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本哈哈笑道:“给人家送猪肉去了,我新近又琢磨了一种香猪肉,味道不肥不腻,还有酒香,正在铺里煮着,大人若有兴趣,不妨跟小人去尝尝?”
凑近了低声道:“韦香主,总舵主已到天津,日内就上京来,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到。”
高桂欢喜道:“那太好了,我最喜欢尝鲜,你带路!”
随着钱老本走街串巷,七弯八拐来到甜水井胡同,高桂见到李力世、关安基、玄贞道人等人,均是欢然。各自坐了寒暄,忽听得马彦超在门外呼喝:“什么人?”
接着有人问道:“陈近南在哪里?”
高桂吃了一惊,师父的行踪怎被人知道了!
外面马彦超道:“你是谁?”
又有一人冷冷的道:“不论他躲到哪里,总能揪他出来。”
这人的声音高桂入耳即知,即是郑克爽。他更加惊奇:“怎么这臭小子到了这里?”
他这福建省盟主不在福建办公,跑这里来吃花酒么!正想着,只听得铮的一声,兵刃相交,跟着马彦超闷哼一声,砰的一声倒地。
众人均是大怒,高桂皱眉道:“胆子不小,跑到咱们的地头来闹事了!大伙儿跟我出去瞧瞧。”
高桂领众人向门口院子行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人,郑克爽正抱着臂膀冷冷地瞧着倒地不起的马彦超,另一人见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一双眼睛成了两条缝,倒似个痨病鬼模样,一手持刀回鞘,气势凛然。
高桂皱眉道:“郑公子,你是什么意思!到我们天地会的地头上闹事,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走上前去,将马彦超扶起,马彦超感激道:“多谢韦香主!”
郑克爽见了高桂,惊奇之下,正欲说话,旁边那痨病鬼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见了我家郑公子还不行礼!”
高桂哪会不知道天地会与台湾郑家的关系,此刻自然是要装一装傻的,哼了一声,仰首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和老子这么说话!”
那痨病鬼怒道:“你一个小小的香主,居然……”
“放你妈的屁!你个快要进棺材的老东西,以为跟着个小白脸就变帅了?草你妈的祖宗十八代!有种跟老子打一架再说!”
当世之中,除了长平公主和师父陈近南,高桂还不知道有哪个比他们更牛叉的,郑克爽居然就带了这么个像是快要断气的老家伙出来,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先折辱他的随从,再轰他出去。
主意打定,高桂向那痨病鬼勾一勾手指,挑衅意味十足,果然,那痨病鬼气得脸上发青,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掷,喝道:“和你这小鬼打,岂能用刀!受死吧!”
正要动手之际,玄贞道长抢上一步,低声在高桂耳畔道:“这人是冯锡范,昆仑派高手,绰号‘一剑无血’专以剑尖点人死血,因此得名,韦香主切不可掉以轻心。”
高桂一愣,这人竟是冯锡范!鹿鼎记中稍有的高手,居然长成这副德性!电视剧害死人啊,那么彪悍的一个人,现实当中竟是个痨病鬼!高桂心中不由得胆怯起来,连师父陈近南都不见得能打得过他,自己凭什么!正打算措辞退缩,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公子要找我吗?不知有什么事?”
正是师父陈近南的声音。高桂大喜:“师父来了。”
心中暗松一口气,陈近南简直就是拯救世界的奥特曼啊!晚来一步,只怕被这冯稀饭给嚓嚓了。
冯锡范冷笑一声,回过头去,郑克爽却正眼也不瞧一下,大刺刺地道:“陈永华,你还把我放在眼里么?”
语气中充满怒意。陈近南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属下前天才得知二公子临北京,连夜从天津赶来。不料二公子先到了。属下未克迎迓,还请恕罪。”
郑克爽道:“父王命我到中原公干,你总知道罢?”
陈近南道:“是。”
郑克爽道:“你既得知,怎地不早来随侍保护?”
陈近南道:“属下有几件紧急大事要办,未能分身,请二公子原谅。属下又知冯大哥随侍在侧,冯大哥神功无敌,群小慑伏,自能卫护二公子平安周全。”
郑克爽哼了一声,怒道:“怎么我来到天地会中,你手下为些虾兵蟹将,狐群狗党,对我又如此无礼?”
陈近南道:“想是他们不识二公子。在这京师之地,咱们天地会干的又是反叛鞑子之事,大家特别小心谨慎,以致失了礼数。属下这里谢过。”
高桂在一旁越听越怒,草他姥姥的,小白脸在这里摆钦差大臣的调调倒是摆得甚是开心啊,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思量着如何找个机会干掉他才是,最好这冯稀饭也不能留,陈近南自己不知,将来他就是死在这两个家伙手里的。
郑克爽冷笑道:“你推得一干二净,那么反倒是我错了?”
陈近南道:“不敢!”
郑克爽从身上取出一封黄灿灿的信封,道:“这是父王的谕示,你读来听听。”
陈近南恭恭敬敬地接过,读道:“是。王爷谕示说:‘大明延平郡王令曰:派郑克爽前赴中原公干,凡事利于国家者,一要便宜行事。’”郑克爽背负着两手,道:“什么叫做‘便宜行事’?”
陈近南道:“王爷吩咐二公子,只要是不利于国家之事,可以不必回禀王爷,自行处断。”
郑克爽道:“你奉不奉父王谕示?”
陈近南道:“王爷谕示,属下自当遵从。”
郑克爽道:“好,你把自己的右臂砍了去罢。”
陈近南惊道:“却是为何?”
郑克爽冷冷的道:“你目无主上,不敬重我,就是不敬重父王。我瞧你所作所为,不有不臣之心,哼,你在中原拚命培植自己势力,扩充天地会,哪里还把台湾郑家放在心上。你想自立为王,是不是?”
陈近声颤声道:“属下决无此意。”
郑克爽道:“哼!决无此意?这次河间府大会,他们推我为福建省盟主,你知道么?”
陈近南道:“是。这是普天下英雄共敬王爷忠心为国之意。”
郑克爽道:“你们天地会却得了几省盟主?”
陈近南默然无语。
高桂在一旁早瞧得火冒三丈,扭头见玄贞等人俱是忿忿不平,忍不住插嘴道:“钱老本,你是怎么回事!厨房里打翻了醋么?为什么我闻到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还不快去瞧瞧!”
郑克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向陈近南喝道:“你的好属下,居然对本公子这般无礼,你平时怎么管教他们的?”
高桂不等陈近南开口,抢先道:“我自说自家厨房打翻了醋瓶子,与你有何相干。”
转身又向走到一半的钱老本道:“你去吩咐,叫厨子们把厨房里所有的醋都砸了去,老子就爱闻这个酸味!”
陈近南喝道:“住口!小宝,你领大家先进去。”
高桂忿然道:“师父!他欺人太甚……”
陈近南怒视他一眼,关安基和玄贞两人一齐扯了高桂衣袖,将高桂半拉半扯推进里屋。高桂知道陈近南是台湾郑家的家臣,在这小白脸面前服软也是迫不得已,只好长叹一声,随他们进入里屋。
这时,只听郑克爽冷笑了几声,大声道:“你天地会得了三省盟主,我却只有福建一省。跟你天地会相比,我郑家算老几?我只不过是小小福建省的盟主,你却是‘锄奸盟’总军师,你这可不是爬到我头上去了啦?你心里还有父王没有?”
陈近南道:“二公子明鉴:天地会是属下秉承先国姓爷将令所创,旨在驱除鞑子。天地会和王爷本是一体,不分彼此。天地会的一切大事,属下都禀明王爷而行。”
郑克爽冷笑道:“你天地会只知有陈近南,哪里还知道台湾郑家?就算天地会当真成了大事,驱逐了鞑子,这天下之主也是你陈近南,不是我们姓家的。”
陈近南道:“二公子如此相逼,属下难以分说,这就回去台湾,面见王爷,听由王爷吩咐便是。王爷若要杀我,岂敢违命。”
郑克爽哼了一声,似乎感到难以回答,又似怕在父亲面前跟他对质。
冯锡范冷笑道:“只怕陈先生一离此间,不是去投降鞑子,出卖了二公子,便独树一帜,自立为王,再也不回台湾台湾去的了。王爷将令,二公子在中原便宜行事。不奉二公子号令,便是反叛,人人得而诛之。”
陈近南道:“二公子好端端地,都是你从中挑拔离间。国姓爷创业维艰,这大好基业,只怕要败坏在你这等奸诈小人手里。你姓冯的就算武功天下无敌,我又何惧于你?”
冯锡范厉声道:“如此说来,你是公然反叛延平王府了?”
陈近南朗声道:“我陈永华对王爷赤胆忠心,‘反叛’二字,再也诬加不到我头上。”
郑克爽喝道:“陈永华作反,给我拿下。”
冯锡范道:“是。”
只听得铮铮声响,兵刃相撞,三人交起手来。陈近南叫道:“二公子,请你让在一旁,属下不能跟你动手。”
郑克爽道:“你不跟我动手?你不跟我动手?”
连问了两句,兵刃响了两下,似是他问一声,向陈近南砍一刀。
高桂在里屋听得分明,已然是怒发冲冠,冲着身后一帮人喝道:“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们还呆在这里看戏么?你们平素口口声声如何尊敬总舵主,现下我师父被人家如此苦苦相逼,你们却要做缩头乌龟么?”
众人听了此言,皆是满脸愧色,玄贞道:“韦香主,总舵主他本就是郑家的家臣,怎可反叛?”
高桂怒道:“若是你玄贞道长好好地被我污蔑,难道大家也都任由我胡为么?”
说话间,只听外面传来陈近南一声闷哼,高桂大急,走出屋来,只见郑克爽和冯锡范分自左右夹攻陈近南。陈近南左手执剑,右臂下垂,鲜血不断下滴,只见冯锡范挺剑疾刺,势道极劲,陈近南举剑挡格,双剑立时相粘。郑克爽挥刀斜砍,陈近南侧身避开。郑克爽单刀横拖,嗤的一声轻响,在陈近南的左腿上划了一道口子。陈近南“啊”的一声,长剑一弹而起,冯锡范就势挺剑,正中他右肩。陈近南浴血奋战,难以支持,一步步向门口移动,竟欲夺门而出。冯锡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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