宫墙,不止宣室殿的龙椅到台下的那段距离——那是天空跟湖水的区别,即使都是蓝色的,可是前者只可仰望。
韩嫣带着依旧和煦的微笑,朝着刘彻的方向走去,在距离刘彻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规规矩矩的一行礼:“韩嫣参见太子殿下。”
“阿嫣……你别这样,快起来!”被韩嫣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无措的刘彻赶紧扶起来跪在自己面前的韩嫣:“你我之间不用讲究这些的。”
“殿下礼不可废。”韩嫣不卑不亢的跟着刘彻往大殿里面走,刘彻似乎没有注意到韩嫣的小疏离,仍旧笑眯眯的拍了拍韩嫣的肩膀:“但是你和我之间就用不上这些繁文缛节。”
韩嫣默默地看了一眼当了太子后自我感觉良好的刘彻,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的大度不讲究虚礼,才让你妈轻松的抓到了我的小把柄然后直接打落尘埃的!反正礼多人不怪,我还是谨慎点吧!
第二十九章
自从薄皇后倒台后一直空着的椒房殿终于再一次有了女主人,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终于有了人气儿,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当然最开心的莫过于长公主了,当今陛下的嫡亲姐姐,窦太后的掌上明珠,如今又是当朝太子的姑母和岳母,皇后的亲家,虽然这段关系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女人的身份在大汉朝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尊贵。
整个皇宫的人都趋之若鹜的巴结着椒房殿,风光无限的王娡换下了平时淡雅的装束。后世的电视剧教导我们,想看一个女人的野心爆发程度如何,看她的妆容就好了!只是这是现实不是电视剧,王娡虽然跟那些逆袭的女主比起来没变的那么夸张,可是那日益精致的妆容,似乎在无声的传达着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王美人了,而是母仪天下的王皇后。
而刘彻也在开始学着如何做好一名太子,搬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窝在他的太子宫里的书房写写画画。可是帝王权术又岂是看着书本就能学会的?以至于刘彻最近越来越消沉,可是到底是不是全部因为自己学不会所谓的“权衡之术”?那就他自己知道了。
“公子,您的房间要怎么收拾?东西放哪儿?”刘彻身边的一名得力的宫人站在门口看着刘彻为韩嫣准备的房间,很宽敞,很明亮。比起漪兰殿的小院来说,这里华贵的不只是一星半点,也大了很多,当然也空旷了很多。
韩嫣环视一圈,轻轻摆摆手:“不用麻烦了,简单的打扫一下就好。”
“啊对了还有!”韩嫣拉过那名转身就去张罗着打扫的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帛递给那位宫人笑着道:“还要劳烦公公一件事情,帮我将这个递给皇后娘娘,就说韩嫣有些事情想求得娘娘的批准。”
“诺。”那名宫人接过布帛恭敬的退去,而其他的宫人则迅速的开始打扫房间,能少干活当然好,宫人们手脚麻利的收拾着屋子,想着早死早解脱,这几日搬宫可真是累死了这些底层人民,赶紧干完了赶紧休息才是正道。
所以等刘彻晚上来找韩嫣的时候,看着这一地没开封的箱子有些疑惑,回头看了看大门外负手而立的宫人们,再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韩嫣,纳闷的开口:“我不是让他们帮你收拾房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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